濃墨見莫菁蒼神情僵了下來,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再多問,只在她身邊靜靜地陪着。
家書中,莫家二老只是詢問了莫菁蒼和莫甘廷的近況,二老生怕莫甘廷出征會發生什麼意外。
即使有楚基灃在,他們仍然牽掛,莫甘廷自從走後,前兩個月還往家裡寫信,之後,便不再寫,莫家二老覺得奇怪,這才趕緊問問,千萬不要像他小時候那樣,走丟了幾天才找到。
看完他們莫家二老的信,莫菁蒼的心裡忽然被什麼重錘敲醒,也許一開始她就想錯了。
原來一切都是在皇上的控制範圍內,根本沒人能躲過皇上的算計,他的心思纔是所有人的恐懼。
一直以爲,太子的勢力壓的全都城的人喘不過氣,卻沒想到皇上早就料到有今日,這才暗度陳倉,讓楚基灃出兵打仗。
她也終於明白,爲何楚忠和楚基灃不願讓她知道實情,皇上要保護的人是懷王,誰敢走漏風聲,誰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手裡捏着莫家二老的信,渾身瑟瑟發抖,帝王的心思,果真讓人可拍,而她和楚基灃的婚姻從始至終只是一樁交易。
或許楚基灃他不是真心對她好,他只不過是想維持這段婚姻,來達成皇上的目的。
莫菁蒼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手心驚的冒出了冷汗,還是濃晴走了進來,問:“奶奶怎麼了,我進來半天,也沒見奶奶動彈過?”
濃墨搖搖頭,“濃晴姐,我也不知道奶奶怎麼了,看完莫家二老的信,奶奶一直這樣怔着,不說話,也沒啥表情。”
濃晴走上前,問:“奶奶,午時快到了,奴婢陪你去外面走走,然後回來用午膳?”
濃晴伸手撫上莫菁蒼的手心,瞬間感到冰涼,濃晴忙握了握,見她手心全是冷汗,急忙問:“奶奶,您是哪裡不舒服?手怎麼這麼涼?”
感覺到手上的溫度,莫菁蒼魂遊的思緒這才被拉回來,反手握住濃晴的手,“我沒事,你隨我去外面走走?”
濃晴起身陪在莫菁蒼身旁,一面走,一面勸着,“奶奶,再過幾個月,您就能與小少爺見面了,奶奶可不能胡思亂想了,不然小少爺出來,腦袋上容易生皺紋。”
莫菁蒼出來後,心裡總算平復了一些,剛剛的震撼的確讓她害怕,她不知道皇位之爭原來這麼讓人心驚,不管從任何方面來說,皇上他自己的孩子總不會謀害,可是,在權利面前,親情顯得這麼薄弱。
濃晴軟聲問:“奶奶剛剛在想什麼?”
莫菁蒼沒回聲,只是突然一問:“濃晴你說,若是我日後換了一個人,你還會對我如此忠心嗎?”
濃晴毫不猶豫地回道:“奶奶,不管你是誰,我跟的是奶奶您,就算前面萬井枯骨,濃晴也會陪着奶奶一起去,奶奶只要不丟下奴婢,奴婢誓死跟着奶奶。”
莫菁蒼聽着濃晴的話,心裡的害怕又減了幾分,也許有了孩子的人,想的事情較多。她
有了牽掛,做起事情總是沒有之前那麼膽大,總是瞻前顧後,不敢做決定,生怕自己考慮不周,會給在乎的人,帶來傷害。
只是日後,她還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等着楚基灃將這一仗打完再說。
莫菁蒼回到瓊香院後,讓人回了封信去邊池,告訴二老,隨州正在打仗,莫甘廷一切無事。
楚基灃後來再寫什麼信,莫菁蒼已經不想回了,直到快生孩子,楚基灃那邊連連大捷,莫菁蒼也沒回過信。
莫菁蒼再也沒問過楚忠,關於太子或者其他的事,她知道,這些都是他們爭奪權力的事。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的長了起來,醫婆告訴她,也就這幾天的事,人手全都準備齊了。
十月初十早上,莫菁蒼一起身,突然覺得下面有些疼,像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自己掀開被子一看褲子上,竟然見紅了。
驚得莫菁蒼趕緊喊來濃晴和濃墨,醫婆曾告訴她們,若是見紅或者出羊水,趕緊去通知她和穩婆。
濃晴扶着莫菁蒼下了牀,“奶奶,奴婢扶着你走走,醫婆說了,見紅後,多走走,有利於小少爺出來。”
莫菁蒼忍着身上的陣痛,艱難地下了牀,站在牀邊上,緩了幾次呼吸,纔敢邁步。
過了二刻鐘,身上的陣痛又出現,疼的莫菁蒼渾身繃着,她終於明白,爲何當時俊奶奶生孩子的時候,嘴脣都咬腫了,她還不鬆開,原來肚子的疼遠遠大過嘴脣的疼。
施氏和楚母聞聲都趕了過來,醫婆和穩婆也來了瓊香院。
穩婆讓下人們退下,給莫菁蒼檢查身子,問了莫菁蒼幾個問題,才讓人進來。
醫婆在外面開了幾個方子,讓下人們去按着方子熬藥。
一直到午時,莫菁蒼肚子疼了一遍又一遍,疼頻率越來越近,那邊醫婆親自熬的催產藥,讓莫菁蒼喝下。
過了一會兒,莫菁蒼疼的幾乎喊了出來,感覺骨頭都裂開的疼,只能死命地咬着牙齒,不作聲響。
申時初,幾乎疼了一天的莫菁蒼,隨着一聲“哇”的一聲哭,孩子終於生了下來。
這時,她已經虛脫的沒了力氣,眼皮有氣無力地看着屏風外的穩婆,親自爲她的小孩洗好,穿好衣裳,隨後抱到她的面前,道:“恭喜奶奶,賀喜奶奶,是個小少爺。”
莫菁蒼微微點頭,看着那孩子滿臉被羊水泡的白皺皺,很可愛。
穩婆抱着他說道:“奶奶,你可是真厲害,小人爲這麼多高門大戶家的奶奶接生,您是頭一個從頭到尾,沒哼過一聲的,哎呦……你瞧小人的嘴,小人不打擾奶奶歇息,小人將小少爺抱着給大夫人和老太君瞧瞧去?”
莫菁蒼點點頭,極爲疲憊地閉上了眼睛,是個男孩,男孩好,長大不會像她一樣,經歷生孩子這麼疼的事。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屋裡已經掌了燈,濃晴見她醒了,忙吩咐下人去到小廚房端米粥,“奶奶,醒了!恭喜奶奶,賀喜奶奶,奶奶生下小少爺,大夫人和老太君高興的不得了,兩人一直在這裡等了奶奶幾個時辰,剛剛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