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冬子原本不準備出聲,可看着兩個孩子被凍得面色通紅,還是招呼他們進了屋。
春妮說道:“你們回來做什麼?”
韋氏說道:“天氣突然變冷,我跟阿郎特意回來看看你們。”
春妮臉色不好地問道:“既知道天氣變冷,怎麼就空着手回來?難道就不知道給你祖父買些東西?”像皮套子皮帽子什麼的,都可以。不需要太多錢,可也是一個心意。結果,兩人就兩手空空回來。
韋氏一聽這話,眼淚就落了下來:“娘,不是兒媳不想給你們置辦過冬的東西,只是家裡實在沒錢了。孩子們跟着我們,已經半個多月不知道肉是什麼味道?”
被段冬子抱在懷裡的凱哥兒應和道:“肉肉、我要吃肉肉。”
春妮再顧不上責罵韋氏,心疼地摸着凱哥兒的頭說道:“好,祖母等會就給你做肉圓子吃。”
段鴻郎一家回來,春妮很擔心鐵虎會趕人。結果,鐵虎卻出去串門了。中午飯,都在二水家裡吃。
一直到傍晚,他纔回來。
段鴻郎看到鐵虎,一臉笑意地迎了上去:“祖父……”說完,還想上前扶着他。
鐵虎避開了段鴻郎,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沒讓人將你打出去,是不想你爹孃難過。不過你已經分出去了,明日就回你自家去吧!無事,也不要再來了。”段鴻郎再如何不好,那也是春妮身上掉下來的肉。若是他做都太過,傷心難做的還是春妮。
段鴻郎面色有一瞬間的扭曲。當日他執意要娶韋氏,春妮跟段冬子都已經軟化,只有鐵虎堅決反對。後來韋氏珠胎暗結,他如願娶了韋氏。卻沒想到成親的第三天鐵虎就將他分出去,半分商量的餘地都沒有。而最讓段鴻郎氣憤的是,除了給六十兩銀子,家裡其他產業都沒他的份。
段鴻郎被鐵虎弄得心寒,分家後就住到縣城,逢年過節也不回來。
這事,雖然鐵虎做得有些過分,可春妮跟段冬子夫妻卻沒虧待他們。夫妻兩人在縣城買的宅子,是春妮出的錢。若不然,春妮手頭也不會緊了。
想到以前的種種不公,段鴻郎高聲質問道:“祖父,再如何我也是你的孫子,你爲什麼就這般厭惡我?”
鐵虎轉過頭,看着段鴻郎說道:“自小到大,我對你們三兄弟可有區別?”哪怕段鴻郎跟着段冬子姓段,他也沒區別對待,都是一碗水端平的。鴻博跟鴻霖有的,他也都一樣有。
段鴻郎不甘地說道:“是,小時候你對我們三兄弟是一樣。可若是大哥或者鴻霖,分家時你會只給六十兩銀子嗎?”
鐵虎神色有些冷,說道:“鴻博跟鴻霖也做不出忤逆長輩的事,更不會用未婚先孕這招逼迫我們就範。”
段鴻郎很是難過地說道:“祖父,我也是沒有辦法。沒有小菱,我活不下去。”
“是,沒有韋氏,你活不下去。不跟我們斷絕關係,你也會沒命。反正,你總是迫不得已。”說完,鐵虎面露冷笑:“段鴻郎,我們已經盡到了做長輩的責任跟義務,以後你過得好,是你的本事;過得不好,那也是你無能。”
在鐵家生活了十八年,哪能不知道鐵虎的性子。既說出這話,可見是打定主意不管他了。段鴻郎赤紅着眼眶說道:“鴻霖能去盛京唸書,大哥能當上主簿,難道他們也是靠自己的本事。”
他不服,都是爹孃的孩子,爲什麼待遇就這麼天差地別。想到這裡,段鴻郎恨聲道:“就因爲我姓段,而他們姓鐵?可讓我姓段是你們決定的,不是我自己要的。”
段冬子聽到這話很不是滋味。
彭樹最是耿直,聽了這話再忍不住,一臉不屑地說道:“你倒是善變,鐵家遭難的時候你說自己姓段立即跟鐵家斷絕關係。如今知道我們將軍得了勢成了伯爺,大爺在縣衙當上了主簿,你眼見有好處又覺得是姓段拖累了你。怎麼,合着好處都該你佔了。可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這話將段鴻郎臉上的那層皮,都給剝了下來。
鐵虎朝着段鴻郎說道:“你總覺得我們虧待了你,可你想沒想過是誰將你養育成人?是誰供你讀書識字?是誰出錢給你娶妻然後給你分家銀子,還拿錢在縣城給你置下宅子?段鴻郎,你心裡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根本就沒我們幾個長輩。這次你爲何會回來?不過是看鴻博當了主簿眼紅,也想讓我們給你謀個一官半職。就你這德性,真給你謀了差事還不得禍害十里八鄉的百姓。”
段鴻郎氣得面色發紫。
可惜不等他開口,鐵虎就讓阿紹將他們一家四口趕了出去。
然後,鐵虎朝着春妮說道:“但凡他有悔改之意,過往的事我就不跟他計較了。可惜他不僅沒悔改,反而還恨上了我。這樣的兒孫,我消受不起。春妮、冬子,我最後說一次,以後不準再讓他們進家門。若不然,你們就跟他去過吧!”
春妮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蔡大頭突然說道:“太爺,又下雪了。”這次,下的是鵝毛大雪。
之前驟然降溫,鐵虎扛過去了。可這次鐵虎沒熬住,感冒發燒了。好在阿紹從縣城請了大夫,吃了三天的藥就好了大半。
鐵虎靠在牀頭,一臉有心地說道:“阿紹,你說這麼冷的天還能打仗嗎?”
阿紹說道:“這樣的天,肯定是要休戰。太爺也不用擔心,再如何伯爺也不會凍着的。說不準一休戰,伯爺就回來看望你呢!”
原本只是安慰鐵虎的話,卻沒想過了幾日,寧海真回來了。
傅氏正在走廊下削土豆,突然聽到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很快,就從外面走進來一羣人,爲首的男子穿着盔甲氣勢驚人。
看着這些人,傅氏嚇得臉都白了。實在是,這些人戾氣太重讓人害怕。不過聽到家裡的護衛叫爲首的男子伯爺,傅氏才反應過來這是鐵奎回來了。
不過等她回過神來想叫人,寧海已經進屋去看望鐵虎了。
丟下手裡的土豆,傅氏跑去地窖朝着正拿着兩個大白菜的春妮說道:“阿孃,舅舅回來了。阿孃,舅舅回來了。”說這話的時候,別提多激動了。
春妮丟下兩個大白菜,趕緊爬出地窖跑去她爹的房間了。
走進房間,就看見鐵虎抱着鐵奎,老淚縱橫的。春妮想着這幾年所經歷的事,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阿弟,你終於回來了。”鐵虎是家裡的主心骨,那鐵奎就是他們家的頂樑柱。只要鐵奎在,哪怕再難他們都不怕。
寧海也很內疚,說道:“爹、二姐,對不起,連累你們受苦了。”
春妮擦了眼淚說道:“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這幾年,我們就一直擔心你的安危。如今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們就放心了。”
鐵虎平復好心情,問道:“奎子,你怎麼回來了?”
“下大雪,暫時休戰。我放心不下家裡,就跟皇上告了幾天假回來看望下爹。阿爹,明日我就要返回軍營了。”也就是因爲大雪阻礙了大軍前進的步伐,若不然盛京已經拿下來了。
春妮一驚:“這麼快?”
鐵虎卻是能理解,說道:“如今正在打仗,你阿弟能回來一趟已經不容易了,哪能多呆。”要耽擱了正事,可能就影響前程了。
春妮點了下頭說道:“阿弟,那你陪着爹說說話,我去做飯。”出去以後,春妮就抓了一隻老母雞殺了。
聽完了寧海在京城這今年所經歷的事飯,鐵虎心頭久久不能平靜。他真沒想到,兒子在京城的處境竟然那般兇險。好幾次,都差點丟命了。
“早知道,當年我就不該讓你去參軍。”這樣,兒子也不用受這麼多的苦了。
從軍這條路是他自己決定要走的,而且就是到現在他都沒後悔走這條路。
寧海轉移話題,提起了春香的事:“阿紹寫信跟我說,阿爹你想殺了邵力學爲大姐報仇?”
“對,我要他爲春香償命。”
寧海說道:“爹,大姐是自盡身亡,不是邵力學動手殺死的。就算是衙門也無法追究邵力學的罪責。”
鐵虎抓着寧海的手,情緒特別激動:“奎子,是他害死了春香。奎子,一定要殺死他爲春香報仇。”
寧海搖頭說道:“爹,我不能濫用實權。若不然被御史參一本,皇后娘娘都護不住我。而且我若這樣做,與那些仗勢欺人的鄉紳惡霸有何區別。”讓他濫用實權去弄死邵力學,這種授人以柄的事他肯定不會去做。
“難道你大姐就這樣白死了?”
爲了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男人走上絕路,這種行爲很不可取。只是逝者已過,他也不對此多發表評論。
寧海說道:“爹,其實殺了他,反而是便宜了他。讓他窮困潦倒地過下半輩子,每日活在悔恨與痛苦之中,纔是真正地爲大姐報仇。”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從家財萬貫的富戶,到身無分文的種田老漢,這種落差他相信邵力學肯定受不的。
鐵虎聽了寧海的話,說道:“那我先看看。”若邵力學活得生不如死,就任由他自生自滅。若還活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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