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響,簫聲停。。
原本背對大門坐在院中假山上吹簫的白衣男子緩緩回頭,與站在門前的顧月池一高一低遠遠相望。
男子一身白色春衫,雖平常卻將他的身形修飾的修長,他的容顏並沒凌瀟瀟般妖豔,卻也極爲清秀,讓人看着很舒服,可……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雖相隔數米,顧月池卻能清晰的從那雙憂鬱的黑眸中感覺到無盡悲涼。
將長簫收起,白衣男子在假山上站起身,便不再動,只是與顧月池目光膠着。心動了動,被直覺牽引,顧月池擡步便想往走近一些。
“大小姐!”
手臂被人拽住,顧月池回頭,見奶孃額際冒着微寒,一副氣喘吁吁模樣。
顧月池笑笑,看着奶孃:“東西取了?奶孃怎麼跑的滿頭大汗,難不成怕我在自家走丟不成?”
伸手扯了腰間的帕子,奶孃擦着汗漬說道:“奴婢剛打發走秋玲丫頭,顧媽媽就傳話來了。”
轉過身,顧月池問道:“娘不是在聚福堂?這又傳的哪門子的話?”
“老夫人讓顧媽媽帶小姐過去。”將帕子重新系在腰間,奶孃回道:“奴婢猜着該是夫人不讓姑姑教導小姐,老夫人想問問小姐的意思。聽顧媽媽的語氣,奴婢估摸着此刻聚福堂的氣氛應該不算好。”
回頭又往院子裡望了一眼,見假山上已然沒了那人蹤影,顧月池慢慢下了臺階:“走,莫要奶奶等久了。”
“是!”看着顧月池離開,奶孃回頭看着禁苑敞開的大門,暗暗鬆了口氣。
在琴瑟閣門外與顧媽媽會合,顧月池讓奶孃留下,獨自一人隨着顧媽媽前往聚福堂。
聚福堂前廳外,秋玲正盯着面前兩位坐着喝茶的姑姑仔細瞧着,見顧月池進了院子,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奴婢見過小姐。”
“免了!”看了秋玲一眼,顧月池便也開始打量起兩位姑姑來。
宮裡的規矩多,這兩位姑姑既是恰齡出宮的,對宮中的規矩必是知道的通透。且看她們的端莊站姿,便能窺見一二。
“大小姐先請。”見顧月池佇足不前,顧媽媽催促道:“老夫人和夫人都在等着。”
“嗯。”微微點頭,由秋玲掀着簾子,顧月池進到堂內。
屋內,老夫人端坐主位,姨奶奶側之,顧月池的生母趙氏坐在左下第一位,其她幾位姨娘分別在下位坐着。顧月瑤和顧月霜也在,她們二人分別站在各自孃親身後。
顧家沒有男丁,女眷家主也就這麼幾個,這次算是齊聚。可這齊聚的氣氛……
趙氏在悠閒的喝着茶,幾位姨娘個個緘口不語,老夫人就更別提了,看她一臉陰鬱的樣子,根本就是在生着悶氣。
暗道一聲果然是冷場,顧月池望了望趙氏,遂上前到老夫人身前福下身來:“池兒給奶奶請安。”
“起身!”嘆了口氣,讓顧月池起身,老夫人看了眼趙氏,問道:“我昨兒指派到琴瑟閣的姑姑被你娘給攆了回來,此事你可知曉。”
乖順的站起身來,顧月池回道:“今兒一早才聽奶孃說起。”
將手中的茶盅輕輕放下,趙氏拿着手帕拭了拭嘴角,插話道:“池兒日後不會進宮,自然用不着學什麼宮中禮儀。”
“我沒問你。”老夫人的臉頓時一紅,嗔了趙氏一眼,她對顧月池詢問道:“不參加明年開春的選秀是你孃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她這兒媳這次出佛堂好似是爲了與她做對來的,先不說錦繡江山圖的事情讓她阻了,昨日指派去教導顧月池宮中禮儀的姑姑也被她擋了回來,她居然還斬釘截鐵的的跟她說顧月池不會參加明年的進宮選秀。
真是處處都不如她的意!
顧月池看看趙氏,見趙氏對她鼓勵一笑,便也笑笑回道:“參加與不參加,池兒全憑奶奶和孃親做主。”
眉頭大皺,老夫人臉色一黯。
她決心讓顧月池參加明年開春的選秀,趙氏鐵了心要和她唱反調,顧月池的話說了就等於沒說。
“老夫人。”聽了顧月池的回答,老夫人不滿意,可有人卻高興壞了。只見四姨娘從座位上起身,一臉諛媚的道:“府裡的小姐又不是隻有一位,既然姐姐不願讓大小姐參加,不是還有瑤丫頭和霜兒麼?”
老夫人的面色收的更緊,斥道:“霜兒是你生養的,能跟月池丫頭比麼?”
笑容僵在臉上,四姨娘咂了咂嘴,嘟囔着:“早前您可是說要大小姐和瑤丫頭之中選一個的。瑤丫頭不也是庶出?爲何她可以,霜兒就不成?”
聞言,顧月瑤明眸一閃,三姨娘更是一臉寒霜。
“你知道些什麼!”氣極的將手中的柺杖戳在地上,老夫人怒道:“滾出去。”
心下一驚,知老夫人是真的動怒,四姨娘怔愣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進府這麼多年,老夫人從來都是笑臉迎人,她這般怒氣衝衝,四姨娘可是第一次見着。
屋子裡因老夫人動怒一時冷到了極點,站在當屋裡,顧月池只覺寒風颼颼。
“池兒身子不好,過來這邊坐下。”對顧月池招招手,趙氏不由冷聲,“有話好好講,母親何必動怒。”
看了老夫人一眼,顧月池緩緩走到趙氏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落座之後,她暗暗鬆了口氣。
老夫人沉下臉來:“我的好兒媳,你爲何不仔細想想我爲何動怒?”
不管老夫人如何怒氣滔天,趙氏這邊一直不溫不火。又端起茶盅來,趙氏說道:“母親爲別的事情動怒,兒媳大可幫襯着處置,可您若還是爲了讓池兒進宮一事,那兒媳我還是那個意思。”說完話,趙氏低頭喝了口茶。
老夫人問道:“你可知明年開春宮中選秀是爲皇子們選妻,月池丫頭若是有幸被指給了未來太子,那日後便可母儀天下。”
“母儀天下?”擡眼看了看老夫人,趙氏又轉頭開始打量起顧月池:“池兒身子這般孱弱,兒媳怎麼看她都不像可以母儀天下的樣子。”
聽了這話,顧月池不禁在心裡翻了翻白眼。
趙氏話說的沒錯,她也覺得自己的身子骨不適合擔當皇后的重任,不過話若直白的說出來,多少有些傷人。
“她的身子可以養好。”老夫人又道:“參加了選秀,即便月池丫頭嫁的人不是太子,最次也是個王爺。”
“即便養好了我也不會讓池兒去參見明年的開春選秀。”斬釘截鐵的回了老夫人的話,趙氏接着道:“母親只說了選秀其中的兩種可能,還有第三種可能您卻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