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捧殺
正說着,一名小丫鬟走了過來,幾乎不敢看向地上躺着的血淋淋的屍首,顫抖着聲音:“奴婢,奴婢拜見大小姐,是老夫人,老夫人有請。”
老夫人?丁氏這麼快就知道了,看來,這院子裡真是沒有任何秘密呀!“我們正巧準備去祖母那裡一趟,你前頭帶路吧。”
奕兒很是爲難,這樣的姐姐他太過陌生,忍不住輕聲呼喚:“姐姐……”
謝清影什麼話也沒有說,輕輕的摸摸奕兒的頭,一邊拉着奕兒,一邊拉着博濤,走進福壽堂的大門。
“清影拜見祖父祖母,願祖父祖母萬福金安。”謝清影領着一幫子的人跪下見禮。
祖父連忙喊起:“清影快快起來,你身體剛好,當心跪出病來。”
清影順勢起身。丁氏卻重重一咳,狠狠瞪了眼祖父,喝了口熱豆漿:“聽聞你今兒個早上可是威風了,也不知道那燕窩的味道如何?”
謝清影低眉順眼的答道:“回稟祖母,那燕窩是聖上聽說清影落水,特意吩咐馮公公送來的,只是數量不多,也步祖母是否喜歡,今日清影過來,順道帶了些送來福壽堂,給祖父祖母嚐嚐鮮。”說着,衝着身後的虹兒看了一眼。
祖父連忙阻止:“這可是御賜之物,你還是留下自己吃,順便補補身子,噢,痛。”不等祖父說完,他的腿上,被丁氏狠狠的擰了衣把,趕忙住了口,轉身坐到一旁,在不理會場中的衆人。
謝清影彷彿沒有看到這一幕一般,依然眉眼低垂:“孝敬祖父祖母,這是每一個晚輩都應該坐的事了。”
虹兒急忙上前,將手中的燕窩遞給丁氏身邊的嬤嬤。
丁氏這才微露滿意之色,“嗯,竟然是你的一片孝心,我們就收下了。來人,給縣主看座。”謝清影心中暗自冷笑,到了現在纔想起自己是縣主嗎?看來牛牽到哪裡,它都依然是牛。
“清影正好有一事稟告祖母,是關於清影今日棒殺了一位教唆主子的嬤嬤,這位嬤嬤,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竟然挑撥我與博濤的姐弟之情。”謝清影的語氣平緩,好像只是在說,今日我摁死了一隻蚊子一般:“所以,清影這做嫡姐的,就代行了家法,直接給了她一個痛快。”
丁氏的嘴角微微抽筋,這位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孫女,哪裡還有半分在鄉下時的模樣,她似乎還能記得,她額的瑟縮成一團,暈倒在房門口的時候,那時候她,是那麼的容易控制,自己只需要用一隻手,就可以掐斷她的咽喉一般。現在呢?現在的她成了縣主,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舉止高貴,氣質天成,讓人不自覺的感覺就要低人一等般。
聽到此時謝清影這樣的指鹿爲馬的說法,想到她的身份,只得強吞下苦果:“既然你是嫡姐,這也是你該做該管的事情,那奶孃,死了便死了,裹上一牀草蓆,直接丟出便是。”
謝清影站起福了一禮:“謝祖母體諒清影。只是清影還有一事,還望祖母做主。”
“哦?是何事,竟然會難住你?”丁氏很是好奇。
謝清影輕輕笑了:“是這樣子的。孃親如今又剛有了身子需要安心養胎,行動不便。而母親張氏又存心禮佛,無法照顧清影的弟弟妹妹。所以,清影想要拜託祖母,將豔梅和念瑤接到身邊**一二,也不需要多,每日一個時辰,一是讓她們在祖母面前儘儘孝道,二是能養在祖母的身邊,這於她們二人將來的婚事,也能多添一筆彩。”
不錯,當前人們雖然也會爲自己的庶子求取庶女,不過要是養在祖母近前長大的庶女,肯定比跟在生母身邊長大的庶女吃香得多。隨行而來的兩位姨娘喜憂參半,這大小姐明着是照顧弟弟妹妹,既得了關愛弟妹的美名,也同時是在敲山震虎,告訴兩位姨娘,她謝清影有着要人生死的本事。
兩位姨娘到了此時,本能的選擇最有利的一面,清影的話落平,兩位姨娘連忙跪請:“老夫人仁慈,讓豔梅(念瑤)跟在您的身邊,是他們的服氣。”
丁氏左右看看,再看看謝清影帶着盈盈笑意的眉眼,急忙移開視線,不想和她對上,一聲輕咳:“竟然如此,以後每日請安完畢後,兩個孩子就留在福壽堂用早點,順便學習一個時辰吧。”
“謝謝老夫人,謝謝大小姐。”兩位姨娘連連道謝。
“祖母仁慈。”謝清影輕輕一福,繼續說道:“關於博濤,也快滿七歲了,沒有生母在他身邊,又有這種挑唆的奴才在身邊,長此以往,必定會長歪。清影考慮良久,覺得,讓博濤二弟跟隨在祖父的身邊,多多學習文采,將來高中狀元,光耀門楣的好。”
身子轉到一邊的祖父聞言轉過身來,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我?你是讓祖父親自教導他?”說着話,手指指着謝博濤。這謝清影到底是鬧哪出。
謝清影想得其實很是簡單,你張氏謝清蓮不是很會挑撥謝博濤嗎?好,我就把人送到你們都挑不出毛病的地方的人來教養,祖父此人鼠目寸光,謝博濤真的給他教養,只怕會養出一個敗家子出來。至於兩個庶女,她還真就只是臨時起了惜才之心,只要她們二人步做出不害她謝清影的事情,多調養出幾名有力的幫手,倒是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不錯,祖父您看,博濤弟弟的情況……祖父您就辛苦些,每日督促一下弟弟的功課和生活起居了。”
一衆人等張大了嘴,鬧不清楚謝清影這是在做哪樣。不過謝清影卻知道,她今日的做派落在了衆人的眼裡,只會認爲她是真心爲了幾位弟妹好,誰也挑不出錯來。
回程途中,奕兒的幾次欲言又止都落入謝清影的眼中,她並沒有回頭,領着奕兒,徑直走進了墨氏的光華苑。
墨氏歪在牀頭,至從發現有孕之後,她害喜的症狀越來越嚴重,眼下這深陷的眉眼,憔悴的身形,幾乎吃不進什麼東西。聽見丫鬟的稟報,喚清影的語氣有氣無力:“清影,你來了,坐吧。”
“孃親,你害喜怎麼會如此嚴重?”謝清影說着,扭頭看向一旁侍候的嬤嬤們:“你們可曾喚了御醫診治?”
單嬤嬤急忙站出身來:“回稟大小姐,御醫來過幾次,今日一早,老爺還請了御醫前來的,只是夫人這是害喜,不喜吃食又喜貪睡,加上吃什麼吐什麼,是以……纔會如此。”
墨氏勉強睜開眼:“清影毋須擔憂,懷孕的婦人都是如此,你別擔心,過了頭幾個月就好了。”
不對,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謝清影的心裡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墨氏此時的症狀不對。不過現在,還是暫時穩住衆人再說。“原來懷孕以後都這樣嗎?清影倒是不清楚,所以……”
單嬤嬤捂嘴輕笑:“小姐尚未長大成人,等到您以後結婚生子以後,自然就懂得。”
“那,你孃親您再睡一會兒,嬤嬤們都退下,清影自己在這裡陪孃親一會兒。”謝清影假作羞澀狀,拉着奕兒的手,來到窗戶邊,窗戶微微的開了半扇窗戶,徐徐冷風從窗外吹拂進來。
等到衆人退出房間,謝清影開口問奕兒:“奕兒,對於之前在福壽堂裡的事情,奕兒有何看法。”
奕兒看看清影,沒有說話。
謝清影搓搓奕兒的頭頂,輕嘆了口氣,趴在窗臺邊看着外面,那滿是冰雪的樹枝椏,“有什麼你就直接說,說錯了也沒有什麼。”
奕兒點點頭,小心的抓住清影的手:“昨天,奕兒聽見劉都尉家的公子在問夫子一個問題。”
奕兒停頓片刻,才又接着說:“他問夫子,什麼叫做‘捧殺’?”
謝清影眼珠子一轉,原來,自己的弟弟是如此聰明嗎?“那,奕兒可有聽見夫子說什麼?怎麼說嗎?”
奕兒不語,用力的點點頭,湊到謝清影的耳邊,輕輕的問道:“姐姐,您對博濤弟弟,就是‘捧殺’嗎?”
是捧殺嗎?不算吧。
“姐姐沒有,祖父的文采雖然不如父親的好,不過祖父勝在毋須忙國事,能一心一意教育博濤,又能堵住衆人的悠悠之口。如果姐姐不走這一步棋,他就只能由孃親或者是姐姐親自教養了。如果真的是那樣子,教養好了,這原本就是嫡姐該做的,沒有絲毫功勞;如果教養得不好,世人肯定得戳我的脊樑骨。還不如現在這樣子,由祖父親自教導,這可是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事情。姐姐這麼一說,奕兒明白了嗎?”
“嗯,奕兒明白了,姐姐放心,奕兒一定不會讓姐姐失望的。”奕兒一臉的堅定色。
謝清影笑了,正要再說,鼻子裡卻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香味十分的淡,卻有一股讓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這香味不對,謝清影摸摸鼻子問一側的奕兒:“你聞見一股味道沒有?淡淡的香味。”
“聞到的,孃親的房間裡怎麼會有這麼好聞的味,姐姐,奕兒有些困。”奕兒搓着迷濛的眼睛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