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餘志塞了一個荷包到陳三袖子裡,動作之快就連身邊的護衛都沒看到。
餘志壓低聲音說道:“剛纔嚇着她們是我們不對,這算是給她們的補償。這錢,你待會給你二哥吧!”這銀錢對他來說不算多,但對普通百姓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特別是眼下這些人還遭了災。所以,這銀錢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眼,萬一招了人的眼惹來禍事,反而是他的不是了,搞情報工作的人,想事很周全。
陳三一臉感激,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我替我二哥謝謝你們了。”得了這筆錢,他們一家就不會過得那般辛苦了。
陳三住的也是草棚,不過他家有三間屋子,不像他二哥家一間。進了裡間的屋子,他從袖子裡掏出荷包打開,就見荷包裡都是碎銀子,加起來得有十好幾兩。
這些年雖然官府減免了不少的賦稅,但普通百姓大半也就只夠溫飽,能存下銀子的寥寥無幾,這麼多的更是沒有。
這麼大一筆錢,陳三真捨不得全都送出去了。可想着啓浩的身份,他也不敢私吞。
陳三將荷包塞在袖子裡,出了門就去尋婦人。他將荷包遞給那婦人道:“驚擾到了孩子,貴人有些過意不去,拿了這些錢說給孩子買些吃用的東西。”這錢早拿出去,也不會想東想西了。
婦人看到這麼多銀子是又驚又喜。這些銀子能請人再蓋兩間屋子,這樣就不用一家人擠在一個草棚裡了,多出來的,到時候就給孩子添置兩身衣裳了。這樣,兩個孩子也不用整日縮在屋子不能出去了。
握着荷包,婦人一臉感激地說道:“多謝三哥了。”能得這麼一筆意外之財,還是陳三給的機會。可是婦人壓根沒想過拿出一部分錢來酬謝陳三。
陳三退了兩步說道:“二嫂,將銀子藏好別讓其他人知道了。”不僅是防外人,還得防他婆娘。若是被他老婆知道這筆銀子是他送出去的,非得跟他鬧翻天。
婦人點頭道:“你放心,等外人問起,我就說是貴人賞的。”
啓浩回到住的地方就進了屋子,然後讓人取了紙筆,他要將今天所見所聞都記下來,一直忙到用晚飯纔出來。
吃過晚飯,啓浩問道:“秦知府還沒回來嗎?”也是情況特殊,加上啓浩知道秦知府親民如子,否則會以爲秦知府拿大呢!
易錕說道:“沒有。聽說去的地方比較遠,來回需要的時間比較長吧!”
啓浩嗯了一聲道:“去燒水,等會我要泡澡。”泡完澡就睡覺。最近是累着了,得好好休息下。
秦知府過來的時候,啓浩剛好在泡澡。這個時候,其他人不會去打擾的。
魯白看着神色憔悴的秦知府,好心問道:“秦大人用了晚飯沒有?”
秦江生搖頭道:“沒有。”沒及時趕回來是有正事要處理,相信世子爺能體諒。可若是回到城內不過來立即過來拜見世子爺,那就是怠慢了。
魯白聽到這話說道:“我們廚房還有飯菜,若是秦大人不嫌棄就先用一些。”知道秦知府是個好官,他纔會這般貼心,要不然他纔不會管這種事。
秦知府急着趕回來並沒有用晚膳,這會飢腸轆轆,他也就不客氣了:“那就勞煩了。”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了。菜是一葷一素,清炒白菜、牛肉乾。這些東西,都是餘志的手下準備的。若不然,這個時候哪裡能買到牛肉乾。
魯白客氣地說道:“飯菜比較簡陋,還請秦知府不要見怪。”白菜現炒的,牛肉乾是啓浩吃剩下的,還有一個雞蛋湯正在做,要等會才能端上來。
秦知府道:“已經很豐盛了。”他中午就只啃了兩塊餅子充飢。也是秦知府盡心盡職廢寢忘食,綿州纔沒出亂子,倖存下來的百姓也沒有忍凍捱餓。
將雞蛋湯喝完,啓浩還沒有出來,秦知府耐心地在外面等着。
過了小半刻鐘,終於聽到有腳步聲朝着這邊走來。秦知府立即站起來。見到啓浩,垂着頭恭着身:“見過世子爺。”
啓浩親自扶了他起來,說道:“秦大人辛苦了。”啓浩汲取了雲擎跟玉熙身上的優點,鎬城內的文臣武將,對他印象都非常好。
秦江生忙道不敢。
客氣了兩句,啓浩就跟秦江生說起災民的事。說了兩句後,啓浩問道:“那些坍塌的屋舍若是已經沒了主,不準其他人去翻撿由着可用的東西爛在裡頭豈不是浪費。”
秦江生道:“那些倒塌的宅子,確定無人活下來的會派官兵去。”官兵人數也有限,他們只會選那些富貴人家的宅子。這可不僅是衣物,還有金銀等貴重物件。
啓浩又問道:“那些百姓雖然領了糧食,可有些人連穿的衣物都沒有。秦大人,我覺得應該給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添置些日常所需之物。”像陳三哥哥家的鍋碗瓢盆,其實都是從那些倒塌的房子找着的.
秦江生愣了下,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世子爺的想法很好,可綿州有三十多萬的災民,就算每人只給一兩銀子也要三十多萬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啓浩說道:“我娘從其他州縣調集了糧食布匹藥材等物資過來。我們給災民銀子,讓他們拿銀子來買東西,這樣豈不是省了很多事。”這銀子最後還是回到官府手中。
秦江生搖頭說道:“世子爺,從沒有這樣的先例。”世子爺想爲災民做些事,年紀輕輕,竟然能體會百姓疾苦。
“若是秦大人覺得我這主意好,我可以寫信跟我娘。我相信,她會答應的。”只要是好的建議,玉熙都會採納的。
秦江生沉吟了下說道:“世子爺,發放銀子是比發物資省事,可這樣也有一個弊端……”至於什麼弊端秦江生沒說,只是望着啓浩,這意思讓他自己想。
啓浩想了下,也沒想到弊端是什麼道:“還請秦大人指教。”這就是沒有實踐經驗的缺陷。
秦江生道:“一旦物價沒控制好,讓那些奸商哄擡物價,給老百姓發銀子不發物資,到時候受罪的是百姓。”
啓浩想也沒想就說道:“若是有哄擡物價者,格殺勿論。”
秦江生道:“萬一官府跟商販勾結呢?”若是當官的廉潔,發放銀子比發放物資更好了。可若是當官的不廉潔,那發放銀子,老百姓就吃虧了。要知道,災荒年間,一斤米麪都能賣到十兩銀子。
啓浩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當地官吏不廉潔,不管是發銀子還是發東西,老百姓都要受苦。關鍵,還在上面。”這話啓浩說得相當隱晦了。若皇帝是個明君,吏治清明,下面的官員就不敢放肆,就算貪也不敢過分。像現在,玉熙對下面的官員監察得很嚴,大部分官員都不敢放肆。
秦江生眼中閃現過驚喜,沒想到世子爺年紀輕輕竟然懂得這般多:“世子爺,糧食還是發放到百姓手中爲妥。”至於其他東西就不直接給,改給銀子。
啓浩點頭道:“可以。”
秦江生又跟啓浩說了不少的事,一直亥時末纔回知府衙門。
師爺小心地問道:“老爺緣何這般高興?”那臉上的笑容,跟四月的陽光一樣燦爛。這還是綿州地動以來,他第一次見到秦江生露出笑顏。
秦江生將剛纔的事說了下,說完後笑着道:“聽說世子爺七八歲就開始聽政,現在看來傳聞非虛了。”作爲繼承人,越早接觸政務越好。
師爺姓齊,江南紹興人。齊師爺見狀說道:“老爺的意思,世子爺以後一定會成爲明君嗎?”
秦江生點頭。也是因爲有這個想法,他纔會格外高興。秦江生在雲擎沒佔了綿州之前,是江縣的縣令。當時朝廷吏治腐敗,貪官遍地都是,秦江生爲了生存下去只能跟那些人虛以爲蛇,然後盡力保江縣百姓太平。
齊師爺聽到這話,立即跪在地上道:“老爺,求老爺就犬子一命。”
秦江生臉色一變:“怎麼回事?”齊師爺年近四十隻得一子,如今十五歲。地動以後,那孩子受到驚訝一直在家養病。
齊師爺淚流滿面道:“十天前阿巖被一個黑衣人抓走了,他們用阿巖威脅我,要我爲他們辦事。”
秦江生臉色非常難看:“他們想做什麼?”肯定不是對付他,若不然也不會等到今天。
其實這些日子秦江生感覺到齊師爺心事重重,不過他以爲是擔心他兒子的事,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層。
齊師爺從袖子裡掏出把拇指大小的小刀說道:“他們要我用這個東西殺世子爺,說事成之後他們會送我兒子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這般年歲只得了這麼一點骨血,爲了兒子,他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可殺了明王世子,卻不是隻要他命那般簡單,到時候肯定會牽連秦江生。秦江生對他有大恩,他不能做這等忘恩負義的人。現在又聽到啓浩將來會是一個明君,更是下不了這個手了。
秦江生怒容滿面,說道:“竟然用這樣下作的手段,這些人真是黔驢技窮。”對燕無雙,他是萬分唾棄的。
齊師爺既然能做秦江生的首席幕僚,也是有才的:“大人,只要不給我接觸到世子爺的機會,這些人也怪罪不到我頭上。”餘志行事謹慎,一般人都不準靠近啓浩。像今日,秦知府的隨從包括齊師爺在內,都在外面候着,沒進內宅。
秦江山搖頭說道:“這些人肯定不僅只找了你一個人,他們必定還有其他的暗手。”世子爺聰慧過人又仁慈,若是出了意外,將是整個天下的損失。
齊師爺也認爲這些人肯定還有很多後手:“大人,明日你跟世子爺提個醒吧!”
秦江生點頭道:“我會的。”其實不用齊師爺說,他明日也會提醒啓浩。
見啓浩還在奮筆疾書,餘志皺着眉頭說道:“世子爺,已經亥時過半了,你該休息了。”從出鎬城到現在,啓浩每日早早就休息,今日算是例外了。
啓浩聽了這話放下毛筆,朝着餘志笑着說道:“今日收穫很多,以後得多出來走走看看。”在王府,啓浩沒少聽府裡的護衛說以前他們日子過得艱難,碰到災荒肚子都吃不飽,他當時很是感慨。可今日看着兩個孩子因爲窮得沒衣服穿只能縮在被子裡,那不是感慨而是震撼。
餘志實事求是地說道:“無事,王爺跟王妃不會讓世子爺出來的。”
當時想來綿州,他以爲玉熙會反對,結果沒想到不同意的反而是雲擎。啓浩說道:“等我出師以後,爹跟娘就不擔心了。”
餘志望了一眼啓浩,說道:“世子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方想要害他,啓浩武功再好也防不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這個道理啓浩又豈會不懂:“可我不能因爲害怕就閉門不出吧?”就像這次他知道很危險,可仍然出來了。
餘志默然。
第二天一大早,秦江生過來見啓浩。因爲屋子就啓浩跟餘志還有易錕三人,秦江生也沒有顧慮,將昨晚齊師爺的事說了。說完後,秦江生將那把小刀雙手舉起:“世子爺,這是那個黑衣人交給齊師爺的東西。”
餘志接過一看,冷聲說道:“世子爺,這把刀上淬了劇毒。”
啓浩冷哼一聲道:“燕無雙也就只會用這些下作的手段了。”沒本事對付他爹孃,就只會對付他們兄妹幾人,真是無恥。至於雲擎暗殺阿赤的事,他並不覺得有錯。他爹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秦江生有些擔心,說道:“這些人藏在暗處,世子爺還是不要再出去了。”
啓浩纔不怕他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世子爺,你若是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臣!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見啓浩不爲所動,秦江生道:“世子爺,你的安危茲事體大。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定然會引起動盪的。”其實這話有些誇大了。啓浩雖然是世子是王府的繼承人,但他年歲小還沒涉政,就算出事,也影響不大大局。
啓浩猶豫了下道:“我會考慮的。”這些人就如老鼠一般,確實應該小心。
ps:昨晚做夢夢見高考物理考二十七分,然後嚇醒了。o(∩_∩)o~,每次到高考都要做這樣一個夢,好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