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嚴橫和祁雲海,太后才把關注的目光投到皇帝身上,瞅了瞅他的臉色說:“皇上今日氣色不大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叫個太醫來看看吧。”
崔總管立刻叫人去太醫院,我以爲皇上會拒絕,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叫我跟他一起走,可是剛剛纔經歷了那麼刺激的“相親”場面,太后肯定心潮澎湃,有許多設想、許多意見要跟我分享,又怎麼捨得放我走呢?我要走了,她今日晚上準會激動得睡不着覺的。
果然太后下達旨令:“小安子,時候不早了,快扶皇上回去吧,把屋子弄暖和點。雖然已經立春,可是春寒料峭,皇上的身子弱,尤其大意不得。”
小安子答應着,皇上又瞄了我一眼,見我實在沒有跟他一起離開紫薇閣的意思,賭氣扭頭走了,走之前那一瞥,還別說,真的很哀怨。
這讓我興起了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餘光里正好看見小蓮拿着我的披風,一把搶過追了上去,遞給小安子說:“外面風大,皇上病體剛愈,把這個給他披上吧,我反正晚上不回去,用不着。”
皇上回過頭來,臉色比先前和緩了一點,乖乖地讓小安子給他繫上披風。我陪他走了幾步,將到大門邊時,他終於忍不住了,拽着我忿忿地問:“那兩個你到底看上了誰?不會兩個都看上了吧。”
我驚詫道:“皇上何出此言?母后今天會有如此舉動,我也很意外的。”
他將信將疑地打量着我:“不是你先看上了,再叫母后撮合的?”
如果他不是皇上,我早就一個白眼翻過去,再奉上一顆爆炒栗子了。我嘆着氣解釋:“這兩個人,嚴橫我統共見過三次,祁雲海今日還是第一次見,你說,我在哪裡看上的呢?”
皇上依舊滿腹狐疑:“他們倆條件都很不錯的,你真的沒動心?”
我急了:“說了半天,皇上還是認爲,是我先看上了他們,再叫母后出面請他們吃飯,好方便我跟他們聯絡感情的?我還真是不簡單呢,一下子就看上了兩個。”
“我不是這個意思”,皇上總算露出了笑容,換上如釋重負的口吻說:“不是你看上的就好。”
“當然不是!”我再次重申。
可是且慢,他的問題又來了:“那你爲什麼跟他們談得那麼歡?越談越投機,越談越親熱,都忘了在座的還有我了。”
我快無語了:“他們是客人,我們是主人。客人主動找主人聊天,主人總不能置之不理吧?這是基本的禮貌。”他是皇上,我本不該用這種教育小孩的口氣,可是又實在忍不住,他彆扭起來比任何小孩都難纏。
他想了想說:“好吧,就算他們是客人,你不能冷落了他們。爲什麼祁雲海邀你去他家,你樂顛顛地答應了?嚴橫要跟你學盆栽技術,要當你的徒弟,你也忙不迭地接受呢?”
聽聽他這些詞,都把我形容成什麼樣子了啊,我不由得抱屈:“我哪有樂顛顛啊。”
“總之,你沒拒絕,這總沒錯吧。”他自以爲抓住了我的小辮子,語氣有點咄咄逼人。
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了:“皇上非要歪曲事實我也沒辦法,當時您自己也在場,明明就是太后替我答應的,我根本沒機會開口。”
他盯着我的眼睛問:“你自己,就沒想要去?”
搖頭,堅定地搖頭。
他安靜了片刻,腦子立刻轉到另一件事上,再次用指控的語氣說:“嚴橫要你教他盆栽,總是你親口答應的吧?”
我左右看了看,決定跟他說實話,先把他安撫好了再說。所謂攘外必先安內,現在太后的逼婚已經讓我頭痛不已了,如果再加上他時不時地鬧脾氣,我這腹背受敵的日子可怎麼過?
此時我們已經走到了牆根處,我朝一直跟在身後的小安子和小蓮使了個眼色,他們會意地領着從人退到一邊去了。
我把皇上拉到牆角,小小聲地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
一開始他皺着眉頭反對:“跟他們兩個人同時交往?虧你想得出來,萬一他們都向太后提親怎麼辦?”
我笑道:“那正好啊,太后肯定會問我的意見,我就說我也沒想好,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自己的心意。他們倆都是封疆大吏,身系邊防的安危,不能在京城逗留太久的,最多幾個月,必須啓程回戍守。親事久決不下,婚肯定是結不成了,等他們再回京,又是一兩年後的事了,那時候誰知道呢?也許他們早就成親了。”
皇上還是不放心:“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玩火,這兩個可不是簡單人物,你想利用他們,小心被他們反將一軍。”
我忙表示:“我會處理好的,無論誰,我都會跟他處好關係。我的目標,是發展成兄妹或者朋友那種關係,反正到最後我誰也不嫁,也就不存在厚此薄彼得罪誰了。”
皇上又提出了一個新問題:“要是他們都愛上了你,都非你不娶呢?”
真是孩子,想問題這麼天真。我搖了遙頭說:“怎麼會呢?你還小,還有可能會愛上誰。可是這兩個人,無論是真正的戰場還是男女之間情場,都可說久經沙場。嚴橫是娶過親喪過偶的,祁雲海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即使沒有正妻,身邊也不乏美妾。一個任何時候都不缺女人,不知經手過多少美女的男人,又怎麼會愛上誰?他們現在娶親,不過是娶關係,娶勢力,娶名聲地位而已。至於那個代表這些東西的女人,是張三李四還是王五都一樣的。”
“原來你看得這麼透。”皇上有些感慨。
我輕嘆道:“弟弟,我不是待字閨中的小女孩,你姐姐我也是嫁過人的。”
“那又如何?”他的表情有些怪異,連口吻都帶着賭氣的成分。
“不如何,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好了,你快回去吧,別老在風裡站着。”不明白他突然變壞的情緒又因何而起,我只好趕緊把他打發走了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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