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雅藍卻是一皺眉頭道:“憐香,咱可不能這樣啊,胳膊肘兒往外拐啊,吉慶的衣服是少爺掏錢做的,你挑這一塊,可是要花我的錢啊。”
“那……那……”憐香可憐巴巴的望着餘雅藍,小聲道:“那就從我的俸銀里扣吧。”
“哈哈哈,還說不想着吉慶,連嫁衣都要自己掏錢了,這麼好的娘子,可真是吉慶的福氣了,對了,對了,這些布料,玉盤你可快些拿過去啊,不然,萬一憐香後悔了怎麼辦?”餘雅藍衝着玉盤直擠眼色,玉盤會意,立刻就要抱起那些奢華的布料,憐香趕緊的上前,撲到上面,一迭聲的說道:“小姐,小姐,我要了,我要了……”
“哈哈哈……”餘雅藍與玉盤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笑了起來,此時憐香又羞又急,掩着臉,護着那些布料,又想笑,抿着嘴,也不由得笑了。
玉盤爲着餘雅藍倒了一杯茶,餘雅藍舒服的靠在炕上的靠枕上,抿了一口茶,方纔問道:“我今日出去,咱們府裡可有什麼事嗎?”
憐香搖搖頭道:“小姐出去後,胡少爺便帶着人來了,我挑着這些料子都花了眼,瞧着哪一塊都好,胡少爺見我這樣沒有見識,心中也是理解,笑着讓夥計將料子都放下,待我選定了,再來拿。旁的沒有什麼事。”
餘雅藍點點頭:“大哥卻是回府了嗎?”
“不曾回府,我在挑布料的時候,好像喬文派人來叫胡少爺過去,說什麼房契地契的事,我想過去,胡少爺卻說沒有什麼事,讓我只管安心的挑料子,好好的養身子,自己去了。”
“房契地契?”餘雅藍微皺了一下眉頭,立刻想到從牛四身上拿過來那一張房契地契,已經放在自己的房間的櫃子中,莫非又有什麼事了?這個楊媽媽在主管事務的這幾年來,也不知道弄出來多少的事,現在府裡的事多,自己也一時無暇來顧及楊媽媽,待事情弄清楚了,就是海祥雲心軟,自己也不能放過她,不爲別的,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她一次,爲倩兒報仇!
這樣想着,餘雅藍吩咐道:“玉盤,你去賬房瞧瞧罷。”
玉盤心中高興,剛要出去,餘雅藍卻突然加了一句道:“不許說太久的話啊!”
玉盤臉一紅,趕緊的說道:“小姐,我怎麼會耽誤事情,放心吧。”
餘雅藍微笑了一下,揮揮手,自讓玉盤去了,一邊又指着另一張炕上的布料道:“憐香,我瞧着你選的這些料子,卻太過張狂了,那一件大紅的,雖然喜慶,上面的圖案卻太花了,你本來生得清秀,卻天生帶着一些刁蠻的氣質。我認爲你穿着可能不好看。”
憐香連忙點頭道:“小姐說的是,我雖然挑了這件紅色,卻總感覺哪裡不對,還是小姐眼光獨特,一眼便能挑出不足來,這些料子中,小姐幫我挑一塊罷。”
“那一塊圖案簡單的,顏色雖然不如這一塊奪目,卻是極典雅,可以將你的清秀趁託得更加純情,又可以讓你的小蠻性壓報下來,這樣的話,得相益得彰了。”
餘雅藍瞧着憐香將那一塊布料選出來,又指着那一塊豔麗的說道:“便是這一塊大圖案的,卻可以用來做嫁鞋,這樣的話,整體的效果便出來了。”
“我聽小姐的。”憐香高興的將那兩塊料子拿到一邊,又指着爲吉慶挑的那一塊道:“小姐,您覺得吉慶穿着這個顏色如何?”
“你們兩個是一對新人,自然要搭配得相趁纔是,你的那般的典雅,吉慶的卻這樣的張狂,就有些不配了,你挑着那一塊兒上面有些許金線的綢緞,這個做出來,既然喜慶,又好趁衣服。”
憐香此時對餘雅藍的指點,佩服的無體投地,連忙又將那一塊布料拿出來。餘雅藍又指出一塊布料來爲吉慶做新鞋,憐香將那幾塊料子拿到一邊,重新又要將那些布料捲起來。
餘雅藍卻是說道:“你與玉盤的年紀也相差不了多少,我想着,你的事情辦完了,等到新年的時候,再給玉盤辦一辦,趕着明年,咱們府裡說熱鬧了,趁着現在送布料過來,咱們爲玉盤喬文也挑挑吧。”
“好,好……”憐香趕緊的又將布料鋪開來,餘雅藍細細的瞧了一會兒,突然說道:“方纔瞧的時候,卻是一眼就明白,這會子瞧得多了,眼睛卻疼了起來,你先放起來罷,等我歇歇再選。”
憐香答應着,剛剛將布料疊好,門簾輕動,胡卻輕聲道:“藍姐兒,玉盤說你想問問房契地契的事?”
“大哥,快請進來。我只是讓玉盤過去問問,這丫頭嘴懶,倒勞動大哥親自過來一趟了。”
“呵呵,我瞧着那兩個,眉來眼去的,我只怕自己將話說完了,玉盤也不一定能記着,再回錯了,急着了妹妹了,只怕又多一檔子事,索性我自己過來,讓他們在那裡聊聊罷。”胡卻說着,拉過椅子,坐在了桌子邊。望着憐香道:“憐香姑娘,布料挑得如何了?”
“小姐已經幫着奴婢挑出適合奴婢的布料了,多謝胡少爺,多謝小姐。”憐香趕緊的施了一禮,爲胡卻倒上茶。
胡卻笑道:“真是客氣了,你能挑到滿意的,我也就放心了。”
餘雅藍在一邊笑道:“真是多謝大哥了,只是大哥,您拿這樣貴重的布料過來,咱們憐香卻說,受之不起,要那平常的一些呢。”
“呵呵,只怕憐香姑娘看中了這些,那些平常的拿來,憐香姑娘再也看不入眼了,再說了,雖然你與你家小姐是奴僕相稱,卻是相處的情同姐妹,便是我拿了尋常的布料過來,憐香姑娘不說什麼,你家小姐卻要罵我這個哥哥,不會做事了。”胡卻微笑道。
“交給哥哥的事,我再不會有任何的不滿。”餘雅藍趕緊的辯白道。
“呵呵,所以,我明白妹妹的心思,自然要拿最好的過來。”
“讓哥哥費心了。”餘雅藍微笑着問道:“今日這房契地契,卻是怎麼回事呢?”
“說來好笑。”胡卻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緩緩的說道:“我們前些日子從牛四那裡無意中得來了真的房契地契,妹妹一直收在房中,今日二太太卻巴巴的跑來,說什麼要來收回房子。”
“來要房子?”餘雅藍不由的驚問道。
胡卻笑道:“是啊。二太太還特意的拿來了地契房契。”
餘雅藍也不由得啞然失笑,“哥哥,二太太卻是怎麼說呢?”
“她口口聲聲的要見妹妹你,我正與喬文在那裡理着今年的賬目,二太太便闖了進來,大聲的嚷道:‘藍姐兒在哪裡?我來要回我們買下的房子和地產。”
我說:“二太太,藍姐兒今日出去走親戚了,不然您親自去找她。或者在她的房間等她?”
二太太卻說道:“我卻不去叫她,這裡有房契地契,你只管將那房子地產交給我就可以了。”
我說:“我又不是這府裡的人,我如何有資格將這些交給你呢?”
二太太說道:“我手裡有房契地契,如今你們不給我,我卻要去官府告你們欺詐。”
我笑着說:“二太太,原來您手裡也有這房契地契啊,不知道這楊媽媽做了多少張,騙了多少錢啊?”
二太太微微一愣,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自從楊媽媽離開之後,前後不下於五家太太來要這個房子和地產了,咱們如果都要給出去,二太太,再也輪不到您來要啊。”
二太太着急的說道:“楊媽媽交給我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這是揹着少爺做的事,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啊。”
我心裡直覺得好笑,問二太太道:“二太太,是您給楊媽媽的好處多?還是祥雲給的好處多?”
二太太卻沒有說話,我瞧着她的臉色也變了變,不敢逼得太急,只是恭送道:“二太太,時辰不早了,咱們就不留您用飯了,請回吧。”二太太手握着房契地契,恨恨的離開了。
聽着胡卻的話,餘雅藍微微皺了下眉頭道:“大哥,我想着二太太自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與喬文已經想好了對策。”
“哦,大哥快請說。”餘雅藍着急的問道。
胡卻卻是微微一笑,看着餘雅藍道:“我記得楊媽媽也曾交給你一份假的房契地契,你現在可還在手裡?”
餘雅藍想了想,有些懊惱的說道:“我那日將這房契地契拿出來比較真假,一想到楊媽媽竟然將我耍的團團轉。我起初以爲她改邪歸正了,卻不料,屈了我一番的苦心,越想越氣,就將那假的給丟出去了。”
“啊!你平日這樣謹慎的,如何竟然急躁了起來?”胡卻不由輕輕埋怨道。
餘雅藍卻是望着胡卻問道:“大哥,要這假的可有什麼用處?”
胡卻搖頭道:“既然二太太手裡也有假的,咱們便再多仿出幾張,方正楊媽媽此時不知去向,就是死無對證。就算是二太太去告官了,咱們也不用怕了。”
餘雅藍心裡暗暗後悔,此時憐香突然說道:“是不是兩張上面有紅指印的紙啊?”
“是的,你可見了?”餘雅藍趕緊的問道。
憐香微微一笑,起身從窗子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來兩張薄薄的紙,送到餘雅藍的面前,輕聲問道:“小姐,可是這個?”
“正是,憐香你怎麼會想起來撿這個的呢?”餘雅藍看看上面細心的撫平的皺褶,好奇的問道。
“呵呵,我瞧着少奶奶拿過,後來扔的時候,我也想過,是不是沒有用了,總覺得丟了可惜,萬一哪一天想着用了,豈不是着急了,我且先收起來吧,等少奶奶來了再問一問,沒想到,還沒有來及問,胡少爺就用得着了。”
餘雅藍高興的說道:“憐香,你立了一大功啊,我真該好好的賞賜你。”
憐香連忙的屈膝道:“小姐,你對奴婢們這樣的愛護,如果咱們再要您的賞賜,那真是沒良心了。”
“呵呵,大哥,您瞧瞧。”餘雅藍笑着遞了上去,“跟二太太的那張可一樣?”
“大概差不多的。”胡卻接過那房契地契,微笑道:“妹妹就不用擔心了,這件事便交給我吧。對了,昨日回到府裡的時候,爹爹一直在念叨着妹妹你呢,你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我再沒敢告訴爹爹,他老人家可是每天都要問一遍你與祥雲的事情,方纔放心,妹妹,你抽個時間,可去瞧瞧爹爹罷。”
“是我不孝,讓爹爹擔心了,我明日便過去,大哥,天色不早了,眼見着祥雲就快回來了,大哥今日就不要走了罷。”
“也好,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與祥雲商議一下。”說到這裡,胡卻突然臉色了一下,低下頭來,望着手中的房契地契。餘雅藍納悶的問道:“大哥,怎麼了,可還有什麼事情?”
“那位……那位五小姐,怎麼……不見過來了呢?”胡卻羞澀的輕聲問道。
餘雅藍一愣,瞧着從來落落大方的胡卻突然之間扭捏起來,不由得笑道:“大哥,雲兒因爲前些日子,受咱們府裡的連累,五叔現在對她們姐妹倆嚴加看管,等我明兒看了爹爹回來了,便與祥雲一起過去,瞧瞧她們。”
“如此甚好,甚好……”胡卻一迭聲的說道。
“只是,大哥,論着年紀,雲兒今年只怕也有十六歲了,我卻不知道雲兒有沒有訂人家呢。”餘雅藍故意的說道。只見胡卻的臉色立刻刷的一下子綠了起來,失望的將頭垂的更低了。
那邊憐香不忍心,連忙的說道:“若是五小姐定了人家,五老爺自然不許五小姐出門的,瞧着五小姐經常過來咱們府上玩,應該是沒有,再就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說,那九小姐這麼快的嘴,小孩子家,又如何能藏得住,可見是沒有,胡少爺,您再不用失望的。”
胡卻感激的望望憐香,難看的臉色慢慢的露出喜色,餘雅藍瞧着,不由得也笑了。
餘雅藍瞧瞧天色,夜幕已經降臨了,餘雅藍不由得嗔怪道:“這個玉盤也真是的,去了那麼久,也不回來了,我看着,應該先給她辦喜事纔是,省得她這人在曹營,心在漢了。”
憐香不明白什麼意思,聽着餘雅藍有些微慍,連忙的說道:“小姐,我如今也好了,有什麼事,只吩咐我去做吧。”
餘雅藍想了想道:“也沒有什麼事,只是天色暗了,我想着,大概少爺快回來了,想讓秦媽趕着多做幾道菜出來,今天一天也夠咱們折騰的了,暖一壺好酒,讓少爺陪着大哥喝幾杯,放放性子。”
“我瞧着你們兩口子,真是一對。”胡卻聽着,打趣道。
“大哥……”餘雅藍此時被胡卻說的不好意思,紅着臉道:“我們怎麼又一對了?不過是吩咐秦媽做一些可口的菜餚而已。”
“從前祥雲說不管你,只讓你餓着,你離開,卻是趕緊的吩咐將熱飯熱菜的送過來,如今你只說祥雲脾氣不好,這會子人還沒有回來了,又想着暖一壺好酒,讓他放放性子了,明明心中有對方,偏偏又要裝着上鴨子嘴,如此相像的兩口子,真是天造地配了。”
餘雅藍嬌嗔的撇了胡卻一眼,吩咐憐香道:“既然玉盤還不過來,你去吧,少爺還沒有回來了,你也不用着急,慢慢的走着,累了便歇歇。”
“小姐,我自生來就是丫環的命,哪有這樣的嬌貴啊。”憐香笑着說道,挑開門簾,慢慢的向着廚房而去了。
屋裡只有胡卻與餘雅藍在那裡坐着,餘雅藍愣了一下,方纔慢慢的將今日在鋪子裡的事,告訴了胡卻,最後問道:“大哥,依着您瞧,這事要如何處理呢?”
胡卻想了想道:“這件事,真是不好說,若說依着二少爺,跟家裡吵了,只怕二少爺也無法生存下去,他自小便養尊處優慣了。”
餘雅藍卻是說道:“從前大哥也是尊貴的少爺,不也能在祥雲的鋪子做了那麼久,可見這人,隨着環境的不同,總是會改變的。”
胡卻點點頭:“或許,二少爺離了大老爺府上之後,爲了自己,也許可以重新的振奮起來,有一番的作爲,只是暫時的,我想着二少爺卻無法自立起來,便是若依着大老爺,說白了就是大太太的主意,讓二少爺委屈求全,也着實的太爲難他了。”
餘雅藍贊同道:“是啊,是啊,雖然我是一個女子,我也極恨男人三妻四妾的娶到家裡,我想着,這男人更是無法接受,何況還是……”
說到這裡,餘雅藍搖搖頭,爲難道:“只是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二少爺不回府,大老爺總是要派人來找他的,到時咱們又有什麼話可說呢,總不能當面揭穿他啊,便是大太太見着二少爺不回去,委屈了她的內侄女,自然又要生出另一番的事端來,我想着,這事,源頭還是在大太太那裡,總要有個什麼法子,來鎮住大太太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