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潯辭了白妙香後便來了連城逸的書房,他是軒王府的常客,進入無需回稟。沐風守在門前看見他過來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公子潯淺淡的笑着,大掌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連城逸擡了擡眼皮,敢隨意進出他書房的人除了公子潯沒有旁人。他輕撇了他一眼,隨即又視若無睹的翻了一頁書。
“咦,王爺你脣上的傷怎麼來的?”公子潯眼尖,只消一眼就看出連城逸的不同來,只是這傷在脣上着實有些讓人遐想。但公子潯卻明知故問,故意找連城逸的不爽。
連城逸擡手一擲手上的書籍就朝着公子潯砸了過去,公子潯伸手一把接住,拿在手上翻看了幾頁唏噓道:“這國策王爺看了不下十遍,還這麼津津有味?我看王爺你分明就是悶得發慌,不敢出去。”
公子潯將那本國策丟回桌上,好好的奚落了他一番。
連城逸輕哼一聲,他就知道公子潯逮着機會就會損他,他雖然知道公子潯個性隨意風流,但近日他是越發的不知收斂了。
“你真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信不信本王一怒之下將你遣回老家去?”連城逸擡頭語帶威脅有似戲虐的說道。
公子潯聳了聳肩輕笑出聲問他:“那王爺是知道潯的老家在哪裡了?”
連城逸睨了他一眼,清淡的眸光收回落在了別處,吐出兩個字:“不知。”
“潯還以爲王爺已經查出來了呢。”公子潯溫潤的笑聲很是隨意,臉色也一如平常。
連城逸輕嘆一聲卻是有些認真的語氣道:“你知道,本王之所以沒有調查過你的來歷是因爲信任你。本王這條命是你救的,你若想拿去隨時都可。”
公子潯有些慍怒輕聲斥道:“我要你命做什麼?當初既然救你就沒想過要害你,只要你肯多聽我的勸解我就阿彌陀佛了。”
連城逸失笑,擡頭看着他問道:“你又想說什麼?”
他們之間的關係十分的隨和,相識數十年,彼此信任。雖然連城逸不知道公子潯的來歷,也從未派人調查過。
這十年間,公子潯有時會消失一段時間,他只說去雲遊四海,但連城逸心中清楚,以公子潯的謀略膽識和風度他絕非普通人。
公子潯不說,他也不問,兩人就這麼默契的做知己,這感情的深厚也只有兩人最是清楚。
“我來的時候見到了王妃,她今日所梳的髮髻是王爺你親手爲她挽的?王爺爲何會親自爲她挽發,還是同心,你明知這同心對你意味着什麼。”公子潯沉眸正色的問道。
連城逸微微失神,垂了垂眸子,避開公子潯審視的目光說道:“本王只是一時犯了糊塗,以後定不會了。”
公子潯劍眉皺的厲害,漆黑的眸子裡帶着星星之火似怒非怒的看着他:“是嗎?王爺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潯有一話想問王爺,還請王爺如實告知。”
“說。”連城逸心底輕嘆,公子潯的話讓他本來靜下來的心再一次複雜起來,好不容易平復的湖面又泛起了波濤,一層一層吞噬着他的心。
“敢問王爺對蘇晚清究竟是愛,還是因爲蘇晚清曾救過你的性命而產生的感恩之情?若蘇晚清從未救過你,你可還會愛她?”公子潯沉聲問道。
連城逸隱在袖中的手微微一動,神色稍稍一變站了起來道:“本王對清兒的愛不容置疑,潯,本王知道你偏向白妙香,但沒有如果。清兒救了我,而我也愛她。這就是答案。”
公子潯諷笑一聲,果然是入局者迷,連城逸死活也不承認自己喜歡白妙香。公子潯有些頭疼,這連城逸分明就是給自己上了枷鎖,不讓自己跨出那一步。
只是照這樣發展下去,不知何時他們才能解開這誤會。公子潯不敢想,如果連城逸真的知道了真相會作何反應?
“那潯就想不通了,王爺既然愛她,她又爲何會給王爺你下銷魂散?難不成你們之間的情愛,還要靠着銷魂散來催動不成?”公子潯聽似玩笑的話,實則是置疑。
從他猜測蘇晚清對連城逸使用銷魂散,他便心生疑惑,按常理來說連城逸既然愛的是她,又如何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博得寵愛?
“你說什麼?本王昨夜中的銷魂散不是你下的?”連城逸聽出了端倪,臉色一變。
公子潯回道:“我雖然希望你和王妃成就姻緣,但也不至於用如此不堪的辦法。你昨夜在清寧居可服了什麼東西?”
連城逸陰婺的眸子驟然一變,昨夜他和清兒舉杯對飲,也不過只喝了一杯薄酒而已,他搖頭道:“不可能是清兒,她怎麼會對本王用藥?”
公子潯長嘆一聲,對着連城逸道:“王妃說的沒錯,凡事你都講究證據不信人的片面之詞。逸,你可曾想過有時候片面之詞未必就是假的,有時候你所看見的未必都是真實的。”
連城逸英俊的臉上劃過一抹疑惑,繼而消散,他看了公子潯兩眼復又將目光落在了別處。公子潯的話不是對他沒有觸動,而是他根本就不敢想。
“你也知道什麼,是不是?白妙香一直藏着的秘密,你也知道?”連城逸問道,聲音中卻帶着不易察覺的冷意。
公子潯點點頭道:“沒錯,我知道。但是我答應王妃不會說,我一直在等王爺你自己發覺,只是希望不要太晚。王爺你不如直面自己的內心,好好的問問自己,心中愛着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他不在多說,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發現纔有意義。此刻他明白了白妙香的用心,如果自己不信,就算別人說破了嘴也枉然,他只希望連城逸找到這秘密的時候不會太晚,希望那個時候他們還有機會能走到一起。
他正胡亂的想着,外面突然春來沐風的聲音:“王妃。”
公子潯和連城逸頓時回了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白妙香從青霜閣出來,她心中已經想好了對策,只是這個對策需要公子潯才能完成,聽說他來了這裡,所以她就尋了過來。
“公子潯可在裡面?”白妙香凝聲問道。
公子潯聽白妙香是來尋他的,直接忽視掉連城逸那有些冰冷的臉色去開了房門。“王妃是找我的?”公子潯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
白妙香揚眉輕笑看着那打開的書房,連城逸未曾出來,但白妙香還是透過那半扇門看見了他玄黑色的衣袍衣角。她收了目光看着公子潯道:“我知道如何讓影月開口了,不過需要你相助。”
“潯樂意至極。”公子潯笑道,正欲下臺階,似是想起什麼突然又轉身問着連
城逸:“王爺要不要一起去?”
未等連城逸說話,白妙香卻笑道:“王爺就不必了,一點小事何須王爺你親自過問。”
那站在臺階上的公子潯頓時覺得一股冷風掃了過來,身後是連城逸寒徹冷毅的聲音和身影,連城逸大步走了出來,睥睨而立,一雙精銳幽深的眸子帶着一團烈火的顏色看着白妙香。
“本王去定了。”這語氣霸道非常,風姿傲人,那渾然天成的氣質和藏於藏不住的貴胄氣息和着一股壓抑的冷風在周圍散開。
白妙香微微愕然,心想這男人如果一旦真的動起怒來只怕會風雲驟變,但她偏就喜歡看他這風雨邪肆的臉。
公子潯輕咳一聲,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徐徐而來的人影上有些唏噓輕笑的語氣道:“怕王爺是去不成了,你心愛的清兒來了。”
他聲音清清淡淡,傳入白妙香的耳中時,她眼底一抹厭惡悄然劃過,開始做着心理準備,果不其然蘇晚清那嬌滴滴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原來姐姐也在,清兒做了些糕點,姐姐一起嚐嚐吧。”
說話間一道緋色的人影已經近身來,還好似十分親暱的拉着白妙香的胳膊。白妙香絲毫不留情面的睜開,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對着公子潯道:“我們走吧,不要在這擾了王爺的清靜。”
公子潯邁下臺階走到蘇晚清身邊卻是道了一句:“王妃今日這髮髻好生別緻,不知是何人梳的?”
白妙香側頭瞪了公子潯一眼,停了腳步,伸手摸了摸頭上的髮髻柔聲一笑道:“這個嗎,你不如去問王爺?王爺最是清楚了。”
公子潯果然回頭問着連城逸:“王爺,你可知王妃今日這髮髻是何人所梳?”
連城逸脣角猛的一抽,這兩人分明就是故意挑撥他和清兒,真是可惡。他壓着心頭的怒火,冷冷的聲音道:“自然是她的侍女。”
公子潯臉色一僵,悄悄看着白妙香的反應,她也是微微一怔,脣角一抹苦笑,隨即轉身大步的離去。
公子潯搖搖頭,回頭看了眼連城逸,眼底有一抹失望。他竟連親自承認的勇氣也沒有,不知是他真的在乎蘇晚清,還是不想承認自己對白妙香動了心思。
“王爺,他們怎麼都怪怪的?”蘇晚清心思細膩,自然知道公子潯方纔那看似隨意一問定有玄機。
只是她也猜不出公子潯所說的髮髻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事,你怎麼來了?”連城逸神色淡淡,心底卻滿是落寞,揮之不去。
蘇晚清將紫菱手上的食盒取了過來,攜着連城逸的手道:“清兒做了些點心,想請王爺嘗一嘗。”她笑着擡頭卻看見連城逸脣角的傷痕,突然緊張了起來,小手撫上他的脣角問道:“王爺,你這嘴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連城逸腦海頓時涌現出昨夜的畫面來,白妙香那憤恨的小臉毫不留情的咬上他的脣,下脣狠辣,就像她的心一般。
連城逸伸手將蘇晚清的手握着輕笑道:“無礙,只是小傷不必擔心。”
蘇晚清眸中一抹嫉恨之色在眼底劃過,這樣的傷分明就是咬的,可想而知他們昨夜纏綿到了什麼地步。
這一刻,她恨極了白妙香,爲什麼她明明失去了所有卻還能得到連城逸的心?爲什麼上天如此不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