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辰病了。
消息傳到燕無雙耳中,他叫了張太醫過來問道:“貴妃的病怎麼樣?”他其實懷疑玉辰是裝病,要不然昨兒個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病了。
張太醫躬着身說道:“娘娘受了涼,臣去的時候還發着燒。”
這是真病,而不是裝病了。可就算如此,燕無雙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甚至都沒去看望玉辰,而是繼續批閱摺子。
阿寶是個很孝順的孩子,知道玉辰生病就一直守在她身邊。哪怕玉辰怕過了病氣給她,阿寶也不願離開一步。
等玉辰喝了藥睡下,阿寶尋了桂嬤嬤問道:“嬤嬤,母妃好端端的爲什麼會生病?”昨日在溫泉莊子還好好的,今日竟然就生病了。宮內燒了地龍,加上侍香都很細心,不可能會受涼的。
阿寶跟棗棗有些像,都是自小被嬌寵着長大的,所以並不會察言觀色。昨日哪怕玉辰心事重重,她也沒發現。
桂嬤嬤也沒瞞着阿寶,將仇家二姑娘的事說了:“娘娘昨晚憂心得睡不着覺,煩躁得打開了窗戶。”現在晚上還是很冷的,被冷風一吹,自然也就受涼了。
阿寶也不是不知事的人,聽了這話說道:“嬤嬤,仇叔叔這些年一直守衛桐城,勞苦功高。所以爹纔會想讓皇兄娶他的女兒。”仇家兩個女兒就相差一歲,只是仇家大姑娘在桐城的時候就定親了,要不然就不會輪到仇家二姑娘了。
桂嬤嬤也知道這個理,無奈地說道:“皇上爲三皇子好,娘娘也知道。只是這仇家二姑娘,實在是……”她也不好說人家姑娘壞話,畢竟這是天生的,又不是後天學的。估計這姑娘,自己也不願意長這樣呢!
阿寶也不是個魯莽的人,並不因爲玉辰不喜仇家二姑娘,她就去找燕無雙說情。怎麼也得親眼見過,纔好開口。
玉辰身體底子還是很好的,吃了一天的藥,這病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阿寶見狀,這纔去了仇家。在仇家呆了小半天,然後纔回宮。
玉辰消息靈通,不用阿寶說就知道她去了仇家。等阿寶過來看她,玉辰就問道:“你去見了仇家二姑娘了?”
阿寶點下頭。
“你想讓她當你皇嫂嗎?”若是女兒能跟她站在同一陣線,倒是有可能說服燕無雙了。
阿寶搖頭說道:“仇家二姑娘這模樣,讓皇兄娶她確實不大妥當。剛我去了御書房想跟父皇說這事,不過他正忙。晚些時候,我再去尋他。”
玉辰嘆了一口氣說道:“怎麼就長這麼一副樣貌呢?”哪怕平凡一些,像仇家大姑娘一樣也好呀!
阿寶說道:“母妃,父皇的性子你也知道,說出去的話斷沒有收回的道理。我們盡力一試吧!”不過阿寶覺得,想要說服她父皇退親,希望不大。
如阿寶所預料的,哪怕她出面說仇家二姑娘不適宜當阿赤的正妻,燕無雙也沒有鬆口。
燕無雙看着玉辰,說道:“你挑兩個嬤嬤到國公府去,等仇二姑娘學好了規矩,就不會再如現在這樣。”仇大山,已經被燕無雙冊封爲國公,封號爲忠義。
玉辰見狀,就知道這事再無迴轉的餘地了。
燕無雙雖然沒改變決定,但他心情也不好。他讓阿赤娶仇家二姑娘,一來是讓衆人知道他厚待舊臣;二來也是想給阿赤增加籌碼。他準備等阿赤定親後,就冊封他爲太子。
召了孟年過來,燕無雙罵道:“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仇家二姑娘長得妖嬈嫵媚。”這種女人是尤物,很容易得男人的寵愛。當測試沒問題,做正妻就不大合適了。
孟年一頭霧水,因爲燕無雙根本就沒問過他仇家二姑娘長什麼模樣。
“我跟大山說讓阿赤娶他的小女兒。結果貴妃見了那姑娘,說這姑娘長得妖嬈嫵媚。”連阿寶都這麼說,可見不會有錯。
孟年忙請罪:“是臣的疏忽。”話說,他也不知道仇家二姑娘長什麼樣了。不過若是燕無雙問了他一句,他肯定會讓人去查的。結果,他問都不問就決定了。
燕無雙很鬱悶地說道:“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了。”只希望這姑娘學了規矩以後,能變得端莊一些。
孟年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將剛得到的消息告訴燕無雙。
“有什麼話就說,磨磨唧唧做什麼?”難道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孟年看了一眼燕無雙,小心翼翼地說道:“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說參選的秀女已經陸陸續續到了京城。”
燕無雙一句知道了,就沒下文。
京城選秀的事,很快傳到了玉辰的耳中。當時她正在吃藥,聽到這消息心情很糟糕,藥都喝不下去,讓樂兒給端下去了。
桂嬤嬤知道這事,狠狠地剮了一眼金葉:“你在娘娘身邊這麼多年,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平常說這些事無所謂,可現在娘娘正病着。這種堵心的話,就得瞞着不鞥說。
金葉被訓得眼淚汪汪的。
侍香掀開簾子,朝着桂嬤嬤說道:“嬤嬤,娘娘喚您進去。”
金葉看着桂嬤嬤進屋,擦了眼淚朝着侍香說道:“侍香姐姐,謝謝你。”按照桂嬤嬤這性子,怕是能罵她半個時辰。被罵是小事,關鍵是丟人。丟了體面,就沒了威信,以後下面的小宮女太監以以及宮裡的其他人就不會聽她的話了。
“娘娘正病着,你怎麼能跟她說這些糟心的事,這不找罵嗎?”侍香也早聽到這個消息,只是她瞞着沒說。
金葉低下頭:“侍香姐姐,我以後再不會了。”
侍香去廚房給玉辰端吃食,金葉緊跟着她。
到了拐角處,金葉見四周的人沒注意她,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侍香姐姐,桂嬤嬤年歲都這麼大怎麼還不出去榮養?娘娘有什麼事也只跟她說不跟您說。”桂嬤嬤這麼大把年歲,平日也就跟玉辰說說話聊聊天。具體的事,她並不管的。侍香,是協助玉辰管着宮務的。
侍香性情寬厚,對周邊的人很好。可性子好,不代表沒脾氣:“你現在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這種話也敢說出口?”
金葉垂下眼簾說道:“侍香姐姐,我也是爲了抱不平。”
侍香冷笑一聲,說道:“下次再說這話,我立即回稟了娘娘跟嬤嬤,將你攆出去。”竟然想挑撥她跟嬤嬤對着幹,真是膽大包天。
玉辰最信重的是桂嬤嬤,有什麼私密話也只跟桂嬤嬤說,侍香這些年都已經習慣了。她是桂嬤嬤調教出來的。雖然桂嬤嬤人是嚴厲了些,可人並不壞,只要當好差就不會爲難過她們。
金葉訕訕的。
桂嬤嬤進了寢宮,看着玉辰苦悶的樣子,勸說道:“娘娘,你何必爲這事煩心呢!”這完全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
玉辰靠在半舊的水藍色抱枕上,嘆了一口氣說道:“玉熙能通過選秀挑選兒媳婦,我呢?不知道的情況下,兒媳婦就確定下來了。”若是這個兒媳婦人選是個好的,她也沒話可說。可偏偏燕無雙選的這個姑娘,上不得檯面。
桂嬤嬤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說道:“你不滿意這門親事,有的是法子退了,何苦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明的不行,就來暗的,何至於愁成這個樣子。
玉辰搖頭說道:“這門親,退不得。仇大山常年鎮守桐城,在軍中威望極高。若是退親招來他的不滿,轉投他人,於阿赤不利。”仇大山對燕無雙忠心耿耿,爲這事背叛燕無雙倒不至於,可燕無雙並不只阿赤一個兒子。她不能因爲自己的喜好,而害了兒子。
桂嬤嬤嘆了一口氣說道:“娘娘,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好好調教,仇家二姑娘也不是不能出來見人。”若是爲側室,可以龜縮在後宅不出來。可爲正室,交際應酬這些就少不了。
“希望吧!”說這話的時候,玉辰整個人懨懨的,沒點精神。玉熙可以全天下地挑選兒媳婦,而她呢?這差距,已經是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可比性了。
桂嬤嬤對玉辰再瞭解不過,見狀說道:“娘娘,多想無益。”韓玉熙可是跟雲擎並駕齊驅的人,不說玉辰,就是歷史上都沒幾人能比得過她。
如桂嬤嬤所說,多想無益。除了增添煩惱,沒任何的好處。玉辰苦笑一聲說道:“我也不願多想,可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嬤嬤,你說萬一雲擎帶兵打到遼東,阿寶跟阿赤怎麼辦”
“如今遼東越來越好,雲擎打不進來的。”頓了下,桂嬤嬤又說道:“真有個萬一,皇上不是說了有安排了嗎?”
玉辰搖頭說道:“哪有那麼簡單……”之後的話,她忍着沒說。
桂嬤嬤正待開口勸,就聽到侍香在外說端了小米紅棗粥來了。
喝完小米紅棗粥,玉辰讓桂嬤嬤跟侍香都下去。她也沒睡,而是看着外面。
傍晚的時候,燕無雙過來看望她。仇家二姑娘的事,是他的疏忽,所以玉辰爲這事病了,他也有些愧疚。
玉辰從牀上下來,跪在燕無雙面前說道:“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我說過,這門親事不能退。”雖然沒過六禮,但既然答應了仇大山,這門親事就容不得反悔。
玉辰搖頭說道:“不是退親。皇上,我知道你有意立阿赤爲太子。皇上,臣妾求你不要立阿赤爲太子。”
燕無雙臉上閃現過驚怒之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玉辰點頭說道:“皇上,臣妾求你不要立阿赤爲太子。”
盯着玉辰,燕無雙問道:“爲什麼?”
“我不想他以後因爲這個位置而丟命。皇上,你說你能護着阿寶跟阿赤。可是若阿赤爲太子,萬一以後明軍打過來,他們能放得過阿赤嗎?就算你讓阿赤隱姓埋名逃跑,可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雲擎跟韓玉熙爺不會放過他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再簡單不過了。
說完,玉辰又說道:“還有阿寶,以後她要嫁人生了孩子,能帶着丈夫跟孩子逃嗎?”這麼多人,就算逃,肯定很快就會被抓着的。。
聽完這些話,燕無雙神色倒變得異常地平靜:“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
若以往,玉辰肯定會跪下來告饒告罪。可現在關乎兒女的性命,她寧死也不退:“前有狼子野心的東胡人,後有虎視眈眈的明軍,臣妾沒有信心。”
沉默了許久,燕無雙看着玉辰問道:“你不後悔?”
見玉辰點頭說不後悔,燕無雙又問道:“你不怕阿赤恨你?”
玉辰面露痛苦之色,不過很快又堅定地說道:“恨就恨,總比沒命的強。”若爲儲君,真等到明軍打進來,到時投降對方都未必接受了。
燕無雙嗯了一聲說道:“那就如你所願。”其實不僅玉辰沒信心,就是燕無雙自己都沒信心。哪怕雲擎跟韓玉熙因爲要休養生息沒出兵遼東,可東胡人是不是騷擾,戰事就沒停過。
玉辰並沒因爲這句話,就輕鬆了。相反,她覺得分外的沉重。
燕無雙倒沒生氣,他之所以遲遲不立阿赤爲太子,也是因爲他自己都很糾結。
三日後燕無雙下了聖旨,冊封香淑妃的兒子,四皇子燕恆忠爲太子。
“皇上,爲何突然改變了主意?”孟年是知道燕無雙屬意阿赤,準備等他親事定下來就冊封爲太子。現在突然來了這麼一出,孟年都想不明白。
燕無雙不答反問:“你覺得若是雲擎出兵,我們能有幾成勝算?”
孟年猶豫了下說道:“五成。”
“沒有東胡人,我有七成的把握守得住遼東。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因爲東胡人,他連三成的勝算都沒有。雖然現實很殘酷,但他從不逃避現實。
孟年明白過來:“皇上,你是因爲這個原因,才冊立四皇子爲太子的?”
燕無雙沒有否認,這其實也是變相地承認了。
香淑妃並不知道燕無雙是推她兒子出來擋災,她只知道自己兒子被冊封爲太子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所以確定這事屬實後,香淑妃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高嬤嬤覺得這事有些古怪。衆所周知,皇上最疼愛也最倚重三皇子,越過他冊封四皇子爲太子,怎麼看怎麼蹊蹺。只是看着興奮得不行的香淑妃,縱然心裡有疑惑,也沒說出來。
ps:有了孩子,再好的計劃都成空談。~~~~(>_)~~~~,好懷念單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