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入暖入圖書。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雲擎望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湯,忍不住想起去年除夕之夜一大家子坐一塊吃飯的熱鬧場景。
封大軍看着雲擎的樣子,笑着說道:“大將軍,你是不是想棗棗跟柳兒她們了?”
雲擎點了下頭,說道:“記得去年除夕之夜,我還蘸了點酒給棗棗喝呢!”結果被玉熙知道以後,罵了他一頓。
封大軍當時也跟着一起吃飯,想起那時候的事也笑了起來:“棗棗以後酒量肯定好。”按說那麼大的孩子,喝酒肯定不舒服。卻沒想到棗棗喝了歡喜的手舞足蹈,當時可將他們一夥人逗壞了。到現在封大軍還遺憾棗棗是個姑娘,不是個小子。若是個小子,那絕對可以繼承將軍的衣鉢呀!
雲擎卻沒笑,有些惆悵地說到:“也不知道過些日子,還認不認識我這個爹呢?”
封大軍笑着說道:“棗棗記性好,肯定不會忘記將軍的。”其實這話也就是安慰雲擎了,這孩子忘性大,長時間不見很容易忘記,哪怕這人是親爹也不例外。
說了兩句家常話,封大軍問道:“將軍,我們什麼時候攻城?杜崢最晚後日中午就到了,是不是杜崢一到我們就攻城?”這兩日蘭州城也沒再派兵,倒是讓他們好好歇了口氣。
雲擎說道:“這個不急,等杜崢到了以後再說。”不愁糧草,晚一天早一天,並沒多大妨礙。
封大軍見狀也不再多問了。
同是過年,韓國公府這個年就愁雲慘淡了。不僅老夫人刺激過度昏迷不醒,二夫人盧氏也病倒了。
韓建明要在牀前侍疾,國公府的事全都壓在葉氏一個人身上,也幸虧葉氏身體好,要不然也撐不住了。
丫鬟悄悄地走進屋,壓低聲音跟韓建明說道:“國公爺,大管家說找你有要事相稟。”
韓建明望着已經睡着的秋氏,起身走了出去。見到大管家,赤紅着眼問道:“有什麼要緊事?”從秋氏中風後,韓建明就一直在牀前伺候,沒有睡過覺。
大管家雙手遞上來幾封信上來,說道:“國公爺,這是二老爺從榆城送來的信件。”二老爺已經沒了,這封信意義重大。
韓建明接了信,從中挑選出寫給他的那封信。看完信以後,韓建明紅着眼眶叫了一聲:“二弟……”韓建明的演技,還是相當可以的。
大管家也擦了一把眼淚,說道:“國公爺節哀……”自韓建業被玉熙殺死的消息傳到國公府以後,國公府的上空籠罩了一層烏雲。
韓建明落了幾滴眼淚,說道:“你下去吧!”現在外面都在說雲擎大逆不道叛臣賊子,而玉熙則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毒婦。也幸好韓建明這段時間要侍疾,避開了外面的紛爭。不過韓建明知道,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
一直到傍晚時分,秋氏才醒過來。秋氏說道:“明兒,你去睡會吧!”這兩天秋氏一直在喝安神的藥,所謂是藥三分毒,這誰都知道的事。可如今爲了能避開這場風波,就算知道喝藥不好也得喝。
韓建明搖頭說道:“娘,我沒事。娘,建業十一月中旬寫了一封信回來,這是給你的,你看看。”說完,就將韓建業寫給秋氏的信件取了出來。
信也沒寫什麼,不過是說了一些瑣碎的家常事。秋氏看完後一臉愁苦地說道:“明兒,也不知道玉熙現在怎麼樣了?這女人難產,最是傷身體的。”很多女人難產後,就不能再生了。玉熙這第二個孩子還是個姑娘,若是玉熙不能再生,那將來可怎麼辦。
韓建明心裡也很擔心玉熙,只是他卻不能表現出來。若是他還不能穩住,那國公府可真就要亂了。韓建明笑着說道:“娘,你放心吧!玉熙身體一直都很好,自小就很少生病,而且她還自己學了藥理,就算難產傷了身,也能很快恢復過來的。”
說到藥理,秋氏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秋氏說道:“明兒,你悄悄地派人去紅棗莊,將玉熙現在的情況跟全嬤嬤說一聲。”
韓建明搖頭說道:“娘,現在玉熙是亂臣賊子,全嬤嬤就算知道也不會前往西北的。”另外,現在國公府被皇帝的人監視着,做什麼皇帝都會知道,若他派人跟全嬤嬤接觸,
秋氏說道:“哪裡需要你出面,你讓人漏些話給那方媽媽,那方媽媽自然會知道如何做了。”見韓建明不甚明瞭,秋氏說道:“方媽媽就是玉熙以前的管事媽媽,後來嫁了個官差。她那繼子娶的就是玉熙身邊的丫鬟彩蝶,彩蝶的娘還在府邸裡當差。”這些事肯定不能親自去做的,但方媽媽去做,卻是能做的。皇帝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去關注一個小老百姓。
韓建明對內院的事也不甚瞭解,想了一下說道:“這事我讓葉氏去辦吧!”他一個當家主人,若是去見個管事婆子肯定會引人注意。若是讓葉氏去辦,那就不一樣了。
秋氏點頭答應。
第二天早晨,韓建明得空回了正院梳洗,換過衣裳。看着神情憔悴的韓建明,葉氏也很是心疼,說道:“老爺,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若是丈夫扛不住,國公府可真就倒了。
韓建明說道:“你放心,我會保重好自己的。”韓建明很清楚,若是他垮了,國公府可真就沒落了。哪怕二弟沒死,韓家也靠不了他。
用完早膳,韓建明壓在葉氏耳朵邊上嘀咕了兩句,意思是讓她見一下彩蝶的娘,讓彩蝶的娘給方媽媽傳話,將方媽媽將玉熙難產傷身的事告訴全嬤嬤。
葉氏嚇了一大跳,壓低聲音問道:“國公爺,這是否不大妥當呀?”不說玉熙殺了小叔子,就說玉熙如今是叛賊,就不能再有來往了。更何況,國公爺還將四姑娘除族,對外也說跟四姑娘斷絕關係。葉氏都不大明白,這如今唱的又是哪出。
韓建明沒跟葉氏細說,他也沒覺得有細說的必要:“玉熙肯定不會殺建業的,外面那都是謠傳。”
聽到這個話,葉氏倒沒有太意外。畢竟,她跟玉熙也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數年。玉熙的性情,她自問還是有幾分瞭解的。葉氏說道:“國公爺,就算四姑奶奶沒殺二弟,可她現在的身體……”
韓建明說道:“這裡面的事很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讓人將話帶到,其他不要再管。”
葉氏見狀,點頭說道:“你放心,這事我會辦妥當,不會讓人察覺到的。”丈夫這麼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韓建明見葉氏不再追問,握着她的雙手說道:“你放心,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韓家。”玉熙成功了,那就是他們最穩妥的退路。
葉氏點頭道:“我知道。”丈夫一心一意就想振興韓家,可惜生不逢時,總是遇不到好時機。
當天晚上,葉氏就得到了回話。葉氏跟韓建明說道:“老爺,全嬤嬤去了江南。”
韓建明忙問道:“去了江南?什麼時候的事?”全嬤嬤對對韓建明與秋氏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若不是這次玉熙的事讓秋氏想起她來,怕是都不記得這麼一號人了。
葉氏說道:“去年十月底走的。說是全嬤嬤在江南做生意的侄子發了財,所以請他們一家去江南定居。走之前,全嬤嬤連在京城置辦的房子鋪子還有田產都賣掉了。老爺,這事一聽就不靠譜,全嬤嬤那麼精明的人不可能就上當受騙的。”兒子發了財接了親孃去享福,這很正常。可這是侄子哪那麼好,發了財會接了姑母去享福,一聽,就不對味了。
韓建明搖頭說道:“去江南,不過是個藉口。”全嬤嬤若是個蠢的,哪裡能將玉熙教得那般好。
葉氏看着韓建明一臉凝重的樣子,問道:“老爺,怎麼了?全嬤嬤離開,會對我們不利嗎?”
全嬤嬤是玉熙的教養嬤嬤,若是被人抓了送去西北謀害玉熙,就玉熙的性子,可真就在劫難逃了。韓建明搖頭說道:“只希望是全嬤嬤自己離開,不是有人帶走了她。”
葉氏也不傻,自然聽出了韓建明言外之意,說道:“老爺,全嬤嬤肯定是自己離開的。若是被人帶走,哪裡還能有時間賣房子鋪子跟田產呢!”
韓建明想想也覺得是,說道:“若是如此,那她可能不是去的江南,而是去的別的地方。”全嬤嬤,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所以纔會急匆匆地離開京城。
葉氏寬慰韓建明,說道:“老爺,我聽說全嬤嬤是陝西人。都說人老了想落葉歸根,全嬤嬤帶着侄子一家人就算不是投奔玉熙,那肯定也是回了老家陝西了。”若是雲擎能佔了西北,那找全嬤嬤自然容易,若是失敗了,那什麼都不用說了。
韓建明點頭說道:“希望如你所言吧!”說完這話,韓建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說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話放在玉熙身上,一點都不適用。”玉熙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遭難了。
葉氏沒接話,因爲她不知道怎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