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涉及到了李世民心中一個不足爲外人道也的隱‘私’,他對歐寧羽刻苦銘心的愛意也不可能對餘長寧道來,只得淡淡笑道:“歐仙子化外之人淡薄名利,若將她的名號宣告天下,豈不是替她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朕才決定將這面畫像置於二樓。”
餘長寧‘露’出了恍然之‘色’,笑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不會對人提及歐寧羽前輩的事情。”
李世民滿意地點點頭,陡然正‘色’道:“今日朕破例帶你來到二樓,就是爲了告訴你即便不學無術,只要心懷家國,也一樣能爲大唐辦大事,成大功,記住,只要你盡心任事,鴻臚寺卿並不是終點。”
餘長寧不知爲何這次回來李世民對他竟如此看重,但皇恩浩‘蕩’,只得拱手作揖道:“微臣謹遵陛下教誨。“
李世民頷首一笑,親自上前擡手一扶。
感覺這位偉大帝王如此和藹可親,餘長寧只覺心頭一股暖流涌過,原本有些猶豫的心思也煙消雲散,笑着開口道:“陛下,臣還有兩件要務,向你請示。”
李世民笑道:“但說無妨。”
“第一件事情,是關於高句麗漢和公主之事……”餘長寧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察看着李世民的臉‘色’,瞧他並沒有半分不悅之‘色’後,這才橫下心來繼續說道:“在漠南之時,臣爲了完成任務,無奈之下與漢和公主結爲夫妻,後來得知臣的細作身份,漢和公主也是不離不棄,願意拋棄公主的頭銜跟隨,但臣畢竟乃天子帝婿,公主駙馬,對於漢和公主的愛意,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請陛下替臣拿個主意如何?”
李世民聰慧過人,怎不明白餘長寧心中的盤算?這廝是在請求自己下旨成全其與漢和公主的好事。
略一沉‘吟’,李世民喟嘆一聲道:“朕也知道你與漢和公主的夫妻關係乃無奈之舉,麗質那裡朕會找個時間與她談談,看她的意思如何。”
聞言,餘長寧小心翼翼地問道:“若是公主殿下不同意怎麼辦?”
“放心,只要朕開口,長樂即便心頭不滿,也會同意的。”李世民說罷一句,正‘色’道:“況且漢和公主乃高建武的‘女’兒,目前高句麗大對盧淵蓋蘇文雄心勃勃,對大唐多有覬覦,高建武雖然將‘女’兒嫁的是突厥國師,但常言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現在已經迴歸大唐,只要高句麗同意,大唐也願意與高句麗結爲姻親之邦。”
餘長寧聽出李世民同意之意,頓時‘露’出了高興之‘色’,拱手道:“臣多謝陛下。”
李世民點點頭道:“長樂雖然刁蠻,但卻是朕最疼愛的‘女’子,雖然朕允許你與漢和公主之事,但她亦是不能與長樂平肩。”
餘長寧深知李世民愛‘女’心切,故有此說,自然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對了,你說還有一件事情,不知是什麼?”
“啓稟陛下,昨日臣與家人多年未團聚,所以在府邸舉行了流水宴席,以示慶祝。陛下你身份超然,微臣自然不敢相請,但這些年臣都是特別思念陛下,也特別思念各位皇子公主,與公主一番商議,不知陛下能否在兩日後的正午恩賜宴席,並邀請各位皇子公主們在大殿午宴,以全相思之情。”
李世民沒料到餘長寧竟提出如此要求,不由愣了一下,念及他竟有這份情誼,確實也難得,略一沉‘吟’,欣然點頭道:“那好,就依照你的意思,兩日之後在皇宮舉行宴會,朕會讓所有的皇子公主前來參加。”
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李承乾與李泰試探之事,餘長寧不由大是佩服長樂公主的計策,欣喜點頭道:“多謝陛下隆恩。”
李世民點點頭,突然笑道:“還有,你那‘性’格確實該收斂收斂了,連御史吃~屎,中丞下賤的話也說的出來,即便貴爲重臣,得罪了御史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知道嗎?”
此話無意不透‘露’出李世民的愛護之意,餘長寧立即拱手稱是。
出了凌煙閣,餘長寧心頭依舊暗笑不止,沿着大道得意洋洋地便準備離開皇宮。
誰料剛剛拐過一道宮牆,正在前行的餘長寧突然感覺右胳膊一緊,大驚之餘已被人拖入了一條小巷之內。
他正‘欲’開口呼救,卻見一個俏生生的宮‘女’正站在自己眼前,微微一禮輕聲道:“奴婢參見餘駙馬。”
餘長寧從最初的慌‘亂’中回過神來,又氣又笑道:“你這宮‘女’忒大膽,將本駙馬拉進來做什麼?莫非想採‘花’非禮不成?”
小宮‘女’面頰一紅,顯然很少聽過這般輕挑之言,低聲道:“餘駙馬,有位故人想請你前去一敘,不知是否方便?”
“故人?”餘長寧愣怔了半天,想了良久也記不得自己在皇宮還有什麼故人,略一思忖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姑娘領路吧。”
宮‘女’展顏一笑,柔柔一句:“請駙馬爺隨奴婢來。”便轉身領路去了。
順着宮道走得半響,宮‘女’將餘長寧帶到了後宮那片浩淼的大湖前,湖畔涼亭中,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正長身而立,湖水帶飛了她的衣袂,猶如凌空的御風仙子一般。
餘長寧正在好奇‘女’子的身份,宮‘女’已是輕步上前稟告道:“娘娘,餘駙馬到了。”
一聽娘娘之稱,餘長寧心頭一震,暗呼道:“娘娘?莫非是她?”
‘女’子轉過了頭來,雲鬢鳳釵,娥眉鳳眼,絕美的容顏上‘蕩’漾着嫵媚的笑意:“多年不見,不知餘駙馬還認識武媚乎?”
邀約餘長寧之人正是現在的才人武媚,未來的大周‘女’皇帝武則天。
餘長寧欠身一禮道:“長寧見過娘娘,昔日匆匆一唔過去經年,娘娘風采似乎更勝往昔。”
望着眼前‘挺’拔英俊的男子,武媚心裡也生出了幾分感嘆,苦笑開口道:“餘駙馬言重了,武媚也只是得過且過而已,哪能比得上駙馬爺爲國盡忠漠南?”
那日在賓滿樓與餘長寧定下相互幫助的約定,武媚的確高興了一陣,因爲能夠得到長樂公主以及餘長寧的幫助,對她來講自然是雪中送炭,說不定更能改變自己在皇宮不得寵的局面。
然而這種歡喜還沒持續多久,卻傳來餘長寧投敵叛國,長樂公主被陛下賜死的消息,武媚聞之又驚又怒,更有一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憋悶。
三年以來,她依舊如以前那般得不到李世民的寵愛,李世民哪怕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她一次,武媚愁苦的日子可想而知,因爲作爲皇帝的嬪妃,若得不到皇帝的寵愛,未來就只有深宮孤獨終生的結局。
正在她無比失望,埋怨餘長寧言而無信的時候,餘長寧從突厥汗國載譽歸來了,深得陛下寵愛的長樂公主也是安然無恙。
得知消息,武媚高興得‘激’動不已,本想派宮‘女’出去偷偷與餘長寧取得聯繫,沒想到今日卻意外看見他來到後宮,於是乎,就出現了剛纔的那一幕。
在勾心鬥角的宮闈中浸‘淫’了多年,原本還有些天真的武媚已是悄然發生了改變,她深知光憑自己的力量,實在無法在後宮中平安立足,難得見到餘長寧,她直接開‘門’見山地詢問道:“餘駙馬,不知我們昔日的約定是否還作數?”
餘長寧還指望以後靠她來支撐一生富貴,自然正‘色’點頭道:“昔日之誓餘長寧不敢相忘。娘娘大可放心。”
聞言,武媚長吁了一口氣,心頭的忐忑也是鬆弛了下來,肅然開口道:“餘駙馬,武媚需要你的幫助。”
餘長寧知道現在的武媚娘乃是人生中最低谷之時,淡淡一笑道:“不知娘娘你遇到了什麼麻煩。”
武媚喟嘆一聲道:“皇宮之中如履薄冰危險重重,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前來招惹你,如今韋貴妃權勢滔天任人唯親,我們一干品級低賤的妃嬪根本沒有出頭之日,所以我想請餘駙馬設計讓我得到陛下的寵愛,以改變目前的形勢。
餘長寧點頭道:“好,不過你先給我時間謀劃一下,一有好消息我便使人前來稟告你。”
武媚頷首道:“請駙馬爺將武媚之事放在心上,事成之後武媚必有重謝,另外剛纔那‘侍’‘女’乃是本宮的心腹,名爲秋兒,我若找你,便讓她前來帶消息。”
餘長寧已是點了點頭。
此時湖畔不遠處,韋貴妃剛剛將妹妹韋芝送出宮去,一雙眉頭皺得成了疙瘩。
這些年韋貴妃覺得自己有兩大喜事,第一件喜事乃是把持後宮多年的老太妃終於病死了,太妃一死,後宮羣龍無首,加之陛下並沒有立新的皇后,所以貴爲四妃之首的韋貴妃便順理成章地執掌了後宮大權。
而第二件喜事,那就是長期與她作對的長樂公主被天子賜死了,得知這個消息,韋貴妃開懷大笑了數天之久,實在得意至極,感覺上天當真沒有辜負自己的祈禱,竟讓美夢變爲了現實。
但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這一切都是陛下爲了離間突厥汗國與薛延陀所用的計謀,長樂公主不僅沒有被賜死,而且還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