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顏鈞畏罪潛逃,顏家人躲着朝廷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自己往槍口上撞呢?
莫不是顏家人當真不知顏鈞在哪裡?顏鈞不是自己跑的嗎?
顏家人這擊鼓告御狀,爲求尋人,頗有些不安套路出牌。
殿上正在僵持之時,忽有內侍稟道,“月氏使臣求見。”
秦雲璋微微眯眼,“使臣爲何事求見?”
“使臣聽聞顏家人擊鼓,爲尋顏鈞,所以來求見。”內侍答道。
陸錦棠恍惚明白過來,她眼睛緊緊盯在顏家人身上,原來,顏家人擊鼓,不是爲了試探朝廷,乃是爲了引來使臣的關注!
“拜見夜朝皇帝陛下!”月氏使臣,不行跪禮,只用手按在肩頭,微微彎身,“我乃月氏三皇子。”
陸錦棠擡眼看向這位皇子使臣。
“顏鈞乃是我的結拜兄弟,所以聽聞顏家人擊鼓告狀,要求朝廷交出我家兄長,遂我也來看看事情進展如何。”月氏三皇子不會中原話,但他身邊站着那翻譯之人中原話卻說的很流,連他身上那生在皇室的倨傲之氣都給翻譯出來了。
“那正好了!”秦雲璋聞言一笑,“顏鈞在我大夜朝內犯了王法,朕欲拿他,他卻畏罪潛逃,如今他的親眷都來了,也好給朕一個交代吧!”
月氏三皇子沒想到秦雲璋會這麼快反將他一軍,一時愣住。
地上的顏家人倒是反應快,“三皇子明鑑,我家主並非畏罪潛逃,乃是被陷害之人給擄去了,至今下落不明!當叫大夜朝廷給我顏家,也給三皇子一個交代纔是呀!”
顏家人把月氏三皇子和他們綁在了一起。
且這位三皇子自己剛剛也說,顏鈞是他的結拜兄弟,這會兒落於被動,他頗有些無奈,他皺眉輕咳一聲,“不論如何,我家兄弟乃是在大夜朝境內不見的,大夜朝當找出他纔是!顏鈞人品,我乃是信得過的,他定不會做出觸犯王法之事,皇帝陛下當找到他,還他以清白。”
“他觸犯王法,又突然不見,如今乃是疑犯之身。朕原想着,他與西域諸國感情甚好,惟恐嫌犯之身叫你們接受不能。如今看來,倒是朕多慮了,”秦雲璋緩緩說道,“月氏皇子與朕想的一樣,先把人找出來纔是首要。”
月氏皇子表情愣怔,待他身邊翻譯之人,把秦雲璋的意思解釋給他,他臉上才露出焦急神情,“聖上此言差矣!自然是還他清白之身也一樣重要!”
“我大夜朝唯有通緝之人方能張榜海捕,他如今已經是疑犯,月氏皇子若真心希望儘快找出他,自然要接受通緝之令。至於清白,那只有在找他回來之後,才能證明了。”
月氏皇子憋了幾憋,方纔放出狠話,“我月氏已經備好騎兵,倘若朝廷不能給我以滿意答覆,拒不交出顏鈞,我大軍鐵蹄定要踏平大夜,也要找到我家兄弟!”
陸錦棠心裡泛着嘀咕,莫不是顏鈞已經和這月氏三皇子串通好了?
他在這會兒消失不見,就是爲了讓月氏三皇子有藉口,向大夜朝興兵?而如今如此多的使臣都在大夜境內。倘若開戰,其他諸國自然也有“正當”的理由參與戰爭。
如此豈不是聯合了諸多小國,以攻大國,以免大國愈發強盛而吞併弱國的合縱之策嗎?
陸錦棠正在擔憂,卻見秦雲璋不緊不慢的說道,“就以一月爲期,這顏鈞既是你月氏皇室的親眷,他在我大夜朝觸犯王法,我大夜朝若是不能緝拿他,你月氏難逃干係!到時候,莫怪我大夜朝的鐵騎不留情面,便是踏平你月氏土地,也要彰顯我不可觸犯的國威!”
月氏三皇子臉面一僵。
他放言威脅秦雲璋,沒曾想,秦雲璋一絲不懼還威脅回來了,且還定下了一月之期?
月氏三皇子不由皺眉,一個月,月氏能聯合其他西域諸國,與他們並肩抵禦大夜朝嗎?
還是其餘諸國會連同大夜朝,共分一杯羹?
月氏三皇子面色有些緊繃,拱手離開。秦雲璋立時張榜,發佈海捕令,緝拿罪犯顏鈞歸案。
不知顏家人想到沒有,他們這麼一擊鼓,本想引來使臣向大夜朝施壓,這壓倒是施來了,也給了秦雲璋機會,讓他把暗中尋找的顏鈞,直接明着變成了“通緝犯”。
有月氏的例子在前,其餘諸國使臣,都保持着觀望的態度。他們沒有認同顏鈞是通緝犯,也沒有像月氏一樣,言明會大軍壓驚,用來施壓。
陸錦棠眼睜睜看着一個商賈,愣是攪動了諸國的和平,使得京中氣氛緊張,好似邊關戰役一觸即發。
她越發認定了顏鈞不可能只是一個簡單的商賈而已,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陸錦棠仍舊猜不到。
倘若顏鈞,真的是“閻君”,他來人間,莫不是不滿足與冥界霸主的地位,還要來統管人間?所以他用合縱連橫之策,玩弄權術以謀求真正霸主的位置?
陸錦棠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想象力,卻也猜不透男人的世界。
她如今所求,不過是一家人平安喜樂,能借助自己的醫術,爲這個時代,爲大夜朝的百姓多做一點點實事兒而已。
爲何她這麼一點小小的願望,實現起來,似乎都那麼的困難?顏鈞不知下落,叫她覺得,好似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探着她和她的孩子,好似隨時都會躥出來吞噬她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海捕令下發有幾日了,從京都到大夜全境,都張貼了顏鈞的畫像。
他高鼻深目,五官硬朗,在人羣裡的辨識度很高。可如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陸錦棠在等到搜捕顏鈞消息之時,竟陷入一個詭異的夢境之中。
夢裡顏鈞就站在她的牀前,微笑着喊她的名字,“陸錦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