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彎腰低頭在蕭景煥身上找傷口。
掀起他的大風衣,白色羊絨毛衣上腥紅一片,腹部上還有個被刀捅破的洞。
“福嬸,我哥被人捅刀子了!快過來幫忙送他去醫院!”她當即嚇得慌忙大叫,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別……”
蕭景煥艱難的發出一個單音節,他痛苦的擰着眉頭,咳嗽了一聲,纔對顧安然搖了搖頭:“不……不能送我去醫院。”
“爲什麼呀?你都傷成這樣了,再不去醫院,你會失血過多而亡的!”顧安然很緊張,緊張的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如果稍微靜下心來想一想,便會想通。
蕭景煥傷成這樣還往家裡跑,明顯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受傷的事。
簡單粗暴來翻譯一下,就是他肯定是爲了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受傷的。
蕭景煥無力的望着顧安然,曝出一個和福嬸有關的秘密:“沒關係,小妹,你別擔心,福嬸懂醫術,她會幫我處理好傷口的。”
福嬸懂醫術?!
顧安然驚呆了!
她和福嬸生活了19年,竟然不知道福嬸會醫術!!
“小姐,讓一下。”福嬸拎着個醫藥箱快步走到顧安然身側,神色凝重的看着蕭景煥身上的血衣。
“哦。”顧安然不會醫術,諾諾的應了一聲,便迅速後退了一步,讓福嬸仔細檢查蕭景煥的傷勢。
福嬸掀起蕭景煥的衣服,仔細的瞧了瞧傷口:“傷口很深,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臟,景煥少爺,我要先給你做個ct,確定沒傷到內臟後,才能給你縫合傷口。”
蕭景煥輕輕的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小姐,搭把手,把景煥少爺扶到最右邊那個房間裡去。”
“哦。”顧安然迅速上前幫忙。
走進最右邊那個房間後,顧安然才發現那個房間裡擺滿了各種醫療設備,簡直堪比一個小型私人診所。
福嬸指揮着她把蕭景煥扶到牀上躺下,做完ct確定蕭景煥內臟沒有受傷之後,福嬸纔開始給他清洗傷口,然後縫合。
手法很熟練,每個步驟都有條不紊。
顧安然覺得福嬸年輕的時候肯定做過醫生,而且還是一個醫術十分高明的醫生。
可是,她有如此了得的醫術,爲什麼要在養母身邊做一個貼身保姆呢。
白白埋沒了她的好醫術。
“小姐,去4度儲血專用冰箱內取一袋o型血來。”蕭景煥失血過多,這血明顯是要給他輸的。
“4度儲血專用冰箱在哪兒?”顧安然聽到這個專用術語,有點懵。
仔細說起來,她這是第一次來蕭景煥家裡,連他住所的格局佈置都不清楚,更別提那4度儲血專用冰箱在哪裡了。
不過,福嬸對這棟別墅倒是瞭如指掌,怎麼看都不像是第一次看這裡的人。
顧安然暗想,福嬸和她哥一定有事瞞着她。
“在那裡?快去拿。”福嬸揚手指向4度儲血專用冰箱的位置。
顧安然速度跑過去打開冰箱從裡面取出一袋o型血遞給福嬸。
“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被人捅成這樣了?”確定蕭景煥沒有生命危險後,顧安然這纔有心情詳問。
蕭景煥沒有立刻回答她,他抿着脣沉默了片刻,在心裡斟酌好說辭之後纔開口:“我去超市買東西的途中遇到仇家了,然後就與他打了起來,沒討着好。”
“仇家?什麼仇家?是當年殺我們全家的仇人嗎?”顧安然好奇地瞅着他,對於19年前殺她們家人的仇人,她一直都很想知道。
可蕭景煥卻好像不想告訴她,每次她問起這件事,他都會故意岔開話題。
“嗯。”蕭景煥淡淡的應了一聲。
“是誰啊?”顧安然追問,這次她一定要刨根問底,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
“金羽衛首領,一個很神秘的中年男人,我到現在都還沒查到他的真實身份。”蕭景煥的答案依然沒有明確的人名。
顧安然神色沮喪的“哦”了一聲,便沒再說話了。
她不相信蕭景煥不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他這麼說,無非是不想讓她捲入其中。
“哥,你特意打電話叫我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啊?”她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擡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你今天陪唐澈去南城郊區的別墅了?”雖然是個詢問問,但蕭景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南城郊區的別墅是關押約翰的地方,蕭景煥問起這事,無非是想知道約翰現在的情況,顧安然立即將她所知道的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是的,澈哥哥帶我去審問約翰了,約翰把什麼都招了,他說四年前是他殺了澈哥哥的母親,還說是你和我的舅舅,叫你好好活下去。”
“什麼?!他說他是我們的舅舅?!”蕭景煥驚詫的揚聲。
他驚詫的表情讓顧安然聽出了一層別的含義:“哥,難道他不是我們的舅舅?”
蕭景煥皺着眉頭,一臉厭惡的表情:“是個屁!”
“啊?!不是啊!”顧安然驚呆了,“那他爲什麼要說是我們的舅舅?”
蕭景煥不答反問:“我問你,他承認四年前是他殺唐澈母親,以及說完他是我們舅舅的事後,是不是就自殺了?”
“咦,你怎麼會知道!”答案不言而喻。
“該死的!我們倆都被他算計了!”蕭景煥懊惱的在牀上錘了一拳頭。
早知道如此,他上次有機會的時候,就該把他給殺了。
“啊?他算計了我們?什麼情況啊?!”顧安然越來越聽不懂蕭景煥在說什麼,感覺自己在聽天書似的。
蕭景煥出聲解釋:“他那麼幹脆的承認自己殺了唐澈的母親,然後又自爆他是我們倆的舅舅,爆完就自殺,唐澈肯定會懷疑他是爲了保全我才故意頂下那殺人的罪名的。”
顧安然心裡嘎登了一聲,難怪當她告訴唐澈約翰承認殺了他母親時,唐澈會露出狐疑的神色。
“那怎麼辦啊?萬一澈哥哥還覺得你是殺他母親的人,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顧安然很焦慮,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唐澈和蕭景煥開戰。
蕭景煥緊抿着脣沒說話,似在思考應對的方法,片刻後,他出聲問:“約翰死了嗎?”
顧安然搖頭:“我現在不知道,賀川把他送去醫院了,我打個電話過去問問。”
蕭景煥擡手製止她:“不要打,你現在打過去,他們會覺得是我心虛,然後叫你打過去刺探軍情的。”
“那怎麼辦啊?難道等約翰醒過來,再把殺害唐澈母親的罪名往你身上推嗎?”顧安然焦慮地問。
“這個,你不用擔心,他醒不過來。”蕭景煥說話的語氣很篤定。
顧安然眨了眨眼:“哥的意思是有人要殺他?”
“嗯。”蕭景煥點頭,“約翰和唐澈的爺爺有過節,據我所知,唐老頭早就想殺他了,只是苦於約翰被唐澈的心腹看管着,他不好下手。”
顧安然不解地問:“爲什麼不好下手啊?他們是一家人欸!如果唐爺爺要殺約翰,澈哥哥肯定不會攔着的。”
“因爲唐老頭曾經做過一件見不得光的事,他不希望你的澈哥哥知道,而約翰卻是那件事的見證人,所以,唐老頭要殺了他滅口。”這時,血袋裡的血已經輸完了,蕭景煥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小心翼翼的下牀。
“唐爺爺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啊?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啊?”顧安然攙扶着蕭景煥往客廳內走。
福嬸拿着一套乾淨的衣服從樓上下來:“景煥少爺,先換衣服吧。”
話題被迫中斷,顧安然只好幫着福嬸給蕭景煥換衣服。
換好衣服後,蕭景煥就定眸看着福嬸問:“祭祀要用的飯菜和供果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都已經放在車裡了。”福嬸將蕭景煥的血衣摺疊起來裝進一個袋子裡。
“那我們現在就去墓地吧。”蕭景煥擡腳往別墅大廳外走。
顧安然愕然地問,“去墓地幹什麼?父親的忌日不是平安夜麼?之前告訴唐澈說要祭拜父親的話,不都是你教我騙他的麼?”
蕭景煥擡手摸了摸顧安然的頭,“傻丫頭,你的澈哥哥已經對你起疑心了,他的車此刻就停在我的別墅外面,我們今天要是不去墓地祭拜父親,他就會肯定你騙了他,然後就不會像以前那麼愛你了。”
“什麼?!他的車還在別墅外面!”顧安然聽到這個消息,身體猛地一震。
她早該想到的,她原本就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唐澈又是個特別難騙的人。
“走吧。”蕭景煥牽着顧安然的手往外走。
“哥,你慢點。”蕭景煥身上有傷,顧安然扶着他往門外走。
車子使出別墅大院後,顧安然立即擡眸四掃,在一條小巷中,她發現了唐澈的超級跑車。
車子停的很隱蔽,如果不是她刻意去找,根本就不會發現。
看着唐澈這麼不信任自己,她心裡忽然很難受。
儘管是她騙唐澈在先的,唐澈對她的話起疑心,不信任她也情有可原。
可她心裡就是難受。
事到如今,她只能演戲演全套,陪着蕭景煥去墓地祭拜父親。
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父親的墓很簡陋,只有一個墳堆,連塊墓碑都沒有,就那麼光禿禿的立在半山腰,看起來很是淒涼。
憑藉蕭景煥現在的物力和財力,不可能沒錢修飾父親的墳頭,更不可能沒錢給他立碑。
不立碑不署名,只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墳堆底所埋之人的真實身份而已。
既然父親的身份都不宜曝光,那哥哥蕭景煥的姓肯定也是假的。
“哥,我們真實的姓是什麼?”安然跪在墳前,看着父親的墳,腦海裡突然有浮現了那晚夢境中,與父親母親還有蕭景煥,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幸福生活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