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福在路上問了許多話,但灰衣男子要不沉默不答,要不說不知道。
車伕在外說道:“兩位爺,江府就在前面了。”
灰衣男子拎小雞仔一樣將江鴻福拎下了馬車,隨後扔了一塊碎銀給車伕,說道:“你走吧!”這輛馬車是灰衣男子租的。
下了馬車,就能看見江家大門了。這個時候,江家的人進進出出,瞧着就知道這戶人家出了事。灰衣男子問道道:“這是你家不?”
江鴻福點頭道:“是我家。”都到家門口了,江鴻福現在也相信了這個男子的話了。
灰衣男子說道:“我的差事完成了,你好自爲之吧!”這五百兩銀子還真是好賺,一點風險都沒有,就跟過家家一樣,要是鏢局經常能接到這樣的生意就好了。
江鴻福還想說什麼,可等擡頭灰衣男子已經不見了。就在這個時候,江家也有人發現了江鴻福:“大爺……”說完,那人箭一般地衝了過來。
江家跑過來十多個人,見到完好無損的江鴻福,衆人都萬分驚喜“大爺……”府邸裡剛纔得到消息,說大爺失蹤了,大爺身邊的貼身小廝也被馬車撞死了,如今府邸正鬧得人仰馬翻,卻沒想到大爺竟然憑空出現。
江鴻福冷着臉問道:“爹回來了嗎?”
門房搖頭道:“老爺沒有回來,不過知道大爺出了意外,夫人已經打發人去請老爺回來了。”
江鴻福面色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說完他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並沒有去後院跟於氏報平安。
於氏聽到江鴻福回來,面色一變。不過於氏心裡素質不錯,很快按捺住心中的慌亂,臉上一臉着急地說道:“大爺有沒有怎麼樣?”
過來報信的門房搖頭道:“大爺除了頭髮跟衣服有些凌亂,其他看着都好好的。”
江鴻福前腳進了院子,於氏後腳就帶着丫鬟跟婆子去了江鴻福的院子裡。看着全須全尾的江鴻福,於氏眼眶紅紅地,說道:“你這孩子,剛纔真是嚇死我了。”
江鴻福因爲她外祖父跟表哥的告誡,哪怕於氏對他再好,他也一直都淡淡的。如今懷疑於氏要害他,更加不會有好臉色了。只是他現在也沒證據,也不會質問什麼,只說道:“我沒事,只是阿三沒了。”阿三就是江鴻福的貼身小廝。
於氏看到江鴻福眼中的冷意,瞳孔一縮,不過面上還是一片焦慮,說道:“我已經叫大夫了,讓大夫好好看看。”
江鴻福道:“不用了,我只是衣服有些髒,其他都沒事。”頓了一下說道:“母親,我得先去沐浴更衣。”
於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她覺得江鴻福跟他說話冷冰冰的:“你去吧,我在這裡等着你。”
江鴻福搖頭道:“我沒事,母親先回去吧!”他還有事要做,怎麼會留下於氏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江鴻福都開口趕人了,於氏也不好再留。
等於氏走了,正好江鴻福的隨從江小放趕回來。江鴻福是嫡長子,又江文銳看重,將他當成繼承人培養的。所以,江鴻福身邊服侍的人都是江文銳精挑細選出來的,江小放就是江鴻福的得力助手之一。
江鴻福吩咐道:“去查查剛纔撞我的馬車是從哪裡來的?還有,府邸裡的馬車爲什麼沒有過來接我?”
沒多久,江文銳就回來了。看到江鴻福沒事,江文銳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福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鴻福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沒憑沒據他不可能說是於氏害他的。他爹重視他是沒錯,但也很寵愛於氏跟於氏生的兒女。他就算將這些事告訴了爹,最後也只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文銳有些疑惑,但江鴻福一問三不知,他也沒辦法再問。不過這事很蹊蹺,大街上怎麼會有馬車,而且還那麼巧朝他兒子撞了去。
江文銳換了衣裳,梳洗一番後就去衙門找府尹詢問這事。
府尹說道:“江大人,這事真的是意外,那馬突然發狂失控,馬伕也被他從馬車上甩下來了。”
江文銳冷着臉說道:“那馬伕呢?”
府尹搖頭說道:“馬伕傷勢太重,已經沒了。江大人,令公子有沒有說在事故發生以後他去了哪裡?”
江文銳打哈哈應付了府尹兩句,不過臉色卻很難看。他兒子剛纔根本就沒將這事告訴他。兒子爲什麼要隱瞞?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江小放很快就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江鴻福。江鴻福面色越發難看,問道:“你說是意外?”
江小放將府尹說的那話轉述了一遍:“確實是意外,那車伕已經重傷而亡了。”
江鴻福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府邸裡的馬車爲什麼沒來接我?不會也出了意外吧?”
江小放也覺得今天的事太巧合了:“馬車是出了府邸,但是車伕到半路上肚子疼得厲害,所以耽擱了。”
若是之前江鴻福對灰衣男子的話半信半疑,那現在則是完全相信了。一個巧合說得過去,兩個巧合,這世上哪裡那麼多的巧合。這分明是有人要置他於死地。只可惜,於氏手段太高明,竟然一點痕跡都不留。也幸虧有人相救,要不然這世上現在已經沒他這個人了。
江小放跟江鴻福是一起長大的,兩人說是主僕,其實跟親兄弟無異。他看江鴻福面色就知道不對,想了一下還是問道:“大爺,你是怎麼回府邸?”他聽說大爺好似憑空出現在大門口,這事怎麼瞧着怎麼蹊蹺呀!
江鴻福沒瞞着江小放很信任,將灰衣男子的事說了。
江小放臉色都青了:“我就覺得不對勁,,沒想到竟然是精心設計謀害大爺的。可恨我們尋不到確切的證據。”若不是大爺運氣好,碰到了高人,真就如了這個毒婦的願了。
江鴻福有些意外,他開始可是抱着懷疑的態度,卻沒想到阿放竟然一下就相信了:“你不懷疑那人別有目的?”
江小放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人是如何知道於氏設下的毒計,但他救了大爺,這就是莫大的恩德。大爺,你是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有你在,二爺只能往後靠?”只要他家大爺好好的,不僅僅是家裡的錢財,就是人脈等資源肯定都是先緊着大爺的。
江小放其實有些事沒說,他爹孃說於氏對大爺太過熱情了,自己親生的兒女都要往後靠。這當孃的哪裡會不疼自己的兒女去疼別人的孩子。事出反常即有妖,他爹孃經常在他面前嘀咕,就怕他被於氏矇騙了,被於氏的人鑽了空子。
江鴻福之所以跟於氏不親近,也是受了他外祖父雲老將軍的影響。雲老將軍說天底下的後孃沒幾個好的,特別是有親生兒女的越不可能對繼子好。告誡他離於氏遠着些,別讓於氏給哄了去。所以哪怕於氏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他對於氏也是淡淡的,不過對於氏她禮數很周全。
忍心都是肉長的,於氏數年如一日地對他好,他不是不感動。卻沒想到,外祖父說的是對的,這後孃果然是沒好的,都是壞心腸。
江鴻福神色複雜地說道:“那人說我只有回了老家,於氏才害不着我。這人說得不無道理,於家如今權勢正盛,別說我們沒尋到證據,哪怕尋到證據也動搖不了她的地位。”於氏在老家沒有根基,想要神不知鬼不覺除掉他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於氏敢在老家對她動手,一旦被尋到證據,哪怕於家權勢滔天於氏生有兒女江家也會休了她。
玉熙嫁到江家六年,就算是個小透明有些事還是知道的。比如說江家的人非常看重子嗣,若是發現有人膽敢謀害子嗣,特別是有資質好有前程的子嗣,只要查出來肯定嚴懲。這也是爲什麼玉熙多嘴一句,說江鴻福只有回老家才能安全。
江小放覺得,回老家是下下策。他家主子的老師跟同窗都在京城,去了江南一切都得重頭開始。而且大爺就這麼去了江南,只是便宜了於氏那個毒婦:“大爺,這事還需要跟老爺商量。老爺一向疼你,若知道於氏害你,定然不會輕饒了她。”
江鴻福考慮良久,說道:“讓我再想想。”只有千日做賊,哪裡能千日防賊的呢!
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江鴻福就尋了江文銳,說道:“爹,我昨日做夢夢見娘了,娘說她墳頭長了草沒人去拔。爹,我想回老家給娘掃墓。”江鴻福沒說自己回了老家暫時不準備回來了,因爲他若這麼說了,他爹肯定不會讓他回去的。
江文銳還等着兒子跟他將昨天的事情說清楚,卻沒想到竟然等來了這麼一段話。江文銳盯着江鴻福問道:“你在逃避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告訴爹?”當他是傻子嗎?昨天出事,今天就說要回老家,這分明是有事瞞着他。
江鴻福低着頭,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而且,他怕說了以後,他爹會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