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又有喜事
慕梓煙的話顯然讓呂娘子多了幾分地凝重,畢竟這春年將至,自是不想再有什麼怪事發生。
隔日,慕梓煙便去了神醫門,自是先從回皇陵,而後再換了裝束前去,如今的慕梓煙,在過懸崖的時候,自是比之前越發輕盈熟練,如今的輕功也算是小有所成。
待她回了神醫門,並未回自己的歇息之處,反而是去了楚燁那處,不過只有明淨在,卻不見他。
“門主沒回來?”慕梓煙盯着那空蕩蕩的屋子,白色的帷幔隨風飄蕩,卻不見素日的身影。
“段時間內應當不會回來。”明淨低聲應道,“師姐,公子留下東西給你。”
“在哪?”慕梓煙看着他問道。
“我這便去拿來。”明淨說道,轉身便入了隔間,拿出一個匣子遞給她,“師姐,公子說你若是遇到難處,便將這裡頭的信號發出去,自會有人相助。” ωωω_тTkan_c o
“他倒是想得周到。”慕梓煙接過匣子打開,裡頭放着一塊繡着蓮花的繡帕,還有一枝紅梅,不過已經凋謝,便又放着三個竹簡,還放着一張紙條。
“勿念!”
慕梓菸嘴角一撇,誰會念你?
她隨即便將匣子收起,而後轉身便離開。
待回了自己的屋子,便將那匣子放好,自是去了金大夫那處。
金大夫見她氣色不錯,想來這些時日並無煩心之事,這心思也活絡不少,他微微點頭,“煙兒長進了不少。”
“乃是師父的悉心教導。”慕梓煙恭敬地應道。
金大夫欣慰地點頭,而後便開始說教起來,這一日便如此過了。
天色漸暗,慕梓煙放下書卷,還有一旁的銀針,擡眸看向金大夫,“師父,師叔爲何會突然離開?”
“他有他的事情要辦。”金大夫看着慕梓煙,“你是擔心他?”
“只是上次他因着徒兒,受了重傷,也不知如何了。”慕梓煙只是好奇楚燁究竟是什麼人。
“他自會照顧自己。”金大夫也不便多言,只是如此回道。
慕梓煙聽得出金大夫言下之意,便也不再多問,行禮之後便離開,待出了屋子,便見明青正站在外頭等着她。
她淺笑着上前,“明青。”
“煙兒,你上次離開讓我找的草藥我尋到了。”明青歡喜地說道,“我特意將它採了回來,小心地存放,煙兒可是去瞧瞧?”
“好。”慕梓煙笑着應道,隨即便與明青一同去了。
等到了明青的藥廬,她已經來過多次,不過每次前來都能發現一些稀奇的藥材,她自是上前逐一地辨認,轉眸看向明青,便聽着明青講述着如何尋到這些藥材的,二人便如此聊了許久,最後慕梓煙纔將明青在山中尋了整整十天十夜的草藥小心地包着帶了回去。
如此便又過了二十日,京中並未發生大事,張宗也不過是在處理一些瑣碎地雜事罷了,故而便也清閒了一些日子。
明悅書院這處也算是正式休沐了,蘇沁柔與侯依依大大地鬆了口氣,便回了各自的府中。
鍾璇待回了鍾侯府,便見鍾侯爺已經在等她,她上前恭敬地行禮,“父親。”
“既然回來了,便待在府內,莫要外出走動。”鍾侯爺沉聲說道,顯然再過幾日便是她大婚之日,雖然只是三皇子側妃,卻也不能輕視。
鍾璇低聲應道,鍾侯爺又叮囑了幾句,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主子,情報網漸漸地恢復了,不過比之從前,自是緩慢了一些。”下屬垂首回道。
“無妨,既然已經破壞了,那便重新建起,這次要越發地當心纔是。”鍾璇淡淡地說道。
“是。”下屬應道,隨即便退了出去。
鍾璇則斜靠在軟榻上,心裡頭卻在盤算着另一件事,只覺得這些時日京城太過於安靜,而她卻但在擔心着自己大婚時可不能出了紕漏,否則,加之之前及笄之事,怕是她的名聲也會跟着毀了。
慕梓煙出了神醫門,待回了皇陵之後,芸香與碧雲自是歡喜的,可知待在皇陵內太久,難免會變得死氣沉沉的。
“如今六公主到了何處了?”慕梓煙正坐在梳妝檯前貼着人皮面具。
“回大小姐,如今還未到邊關。”芸香待慕梓煙將人皮面具貼好之後,她便上前點妝。
慕梓煙算了算時日,她一直惦記着前去邊關,可是如今卻無法前去,到底祖父留下了什麼呢?
她雙眸閃過一抹幽光,待收拾妥當之後,緩緩起身,“這幾日可有特別地事情發生?”
“倒沒有什麼,是了,皇上下旨,爲藍家二小姐指婚。”芸香接着說道,“是今兒個剛下的聖旨。”
“誰?”慕梓煙冷聲問道。
“崔家,崔世子。”芸香看着慕梓煙說道,“這崔世子可比藍二小姐小三歲。”
“不是有句話說,女大三抱金磚,這崔世子素日遊手好閒慣了,着實讓崔侯爺不省心,如今已經過了弱冠之年,卻還顧着貪玩,只是皇上爲何會將藍馨兒賜給崔鳴呢?”慕梓煙不解地問道。
“不止大小姐覺得奇怪,待得了消息之後,沒有不覺得意外的。”芸香低聲說道。
慕梓煙淺笑道,“看來崔家也有熱鬧瞧了。”
“大小姐,您說崔家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芸香看着她說道,“更何況,藍二小姐當時被那採花賊侮辱之事,京城內可是沸沸揚揚地傳了許久,難道這崔家不會膈應?”
“膈應又如何?”慕梓煙低笑道,“崔家自是站在三皇子那處的,而皇帝讓藍馨兒前去,難免不是對崔家的一種監視。”
“若真如此的話,那崔家豈不是?”芸香看着慕梓煙說道,“鍾二小姐成了三皇子側妃,而崔家二小姐也是三皇子側妃,藍家二小姐又嫁入了崔家。”
“崔雲汐可不是容易對付的,上次滑胎之後,她便一直養着,如今還沒有消息,若是鍾璇進去,這裡頭怕是更熱鬧了。”慕梓煙勾脣冷笑。
“那藍二小姐呢?那性子,崔世子又是個喜歡在外頭花天酒地的,這二人若是碰在一處,這崔侯府豈不是要鬧翻天了?”碧雲在一旁順着說道。
慕梓煙低笑道,“鬧翻天才好。”
“大小姐,如今崔家可就崔世子一個嫡子,卻也是個不成器的,那崔侯夫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您上次用計利用她前去爲三小姐討公道的事情,萬一被崔侯夫人識破了,與藍二小姐聯合在一起對付您該怎麼辦?”芸香不免擔憂地問道。
慕梓煙淺笑道,“這到不會。”
“爲何?”芸香覺得極有可能。
“這世上,有那個婆婆會允許自己的媳婦趴在自個頭上的?”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是了。”芸香這才恍然大悟,“倒是奴婢忘了。”
慕梓煙淺笑道,“更何況還是個名聲在外的,想來崔侯夫人如今怕是氣得不輕。”
“大小姐,您這便要入京?”碧雲低聲問道。
“恩。”慕梓煙說着便已經出了宮殿。
芸香與碧雲對視了一眼,暗自嘆了口氣,待慕梓煙離開之後,二人便轉身默默地回了宮殿。
鍾璇剛歇息了一會,自是得到了這個消息,雙眸閃過一抹幽光,便也不耽擱,起身披着斗篷自密道去了三皇子府。
君千皓此刻正陰沉着臉,見她前來,面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父皇此舉擺明是要壓制崔侯府。”
“藍家如今算是徹底地站在了皇上那處,既然聖旨已下,如今是要好好想想該如何保住崔侯府。”鍾璇看着君千皓說道。
“藍馨兒……”君千皓沉聲道,“她可不是個簡單的,本想着利用雲妃,將她殺死,可是未料到,卻被慕梓煙攪了局。”
“殿下放心,慕梓煙活不過春年。”鍾璇雙眸眯起,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意。
“切莫讓她毀了本宮的大計,儘快除了。”君千皓冷聲道。
“我已經安排妥當,只等着魚兒上鉤。”鍾璇勾脣冷笑,而後說道,“至於崔家與藍家,殿下放心便是了。”
“還是璇兒貼心。”君千皓垂眸看着她,臉上的怒容也散去了不少,自是將她嬌軟地身子攬入懷中,好一陣親熱。
慕梓煙回了京兆尹府衙,呂娘子算準了她今兒個會回來,當下便在後堂內等着她,見她入內,笑着上前,“藍二小姐的事兒你可是聽說了?”
“恩。”慕梓煙笑着應道,隨即便坐下,徑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我如今倒是有些佩服皇上,表面看似他所安排的不過是一些淺顯的算計,可是這裡頭可是大有深意,皇上果然是老奸巨猾。”
“既然如此,那皇上可知曉你與呂二孃是同一個人?”呂娘子不免擔憂道。
“知與不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在隔岸觀火。”慕梓煙勾脣一笑,“三皇子與太子的勢力必須得到一個平衡,先前因着涼王,太子暫時損失了不少,皇帝又怎麼可能讓三皇子的勢力做大呢?”
“那如此看來,皇帝讓藍馨兒嫁入崔侯府,是爲了壓制三皇子的勢力。”呂娘子這才轉過彎來。
“不過是其一罷了。”慕梓煙垂眸說道,“皇上是在給他相中的繼承人鋪路。”
“他相中的是誰?”呂娘子看着慕梓煙問道。
“不知。”慕梓煙搖頭道,“如今皇上身邊的皇子,除了三皇子與太子之外,其他的皇子資質平平,皇上龍體康健,自是還能在位至少十年,那麼到時候十二皇子也有十一二歲,顯然是最佳的皇位人選。”
“可是皇上又怎麼可能容忍雲妃的存在呢?”呂娘子接着說道。
“雲妃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故而如今也只能安分守己,只等着十二皇子長大。”慕梓煙直視着廳堂外院子裡頭捲起的冷風,“這些不過是表面罷了,至於皇上真正的相中的是誰,怕是隻有皇上自己清楚。”
呂娘子雙眸微眯,“還真是複雜。”
“在說什麼?”張宗擡步入內,見呂娘子眉頭緊蹙,慕梓煙若有所思,氣氛顯得有些沉重,他故而低聲問道。
“在說藍二小姐的事兒。”慕梓煙放下茶杯,笑着開口。
“如今整個京城都在津津樂道此事,崔侯爺可是當下便黑了臉。”張宗想起崔侯爺那強忍着怒意而領旨的神情,自是不厚道地笑了。
慕梓煙見他如此,挑眉道,“這婚期定在了何時?”
“春年之前。”張宗接着說道,“好像只比三皇子晚了十日,皇上也不知爲何會這般地匆忙。”
“想來是怕夜長夢多吧。”慕梓煙淡淡地說道,隨即起身,“這京城內喜事連連,倒是喜慶了不少啊。”
“你這是話裡有話。”呂娘子擡眸直視着她的背影,說來這些時日倒是沒有發現,這丫頭倒是長高了一些。
慕梓煙笑着說道,“不過是覺得喜事太多,難免會有些人不安分。”
“我可想安生幾日。”張宗說罷轉身便出了後堂。
慕梓煙見他如此匆匆,轉眸看向呂娘子,“他這是?”
“不知。”呂娘子搖頭道。
“哦。”慕梓煙微微點頭,緊接着便聽到外頭傳來動靜。
不一會,蘇沁柔與侯依依便笑吟吟地來了。
慕梓煙想來這二人必定會來,低頭笑道,“這是?”
“呂二姐姐,這幾日我總算得空了,不若一同出遊吧?”蘇沁柔上前挽着她的手臂,親暱地說道。
慕梓煙思忖了片刻,“你打算去何處?”
“去賞梅。”蘇沁柔說罷,接着開口,“你不知曉,明悅書院甚是嚴苛,這些時日可是苦了我了。”
“難道沒有發生有趣的事兒?”慕梓煙笑着問道。
“是了,我倒是瞧見臨安郡主了。”侯依依看着慕梓煙說道。
“倒是難得一見啊。”慕梓煙不免覺得疑惑,“可是看到正面了?”
“沒有。”侯依依頗爲可惜地嘆了口氣,“看到了側影,翩若驚鴻。”
“我也不曾見過。”慕梓煙想起軒轅濬畫的那幅畫像,又記起那雙眸子,當時覺得有些虛僞,如今仔細想來,想必是軒轅濬並未畫出臨安郡主的神韻吧。
“我也是。”蘇沁柔也隨之嘆了口氣,“只是不知何時再能碰見臨安郡主。”
“她當時在做什麼?”慕梓煙對這臨安郡主倒是感興趣,畢竟越發神秘的人,越會引起別人特別的關注。
“正坐在涼亭內。”侯依依接着說道,“不過四周都有帷幔,故而未看清楚模樣,不過遠遠瞧着,卻是極美的。”
“哦。”慕梓煙點頭應道,接着說道,“既然要去賞梅,便選個地方吧。”
“我記得溫泉莊園內便有一處梅園。”蘇沁柔笑着說道。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慕梓煙挑眉笑着說道。
“可是能去?”蘇沁柔自是想去瞧一瞧的,畢竟還未去過。
侯依依附和道,“我也未曾去過。”
慕梓煙欣然應道,“既是如此,那便一同去吧,日子呢,便定在三日後。”
“好。”蘇沁柔點頭應道,“我這便下帖子給他們。”
“但願不要太招搖了,這些時日可不是招搖的時候。”慕梓煙淺笑着說道。
“那便一同約在城門外碰面?”蘇沁柔提議道。
“好。”慕梓煙點頭,她只覺得如今京城內不會太平,若是如此,反倒不如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蘇沁柔與侯依依便與慕梓煙聊了許久之後,這纔不舍地離開。
這一夜,也不知是怎得,空中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刺骨地冷風捲起雪團擊打着門窗,發出咆哮般地響聲。
慕梓煙隨即起身,自是想到了什麼,而後便出了屋子,便見張宗匆匆出來,轉眸看着她,“出來的正好,發生大事了。”
“何事?”慕梓煙見張宗雙眸閃過一抹冷光,低聲問道。
“東邊因着大雪積壓,導致雪崩,西邊那處壓倒了不少的百姓房子,死了不少百姓,更是挖出了十具骸骨。”張宗看着慕梓煙說道。
“骸骨?”慕梓煙雙眸微眯,“這場雪下得倒是蹊蹺啊。”
“想來是天意。”張宗也隨之附和道。
呂娘子此刻也走了出來,擡眸看着二人,“走吧。”
“好。”三人便也不耽擱,當下便領着衙役趕往西邊城郊處。
因着風雪太大,慕梓煙幾人自是不能騎馬,只好坐着馬車前往,不過一路上因着路滑,馬車走得極慢,等趕到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慕梓煙當下便下了馬車,擡眸看着眼前被風雪掩蓋房屋,還有一旁哭成一片的百姓,躺在地上已經被壓死凍僵的屍體。
張宗走上前去,雙眸閃過一抹冷光,接着便親自領着衙役安置災民,慕梓煙與呂娘子自是去了那發現骸骨之處,呂娘子則仔細地檢查起來。
火把自是用不上的,故而提着燈籠,卻被風雪卷着不停地晃動,狂風大作,耳邊傳來自山中傳來的寒風地怒吼,慕梓煙身上披着斗篷,雙頰凍得通紅,手中的手爐也已經冰涼,低頭透着那微弱的光看着這些骸骨。
轉眸看着呂娘子,“姐姐,天氣惡劣,也查不出什麼來,不若等天亮了再說。”
“好。”呂娘子點頭應道,隨即便起身,渾身已經凍得有些僵硬。
慕梓煙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二人轉身便向前走去,待行至一旁臨時搭建的帳子內,裡頭蹲着幾名百姓,有孩子,也有婦人,此刻抱在一團,哭得泣不成聲。
慕梓煙看着眼前的景象,雙眸閃過一抹幽光,擡步便出了帳子。
不一會,便見她親自抱着柴火回來,在帳子裡頭將已經漸漸熄滅的炭爐點燃,接着將自己的手暖遞給了最小地孩子。
又過了一會,便見蘇沁柔與侯依依趕來,身上披着斗篷,身後的丫頭拿着食盒與一些衣物,當下便分給了這些百姓,而後看向慕梓煙,“呂二姐姐。”
“倒是來得及時。”慕梓煙見二人正笑吟吟地前來,她嘴角勾起一抹欣慰地笑意。
“得了你的信兒便趕來了。”蘇沁柔接着說道,“呂二姐姐,你放心吧,我已經命人去重新搭建了帳子,裡頭放好了炭火,甚是暖和。”
“恩。”慕梓煙點頭,轉眸看向張宗走了過來,不過那張臉卻比這冰雪還要冷。
“凍死了不少人。”張宗沉聲道,“這天氣,如今京城內都如此,也不知其他地方會如何。”
慕梓煙低聲道,“天災人禍,誰也無法預料。”
“倒是那十具骸骨,怕是明兒個才能查驗了。”張宗低聲說道。
“這個天氣,這風雪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慕梓煙沉默了片刻,“想來京城中不止這一處出事,我們分頭行事,帶着人前去瞧瞧。”
“好。”張宗正有此意,見慕梓煙如此說,連忙應道,“我帶人去東邊,你與蘇大小姐去南邊,侯大小姐個呂娘子去北邊。”
“好。”慕梓煙點頭應道,“那這處?”
“這處我看着。”遠處便見一人前來,走近一些纔看清楚,乃是齊軒。
“還有我呢。”章仚跟慕凌軒也趕到。
蘇沁柔自是好些日子沒有看見慕凌軒了,如今見他前來自是歡喜,連忙走上前去,“軒哥,你同我上跟呂二姐姐去南邊吧。”
“好。”慕凌軒見蘇沁柔雙頰凍得通紅,他擡起雙手,將掌心貼在她的臉頰上。
蘇沁柔明顯一愣,未料到慕凌軒會有如此舉動,當下便紅了臉,垂下眸子嬌羞不已。
慕梓煙明顯嘴角一撇,而後說道,“齊世子,你便留在這處,章表哥,你隨依依妹妹跟姐姐一同前去。”
“好。”章仚點頭應道,一行人便二話不說,當下便帶着人趕往四處。
果不其然,各處都受了不少的損傷,好在張宗及時領着人前去,否則怕是這一夜又會死不少的百姓。
直至天亮,風雪才漸漸地停歇,衆人也是一臉的疲憊,待全部安頓好之後,已經過了一日。
皇帝自是親自前來巡視,而後誇獎了張宗一番,緊接着便接到臨近幾座城池受災的摺子,統計了傷亡人數,自是從國庫內下放了賑災銀兩。
而張宗在百姓中的聲望更是高了不少,也使得那日前去一同救災的衆人也被百姓們誇讚了不少,頗得民心。
此時,慕梓煙與呂娘子正在檢驗着那十具骸骨,等檢查完之後,天色已暗,幾人並未回京兆尹府衙,而是待在帳子內,仔細地分析起來。
“從骸骨的顏色與腐蝕程度來看,不少於十年。”呂娘子看着慕梓煙與張宗說道。
“這麼久?”慕梓煙雙眸微眯,“十人,在十年之前可是大案了,一下子死了這麼多的人,想來會留下卷宗。”
“看着像是一家子。”呂娘子接着說道,“兩具老人,一男一女,三具年長的,一名男子,兩名女子,還有兩具少年,三具孩子,兩個女童,一個男童。”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那麼如此看來,的確是一家子,那更好辦了。”
“是了,是一大家子,突然失蹤,卻是被埋在地下十年不被發現,想來當年必定會留有卷宗。”張宗接着說道,“我這便去查一查十年前的卷宗。”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我與呂姐姐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蘇沁柔與侯依依二人並未離開,如今也跟着湊上前來瞧着。
慕梓煙看着她們二人,“不怕嗎?”
“怕什麼?”蘇沁柔挑眉,笑着說道,“又不是沒見過比這更恐怖的。”
“是啊。”侯依依笑着應道,二人似乎對這骸骨頗感興趣。
慕梓煙轉眸看向呂娘子,“呂姐姐,你可還有其他的發現?”
“恩。”呂娘子搖頭道,“你不覺得這些骸骨有些奇怪嗎?”
“奇怪?”慕梓煙上前仔細地看着,“不像中毒,而且更不是用利器所殺死,反而像是自然死亡。”
“不錯。”呂娘子點頭應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甚是蹊蹺。”慕梓煙低聲說道。
“我再仔細地檢查一番。”呂娘子說罷便又仔細地檢查去了。
慕梓煙卻擡步出了帳子,蘇沁柔與侯依依則跟着他。
她行至埋骸骨地大坑前,蘇沁柔與侯依依二人連忙提着燈籠立在一旁,她半蹲着仔細地觀察着,白日的時候檢查了一番,這些骸骨身上連一絲衣物都沒有,想來死後是被扒光了衣物直接埋了的。
慕梓煙似是想到了什麼,她記得那個世界的科技發達,似乎可以利用骸骨將人的臉型給捏出來,她當下便起身,轉身大步流星地入了帳子。
呂娘子看着慕梓煙,接着說道,“我有發現了。”
“恩。”慕梓煙雙眸閃過一抹明光,上前便順着呂娘子的方向看去,便瞧見這些人的四肢上似乎有被針扎的印記,她看向呂娘子,“我發現了這個。”
她便將一根銀針遞給慕梓煙,“你看看,我還發現了他們鼻腔內有黑色的東西。”
慕梓煙雙眸微眯,似是想到了什麼,“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了。”
“你知道?”呂娘子見慕梓煙如此說,明顯一怔,顯然未料到她能夠如此快的想到他們是如何死的。
“呂姐姐,這骸骨四周完好無損,除了這銀針之外,並無任何的發現,不過這鼻腔骸骨的位子,卻出現了黑色,這說明,他們是窒息而死。”慕梓煙看着她說道。
“是的。”呂娘子點頭應道。
“如何能導致窒息呢?”慕梓煙接着擡手,將銀針刺在留下銀針印痕的地方,“這處穴位若是用銀針刺入,便會渾身發麻,根本無法動彈。”
“不錯。”呂娘子雙眸微動,似是想到了什麼。
“那麼,這十具骸骨上都有同穴位的印痕,那便說明,他們生前是被銀針刺入,而後無法動彈,而後拔光衣物,被直接活埋,活生生的憋死的。”慕梓煙說到此,語氣也帶着幾分地陰沉。
蘇沁柔與侯依依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究竟是有多深仇恨,非要講這一家老小活生生悶死?
呂娘子雙眸閃過一抹了然,而後點頭道,“你說的不錯。”
“那麼,如今便是要判斷出這十具屍體的身份。”慕梓煙接着說道。
“若是卷宗內並無此案,那麼該如何判斷?”呂娘子看着慕梓煙問道。
“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慕梓煙看着呂娘子笑道,“不若諸位妹妹也一同幫忙如何?”
“有何法子?”蘇沁柔與侯依依對視了一眼,自是好奇地問道。
她們並非不怕,只是經歷了太過,故而纔對這些骸骨變得麻木,想着她們乃是世家的小姐,如今面對屍體卻能變得如此的冷靜,這也多虧跟在慕梓煙的身旁耳融目染。
慕梓煙轉身尋了紅泥,而後用水和成泥巴,便將一人的頭骨拿了過來,而後沿着那頭骨開始用泥巴一點一點地沿着頭骨的棱角而捏出了形狀。
呂娘子與蘇沁柔,侯依依三人在一旁瞧着,正巧齊軒與慕凌軒、章仚剛散值回來,不約而同地都趕到了這處,這下整個帳子內可是熱鬧不已。
三人對視了一眼,便也湊上前去瞧着,直等到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眼前的頭骨便有了模樣,衆人睜大雙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慕梓煙,當真未料到她能夠想到如此的法子來恢復容貌。
慕梓煙擡眸看着他們,“可都看清楚了?”
“恩。”衆人這下齊齊應道。
慕梓煙隨即起身,不顧手中沾滿的泥巴,看向身後的剩下的九顆頭骨,“一人一個。”
這下衆人都來了興致,便將外袍脫下,而後捲起衣袖,哪裡還有半分世家子弟的尊貴,世家小姐的儀態,此刻便學着慕梓煙那般,雙手沾滿了泥巴,開始沿着那頭骨捏了起來。
張宗趕回京兆尹府衙,將十年前的卷宗拿了出來,仔細地翻閱着,可是將所有的卷宗都翻閱之後,並未發現與之相符的,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便又出了京兆尹府衙,趕往兇案現場。
待他回了帳子,便看見眼前的情形,他當下便愣住了,只看見眼前的人各自抱着個頭骨正在捏着泥巴,而一旁已經放着一個捏好的,他擡步走上前去,當下看見眼前成形的頭骨恢復的容貌,拍手道,“我怎得沒有想到這個法子呢?”
慕梓煙擡眸看了他一眼,“張大哥,你也來吧。”
“哦。”張宗轉眸看着他們如何做的,而後便躍躍欲試地拿起一個也開始了。
如今帳子外頭依舊颳着冷風,有衙役守着,夜黑風高,而帳子裡頭卻透着詭異卻溫馨的氣息,讓人不知該如何感受。
直等到過了許久之後,慕梓煙這才吐了口氣,擡眸看着他們,當下起身,便仔細地去看了看,接着便指點了一番,哪裡有不盡之處,等衆人也都完工之後,當下便看到了眼前十顆頭骨已經被複原,慕梓煙緊接着看着他們,“每人將自己捏好的都畫成小像。”
“好。”衆人難掩興奮之色,未料到竟然還能有如此的法子,當下便淨手,開始專注地畫了起來。
好在他們都是學過丹青的,故而這畫起小像來倒是不難,不到多時便畫好,而後看向慕梓煙,“好了。”
慕梓煙緊接着看向張宗,“張大哥,明兒個可以將這畫像貼出告示,這些人應當是本地人,必定會有人認得的,明兒個一早,我們便分頭拿着畫像詢問,想必能找到。”
“這也不失爲一個法子,時間太久,這可是唯一的線索。”張宗接着說道。
“將這些骸骨都收起來吧。”慕梓煙嘆了口氣,面色凝重。
蘇沁柔小心地放好之後,擡眸看向慕梓煙,“呂二姐姐,你是如何想到這個法子的?”
“今早過來看到幾個小孩在堆雪人,玩泥巴,這纔想到的。”慕梓煙笑着說道,“不過是試試,未料到還就成了。”
“當真是好法子。”蘇沁柔不由的驚歎道。
慕梓煙淺笑道,“好了,大家都累了,好好歇息歇息。”
“十年之前的卷宗我都翻閱了,並未發現任何地線索。”張宗看着慕梓煙說道。
“那這些人是如何死的呢?”慕梓煙接着說道,“先拿去問問這處的百姓。”
“已經拿去問了,如今只等着消息。”張宗接着說道,“你可是查出這些人是如何死的?”
“恩。”慕梓煙點頭應道,“被銀針刺了穴道,而後拔光了衣物,活生生埋入地下,憋死的。”
“什麼?”張宗雙眸閃過一抹冷凝,“我原先判斷的是被殺死之後埋了的,未料到這兇手的手段竟然如此狠毒。”
“兇手很聰明,連一絲線索都沒有留下,更何況如今過去了十年,即便挖出來,那身上的證據也被腐蝕殆盡了。”慕梓煙淡淡地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能夠發現什麼,而且,我隱約覺得此事似乎不簡單。”
“那便繼續查,此事聖上已經得知,命我儘快破案。”張宗看着她說道。
此刻,蘇沁柔與侯依依正在看着那些畫像,過了一會,便見衙役走了進來,“大人,外面有一老婦人說是見過這畫像的人。”
“哦?”張宗雙眸閃過一抹驚訝,顯然未料到會如此之快。
慕梓煙接着說道,“快請。”
“對。”張宗應道,那衙役轉身便將那老婦人喚了進來。
待老婦人入內,滿頭銀髮,身上穿着一件破舊的粗布襖子,當下便跪在地上,“草民見過大老爺。”
“老人家見過這畫像中人?”張宗連忙上前將老婦人扶了起來,低聲問道。
“是。”老婦人順着張宗虛扶的手起身,向後退了一步,恭敬地垂眸應道。
“老人家可知這畫像中人是誰?”張宗接着說道。
“他們乃是草民的鄰居,十年之前突然失蹤。”老婦人接着說道,“當年村子裡頭的人都尋過,可是一直沒有消息,自是報了案,而後便不了了之了。”
“那這戶人家姓什麼?”張宗一聽,低聲問道。
“姓吳。”老婦人接着說道,“他們乃是外姓人,來村子裡頭也不過兩三年的光景,說是逃難至此的,不過一家人卻很本分,吳老爹的兒子也頗有造化,後來得了涼王府的臉,去涼王府做了個跑腿的,倒是在村子裡頭長了不少臉面。”
“涼王府?”張宗雙眸微眯,“那這吳老爹一共有多少人口?”
“加上他那兒子,一共十一口。”老婦人低聲說道。
“既然吳老爹一家失蹤了,那他兒子呢?”張宗繼續問道。
“打吳老爹一家子失蹤之後,便未見過他那兒子,後來聽說是吳老爹失蹤之後便死了,好像是犯了什麼事兒,被打死了。”老婦人接着說道,“對了,吳老爹的大兒媳也是個能幹的,她當時失蹤前,來過草民家中,還留給了草民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呢?”張宗沉聲問道。
“是一些不值當的衣物,對了還有一支桃木簪子。”老婦人說着便自懷中拿出那支簪子,“這簪子瞧着倒是不起眼,不過倒是陪着草民有些日子了,草民捨不得扔,便一直戴着。”
張宗將那簪子拿了過來,仔細地瞧着,垂眸看向那老婦人,“這支簪子先放在本官這處,待日後再送還給老人家。”
“大老爺儘管拿去便是,只是可憐這吳老爹一家子。”老婦人說罷,便叩了頭,退了出去。
慕梓煙上前拿過那簪子仔細到了又看,並無其他特別的,她拿着掂量了一番,似是想到了什麼,而後轉身,自懷中拿出一把匕首,接着便將那桃木的外層刮下,當下便看見裡頭乃是金簪。
“這是?”衆人湊上前去,未料到這桃木簪子竟然內藏玄機。
慕梓煙仔細地瞧着,緊接着便將這金簪擰開,這裡頭當真是空心的,她自是將裡頭的東西拿了出來,原來是一張地圖。
她雙眸閃過一抹幽光,“怎得又是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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