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行完大禮,接下來就是頒佈詔書。以表示皇帝是由上天而定的‘真命天子’。
大學士牧靜思對着文武百官念完了詔書,詔書之中定下了國號跟年號,之後交由禮部尚書顧泰寧。
顧泰寧捧詔書至階下,親手放在釣有云紋的紅木托盤內,然後由鑾儀衛的頭領執黃蓋由中島出太和門,再鳴鞭。
雲擎跟玉熙帶着文武百官分別從太和門的兩旁隨着詔書出午門,將詔書放在龍亭內,擡至皇宮城樓上頒佈。
夫妻兩人站在城樓上,將整個京城盡收眼底。良久,雲擎說道:“沒想到,我竟然有一日能站在這裡。”
玉熙笑着說道:“相信爺爺跟公爹他們看到你現在這樣,定會歡喜不已的。”
“我爺爺對我的期許就是希望我成爲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他現在成了皇帝,可比大將軍風光多了。
詔書頒佈完了,夫妻兩人下了城樓,坐上龍攆回了乾清宮。
坐在龍攆上,雲擎輕聲說道:“我全身都是汗,你呢?”
玉熙莞爾:“我身上這會也黏糊糊的。”剛纔百官高呼萬歲的時候,雲擎緊張得都握着她的手。當然,她也一樣緊張得不行。這樣盛大的典禮,人生之中也只一次了。
“幸好其他流程都刪減了,要不然,非得累死。”其他不提,據說有的詔書半個時辰都念不完。他們的文書全都精簡了,要不然簡直要成爲噩夢呀!
想到這裡,雲擎忙對玉熙說道:“以後不管是典禮還是宴會,除非必要,否則能不辦就不要辦了。不僅費錢,還累人。”
玉熙笑了下點頭:“好。”一般只有盛大的事纔會辦典禮,至於宴會也就逢年過節,其他時候能省則省。
回到乾清宮,棗棗看着夫妻兩人一臉疲憊的樣子,很是納悶。
啓浩站起來說道:“爹,娘,你們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夫妻兩人都沒攔着,只讓他們用晚膳的時候再過來。
出了乾清宮,棗棗就問了佑哥兒:“你不是說爹孃只是接受朝臣的朝拜,爲什麼他們那般疲憊?”
啓佑無語了:“你以爲坐在龍椅上很輕鬆嗎?那也很累的好不。”雲擎跟玉熙那般累,是因爲走了太多的路。
柳兒看着棗棗一臉茫然的樣子,小聲說道:“大姐,若是讓你從這裡走到太和殿再到荒城,然後再走回來你累不累?”
“哦……”顯然對於這種說法,棗棗是半信半疑的。若是玉熙走了一上午的路很疲憊倒說得過去,可雲擎常年習武,那點路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過,棗棗也沒繼續問下去,問出原因也沒什麼意義。
雲擎跟玉熙兩人吃了糕點墊了下肚子,就雙雙躺牀上了。雖然累,但夫妻兩人一點睡意都沒。
雲擎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事,忍不住說道:“那感覺,跟以往打勝仗時很不一樣。”坐在太和殿上首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讓雲擎滋生出一種俯瞰衆生的感覺。
玉熙失笑,說道:“君臨天下,感覺肯定不一樣的。”
頓了下,玉熙轉移了話題:“想當日我讓你起兵謀反,就希望不要成爲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真沒想到會有今天。”母儀天下的皇后,二十多年前那是想都不想的事。那時候的她,就想着多學些本事以後能在亂世之中存活下來。
“是啊!不說其他人,就是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竟然有一天會當皇帝。”就是到現在,他都有種在做夢的感覺。
玉熙聽到這話,笑着說道:“皇帝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以後我們可得更加勤勉才成。”權利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既然坐了這個位置,自然要爲百姓謀福利的。
雲擎說道:“這個自然,不過,今天咱還是休息下。”從到京城,他們夫妻兩人就沒歇過一天,整日的忙忙忙。今天好不容易能有半天時間,他就想好好睡一覺。
兩天在牀上聊了小半天,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等醒過來,已經是申時初了。
玉熙一邊淨臉,一邊問道:“棗棗他們過來了沒有?”
美蘭笑着說道:“過來了。聽到你跟皇上在睡,就一起去了章華宮了。”章華宮,現在成了姐弟幾人聚會的地方。
飯菜送上來,雲擎掃了一眼問道:“怎麼都是素菜?”竟然沒一個葷菜。
“你都上火了,哪還能吃肉呢?”別看雲擎表面上很淡定,其實內裡壓根不是那麼一回事。要不然,嘴上也不會長燎泡了
見雲擎一臉嫌棄的樣子,玉熙笑着說道:“讓白媽媽做了獅子頭,應該很快就能上。”獅子頭也是用精肉跟藕粉做的,不會上火。
雲擎打了商量:“玉熙,你看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總得吃頓豐盛的好好慶祝下吧!”這些菜,他看着就沒胃口了。
玉熙笑眯眯地問道:“想吃羊肉了吧?”要說這事玉熙都奇怪了,雲擎竟然能一天吃三頓羊肉,且連吃一個月都不膩。若換成是她,怕是三天都堅持不下來。
雲擎點頭說道:“還是你瞭解我。”蔥爆羊肉、紅燒羊排、紅燜羊肉、醬羊肉,還有羊肉餃子,這些可都是他的最愛了。
玉熙都被弄得沒脾氣了:“等你消了火,讓你吃個夠。”
雲擎這才滿意。
美蘭低頭吃笑不已。外面威風八面的皇上,連吃塊肉都得遵得主子的同意,若是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
韓建明跟韓建業兄弟兩人蔘加完典禮,就回了韓府。
到了上院,見着項氏跟盧秀還有鍾敏秀等人都在。秋氏問道:“一切可還順利?”
韓建明一臉笑意地說道:“非常順利。”前些天一直都下雨,弄得他心裡忐忑不已,就怕今日也下雨。沒想到老天都這麼給面子,清空然裡。以後,定能萬事如意的。
秋氏唸了一聲阿彌陀佛:“順利就好。”
韓建業說道:“娘,皇上定國號爲‘明’,年號治元。”意思是要將治理天下放在第一位。當時大臣擬定了六個年號,其中一個很得玉熙的喜歡的名叫永泰,可雲擎執意要將年號定爲治元。
皇帝登基大典,能參加那是榮光。除了實在不能走開的,比如鎮守邊城的劉勇男,其他人如崔默跟杜錚等都趕回來了。
治元,這名有些拗口。只是衆人誰也沒那麼蠢將心中所想宣之於口。
鍾敏秀小心地問道:“公爹,那皇后呢?可有什麼說法?”一般來說皇后是沒有封號的,死後倒是有諡號的。只是現在情況不一樣,皇后可是跟着皇帝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按理來說應該也有個名號的。
韓建明看了一眼鍾敏秀,眼中露出讚賞之色。
項氏看到韓建明這眼神,嫉妒得差點叫出來。好在理智尚存,哪怕心中翻江倒海也沒有說話。
鍾敏秀掃了一眼項氏,然後就轉過頭。越嫉妒越好,終有一日會被嫉妒衝昏頭腦,到那時她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韓建明倒是不知道兩個女人之間的機鋒,笑着跟秋氏說道:“皇上給皇后擬了封號,爲‘始賢’。”
秋氏皺着眉頭說道道:“始賢?開始賢惠?怎麼弄了這麼一個封號?”說得好像玉熙以前不賢惠一樣。
韓建明笑着搖頭:“不是。娘,這賢除了有賢惠賢內助之意,還有賢能賢德之意。至於始這個字,則是王、皇后的意思。”叫習慣了王妃,一時之間很難改口了。
秋氏沒想那麼多:“只要皇上不覺得玉熙不賢惠就好。”
這話一落,屋子其他人全都無語了。若是皇上認爲皇后不賢惠,哪還能讓她一起登上金鑾殿。
韓建業回過神來,說道:“娘,這話以後萬不可在外人面前說。要不然,被那些有心之人知道會成爲攻擊皇后娘娘的把柄。”
秋氏聽了這話訝異:“這話怎麼說?”
韓建業解釋道:“皇后娘娘跟着皇上一起接受百官朝拜,等於是兩人的地位相等。很多人對此心存不滿,認爲皇后娘娘大逆不道,若是讓人聽到娘這般說,定會被他們曲解爲你也不認同皇后娘娘的做派。”在很多男人心目中,女人就該相夫教子,至於外面的事與她們無關。現在玉熙來這麼一出,可不讓他們恐慌。萬一家裡的女人有樣學樣,豈不是亂套。只是雲擎支持,他們反對也無用了。
秋氏心裡還真不認同玉熙的做派,只是她也就心裡想想,從沒說出來。對着家人時言語之中會流露一二,但對外人她是一直站在玉熙身邊的。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韓建業說道:“娘,那些人無中生有的本事很厲害,我們還是謹慎些爲好。要不然,若讓皇后娘娘誤會那就不妥了。我們家是靠着皇后娘娘纔有的今天,不說爲她排憂解難,至少不能給她拖後腿。”
秋氏愣了下,然後點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給玉熙拖後腿的。”這些話,其實有些重了。不過因爲是親生兒子,秋氏也沒放在心上。
韓建業環顧屋內的人,冷聲說道:“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準說不出。若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
韓建明很滿意,建業終於歷練出來了。當即拍了下他的肩膀,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很顯然是支持韓建業的。
衆人見狀哪還敢有異議,忙都點頭。
鍾敏秀有些詫異地擡頭看了一眼韓建業,然後迅速低下了頭。因爲知道韓建業當年爲一個女人差點害得玉熙一屍兩命,又很少聽到秋氏誇讚他,所以讓她產生一個誤解,以爲韓建業是靠着公爹跟王妃的關係才爬到高位,實際上並沒什麼真本事。如今才知道,她想岔了。這個小叔,本事不遜於自己的公爹。
跟秋氏說完話,韓建業就隨着韓建明去了前院的書房。
韓建業說道:“大哥,接下來皇上應該開始論功封賞了……”接下來的話,他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韓建明點頭道:“有什麼話,你就說。”
韓建業猶豫了下說道:“大哥,你肯定會有爵位的。而我這些年的戰功,應該能得個爵位的。”韓建明的貢獻比他大,加上玉熙出自韓家肯定會有恩賞,而恩裳肯定是落在韓建明的頭上。這些合起來,應該會有個侯爵。而以他的功勞,估計會是個男爵。
韓建明不傻,大概猜出了韓建業的意思:“你是想若我們都得了爵位,就分家?”
韓建業點頭:“若是你我都有爵位還住在一塊,風頭太甚。大哥,皇后娘娘手握大權,那些人一定會盯着我們。但凡一點做的不對,這些人肯定會咬着不放。”住在一塊是一家人,分家就表明是兩家人了。
韓建明說道:“這個等封賞下來再說。”雖然說父母在不分家,但那只是一般的情況。像他們家現在的情景,肯定不能照着這樣的舊例行事。
頓了下,韓建明說道:“若真要分家,肯定要跟皇后娘娘說的。”
韓建業有些擔心地說道:“大哥,我就怕娘不同意。”若是娘不同意,這事就不好辦了。
韓建明搖頭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我們將分家的緣由跟娘說,她就不會阻止的。”只要是爲他們好的,哪怕秋氏不樂意,她也會去做。
韓建業很是愧疚地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都沒能在娘面前盡孝,真是對不起她老人家。”現在還提出分家,真是不孝。
韓建明笑了下說道:“只要你平平安安,不讓娘擔心,那就是盡孝了。”
其實趙先生之前就跟韓建明談了這個問題,當時他有些猶豫。可今日聽了韓建業的話,他不擔心了。這個弟弟已經歷練出來了,足以支撐門戶了。
談完事,韓建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見盧秀走出來迎他,韓建業拉着她的手進了屋子,內疚地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要替他在娘面前盡孝,還要管着中饋教養孩子,這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盧秀的眼眶一下就紅了:“有爺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