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道觀後面一處大樹下,那樹下有一張青石打磨的石頭桌子,邊上還有幾個石凳。
道觀前人潮洶涌,可在觀後竟空無一人。
那男子在一個石凳前坐下,指着對面的石凳對元娘道:“坐吧。想不到吳大姑娘如此大膽,我劉堃如此名聲你居然敢孤身前來。”
“王爺名聲雖差,但我又何懼,說不定我孤身前來王爺還可以做一番文章,省去不少的工夫。”元娘在石凳前坐下,挑眉看着劉堃。
“你我的交易可沒說要顧忌你的名聲,我輕薄你一番,找個小廝一宣揚,我就不用再在太后皇上面前周旋了,的卻省了不少工夫。”劉堃身子前傾,意味深長的看着元娘。
“前幾年有個無賴仗着家裡有錢有勢,到我莊子裡輕薄一個小姑娘,你知道最後他怎麼了麼?”元娘冷笑着看向劉堃說:“他被我的人踩斷了脊樑骨,現在在大街上討飯。”
劉堃心裡一緊,他好歹上過戰場,元娘人雖在笑,可目光冰冷如刀,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惹爲妙。他坐直身子,輕咳一聲說道:“今天過來只談生意,只談生意,姑娘放心。”
“不知姑娘前幾日進宮時,我送的金絲累鳳可合姑娘心意?”劉堃換上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問道。
“那是送給我二妹的,和我有何干?”
“有沒有干係姑娘自然知曉,要不然何必在太后那裡演苦肉計。你年少被迫離家,雖嘴上說不怨,心裡真能不怨?那個金鳳我可花了不少錢,吳大姑娘不要忘了就行。”
“聽聞六王爺在邊境收養了頗多孤兒,有那金鳳的錢,不如給那些個孤兒添幾件衣服好過冬。”
“過冬棉衣不是有你麼。你舅舅前些日子又給我送了一批糧食,棉衣自然不在話下。”劉堃收起那一副吊兒郎當的神色,正色說道:“你那刻絲雖好,卻多年無人上供,後宮所識之人不多,可我這金鳳就不同,後宮嬪妃一看便知。你那祖父慣會做人,朝裡朝外不少受他提拔之人,所以我若想娶你,必然受皇上忌憚,爲了讓你祖父死心塌地聽命於他,可能會讓二孃進宮,你家二孃那般容色,自然會受寵。早點在後宮裡給她樹點敵人,也免得她做大,壓你我一頭。”
“想不到王爺思慮的如此周全,既然這樣,那這次約我所謂何事?”元娘放鬆了身體,手在桌子上輕輕叩着。
“沒什麼大事,只是勸你不要心急,要報仇也要慢慢來。”
劉堃打開扇子,一下下慢慢扇着:“你一回去就被人傳出不敬尊長,進宮又對二孃做了手腳,還去太后宮裡告狀。你當太后的面雖然話說的好聽,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你對吳府還是有怨的。太后已經用了你的藥了,效果也好,可你知道她爲什麼只是藉着屏姑姑的事來賞你?你想用太后皇上來打壓吳家,可畢竟你祖父勢力還不小,人又謹慎,皇上沒當太子而繼位,名不正言不順,這些老臣自然要先穩住爲好,哪能輕易動。所以沒有把握一擊而中,就不要打草驚蛇。讓人有了防備你更難報仇。”
“你怎麼知道二孃的事我做了手腳?還有刻絲之事,你是怎麼知道的?”元娘帶着一絲防備看向劉堃,她本以爲劉堃就是一個有勇無謀之人,沒想到他不但事事周全,還對自己身邊的人和事瞭解的這麼清楚。
“你進宮後我就派人跟着你了,你的小動作我自然一清二楚。至於刻絲,去年你舅舅和我談這個生意的時候,我就在你家安排人了,霓裳閣送你妹妹那件衣服時,我覺得不對,就仔細查了一番,那家店的掌櫃的夫人是你母親出嫁前的貼身丫鬟,霓裳閣與後宅女眷之間的走動往來,自然都是由她來周旋,你用她一回自然也尋常。”
劉堃笑吟吟的看着元娘,看元娘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就笑得更加開心:“我和你舅舅的交易你也知道,他助我養兵,我助他吃下渤海國倭人控制的鹽田。本來他出錢,我出力,挺公平,可他非要加上讓我娶你,如果你乖乖的還好,我也不介意有個名義上的王妃,可如果你繼續折騰,把我扯進你和吳家的恩怨,說不定就傷了我和你舅舅的和氣,生意就有點難做了。”
元娘淡淡一笑道:“聽舅舅說王爺在邊境養了超過千數的騎兵,還有上百孤兒,如果生意不做了,王爺拿什麼養他們?再說了,你只負責娶我,仇怨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不勞王爺費心。”
“不勞我費心。”劉堃顯然有點急了,站起來用扇子指着她:“你一回去就被人傳不敬尊長,以後還被人傳什麼?你在那府裡勢單力薄,還不是別人傳了什麼就是什麼。我都在京城都鬧了幾個月了,好不容易把你帶到太后面前,你名聲卻被人傳壞了,我要怎麼娶你?”
“我又沒非要嫁給你,沒有你還有別人,不過就是費點事罷了。”元娘也有些怒了,一個外人憑什麼對她指手畫腳。
劉堃看元娘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有些氣結,坐了下來,緩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讓皇上注意到你祖父了,罰了他一萬兩銀子,也算爲你出了一口氣了,你就消停幾天成不成?”
“你怎麼知道是我在鬧,明明是他們步步緊逼。你既然在吳府有人,那你能不知道我爲何告狀?”元娘繃着聲音,壓抑着心裡翻騰的怒氣。
劉堃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吳府很少買人,好不容易進去一個,不過是個做粗活的婆子,平日就是聽點閒話還行,具體發生什麼事她也搞不清楚。
看來還需要好好謀劃一番纔是。
“王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以後他們不惹我,我自會韜光養晦,不勞王爺費心,小女子就先告退了。”元娘看他無話可說,冷着臉起身草草行了個禮,轉頭就走。
劉堃擡手想說什麼,可卻不知說什麼好,未經他人苦,又有什麼資格去說三道四呢。
劉堃看着元孃的背影慢慢消失,嘆了一口氣,想後面揮了揮手,林子走出一個樵夫模樣的人,手持硬弓,個子不高,樣貌黑瘦。
那男子上前躬身行禮:“王爺。”
“長平,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知道她回吳府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越詳細越好。”劉堃命令到。
長平低聲應事,轉身就走回林裡。
劉堃也搖着扇子,進了道觀的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