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趕盡殺絕 文 / 藍凌薇
三日之後清晨,宣政殿上早朝。
一衆朝臣都知道這三日皇上不上朝所爲何事,皇上最爲寵愛的榮國公主做出那等喪盡天良之事想必也讓他深深地被傷了心。
然而這三日以來,幾乎所有的文官都聯名上書,要求按照律法治罪夏侯琳,夏侯雲天雖然並未批覆這些奏摺,卻都一一看過,大殿之上有着一絲壓抑的陰霾感,五人說話。
“想必衆位卿家也知道朕這幾日沒上朝的原因,朕雖然是這一國之主,卻也是一位父親。”夏侯雲天的聲音暗啞,臉上灰敗沒有精神,想必這幾日他都食不知味寢不能安吧。
夏侯懿的餘光掃到夏侯雲天臉上的神色,嘴角露出嘲諷的神色,自十幾年前未央宮大火之後他便沒有再睜眼看過自己一眼,哪怕他在北疆用血汗替他守住這萬里江山,換來的也只是暫時不殺他而已,果然有的人的心永遠都是偏的!
沉默,大殿之中詭異的沉默讓夏侯雲天又嘆了一口氣,他知道不僅僅是朝臣們希望夏侯琳死,這天下都已經容不下她了!
“朕想了許久,今日需得給京陵百姓一個交代,否則真這個皇帝便成了不折不扣的昏君了。”夏侯雲天咬牙說出他最不願意說的一句話,畢竟若是按照律法處置的話,琳兒只會受更多的折磨,還不如給她個痛快。
“皇上英明!”百官齊聲高呼,無人敢在道德的面前逾矩,如果他不想成爲千夫所指的奸臣的話,畢竟人言可畏衆口鑠金!
“福全,將朕的旨意公之於衆吧。”夏侯雲天衝身旁的人揮了下手,頹然的坐在龍椅上,甚至沒有心情去看衆人的神色。
“慢着!父皇,兒臣有事要奏!”夏侯淳突然站了出來,恭敬地朝夏侯雲天鞠了個禮。
夏侯雲天絕望地目光中閃過一絲期許,還是淳兒最重情義,太子看似昏庸無道實則剛愎自用殺伐無情,康王只是一介莽夫沒有頭腦,而懿王……不提也罷,這個兒子是他心底永遠的痛,他能活着便已經是自己仁慈,他的這些兒子當中就屬淳兒最重情義,雖然出身低微卻溫潤如水,最適合做個明君!
“說!”夏侯雲天的臉上帶着一絲期盼,他讓福全擬的詔書均是按照律法對夏侯琳嚴懲不貸,按律當處以凌遲,即便他再怎麼心疼也保不了這個女兒了……
“兒臣不知爲何諸位同僚都對此時三緘其口卻又聯名上書要父皇對七皇妹嚴懲不貸,兒臣知道七皇妹的作爲按律當處以凌遲,不過七皇妹乃是皇家之人,這個案子不得已要當衆行邢的話,兒臣斗膽肯定父皇給七皇妹斬立決,畢竟皇家尊嚴不容侵犯。”
夏侯淳的眼眶微溼,然而言辭懇切,他話音剛落便見一旁的夏侯徽站了出來,雙眼通紅的道:“兒臣附議!”
“兒臣附議!”
“兒臣附議!”
“兒臣附議!”
夏侯泰、夏侯康和洛出塵也站了出來紛紛道,無論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他們總歸是不願意讓一個夏侯琳丟盡夏侯皇族的臉面,殺了她不過是頃刻之事,凌遲的話卻是三天三夜!
夏侯懿一身世子朝服站在洛王身邊,垂眉斂目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他對夏侯琳的憎恨雖然不至於要凌遲,可是對於她對出塵做的事情死一萬次也不夠。
“臣附議!”
衆人驚訝地聽到在洛王身旁站着的洛王世子突然站出來,洛王世子竟然也同意給夏侯琳改判斬立決?依他對榮國公主的厭惡之情只怕是巴不得她早死,如今竟然也爲她說話?
“洛王世子有心了!”夏侯雲天微微擡眼衝夏侯懿露出一個感激的神色,他知道出塵一直都因爲自己將琳兒指婚給他而厭惡,可是洛王教導處來的孩子還真是當得起這東辰洛王!
“陳並無私心,只是覺得秦王言之有理,這個案子轟動京陵已經人盡皆知,百里大人殫精竭力追查兇手也是爲了讓那些失蹤的亡魂安息,可是榮國公主畢竟是皇室公主,殺人不過頭點地,無需用凌遲侮辱皇家尊嚴。”
夏侯懿臉上只是淡淡的,沒有半分多餘的神色,衆人皆知洛王黨終於帝王,他們自然最能懂得帝王之心,於是在他話音落下之後,幾乎半數的朝臣都站了出來,齊聲道:“臣附議!”
“准奏!福全,將凌遲極刑改爲斬立決,唸吧!”
夏侯雲天閉上了眼,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那個在他懷裡撒嬌的可愛公主終究是一去不復反了,好在他還有小八可以陪在他身邊,至於清靈公主,即便她才華橫溢豔驚天下終究也是姓南宮的!
福全在一旁將準備好的聖旨取出,連同冬獵一事今日要做一個了斷了,這京陵的天是要變了!
“近日着刑部侍郎百里連安徹查京陵孩童失蹤一案與前日勘破,榮國公主夏侯琳確認爲殺人主兇,手段極其殘忍,罪無可恕,故削去其公主封號貶爲庶民,判三日後京陵菜市口斬立決,欽此!”
福公公尖細的聲音帶着顫抖,畢竟他知道這幾日皇上心情極差,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倘若這件事不被天下人所知的話,他也不會處死她。
“吾皇聖明!吾皇萬歲!”朝臣齊聲高呼,這般也算是能平民怨了,否則這悠悠衆口如何堵得住?
“辰貴妃宮中所有宮人連同榮國公主府中所有宮人均以同黨論處,按律成年男子斬首,女子送往軍營,未成年男女入樂籍,其子孫永世不得脫樂籍。”
福全繼續念道,畢竟只殺一人不能服衆,這般血流成河也算是對得起那些死了的孩子了。
“刑部侍郎百里連安和翰林院院士寒澈查案有功,擢升刑部侍郎百里連安爲大理寺少卿,掌最高刑罰審判副職,賞黃金百兩,良田百頃,封其正妻爲二品誥命,翰林院院士寒澈擢升爲戶部尚書,賞黃金百兩,良田百頃,欽此!”
衆人聽着夏侯雲天的詔書,心中大約都明白皇上不過是接着這件事情重用新人罷了,畢竟雲丞相如今年邁,需要新的人才頂替各個要職,而前任戶部尚書也正好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這般變動並不出人意料,反倒是情理之中的,如此一來夏侯琳的死也是必然。
“吾皇萬歲,臣謝主隆恩!”
百里連安和寒澈不卑不亢的接了聖旨,而一衆朝臣卻都心不在焉了,朝政新老更替往往是最爲動盪不安的時候,而這些年來後族不斷擴張勢力,養精蓄銳等的只怕也是這個時候……
夏侯雲天已然從方纔的悲傷中走出來,眼神銳利的掃了一眼衆臣道:“諸位愛卿,有本啓奏五本退朝。”
“恭送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散朝之後,夏侯懿沉默地跟在洛王身旁朝外走去,畢竟在外人了看來他還是重傷初愈,不能太過自在。
夏侯淳緩緩地踱步繞到夏侯懿身旁,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洛王世子好手段,你原本是何等厭惡琳兒,如今竟然替她求情,連皇上都被你矇騙了。”
夏侯懿漫不經心的朝面前的夏侯淳一挑眉,滿不在乎的道:“秦王說什麼那就是什麼,本世子大病初癒懶得跟你爭辯,還請秦王別擋着本世子的路,是時候該回家喝藥了,秦王別忘了。”
語畢,長腿一擡便繞過滿臉怒氣的夏侯淳徑自跟上了洛王的腳步,朝着宮門外洛王府的馬車走去,夏侯淳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洛出塵在罵自己,咬牙切齒的低罵出聲毫無形象地走向秦王府的馬車。
轟動京陵的孩童失蹤一案如今算是有了個交代,昔日榮寵有加的榮國公主如今更是熱極一時,茶樓坊間傳言榮國公主專吃小孩的心臟,每到夜晚便會化作妖怪出門四處搜尋爲回家的孩童,長相奇醜無比堪比夜叉。
“小姐,今日夏侯琳處斬,我們去看嗎?”青衣興奮不已的看向南宮墨雪,畢竟夏侯琳對自家小姐下過這麼多此毒手,沒有半點值得同情,如今她死了,小姐便再也不必受她的氣了。
南宮墨雪太頭瞥了一眼青衣興奮地額模樣,撇嘴道:“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去,說不定會有人劫法場。”
青衣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一邊給南宮墨雪遞上安神茶一邊道:“難怪一早王管事便說過,今日將軍府的衆人不得擅自出府,原來是這個原因,奴婢莽撞了。”
“你呀!”南宮墨雪接過她的茶,伸出一個手指輕輕戳了下青衣的腦門,寵溺的瞪了她一眼道:“青裳出嫁了,我身邊便只有你跟梓鳶了,等哪天你也出嫁了,我身邊就只有梓鳶了。”
“奴婢直想陪在小姐身邊,奴婢不嫁人。”青衣連忙答道,乾脆的讓南宮墨雪也是一樂。
“我等着你哭着求我放你嫁人去!”南宮墨雪慢悠悠的喝茶,眼睛卻瞥着青衣笑了起來,青衣被她的話說紅了臉,跺着腳轉身進耳室去了。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南宮墨雪放下手中的茶頗爲詫異的擡眼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夏侯懿,自臘八那日之後他便又被俗事纏身已經三日不得見面了,南宮墨雪也落得清閒,每日睡飽了繡繡嫁衣,過得倒也十分自在。
“你今日不忙了?”南宮墨雪身子一偏放下手中的茶杯,詢問的看着夏侯懿,只見他笑而不語走到自己身邊坐下,倚着牀柱閉目養神。
瞥見他眼底那一絲青灰之色,她知道這個傢伙大概又是徹夜未眠,伸手將他拉到枕頭上讓他靠在枕頭上躺好,自己轉身下牀朝耳室走去。
“你去哪兒?”夏侯懿閉着眼卻清楚地聽到她下牀的聲音,南宮墨雪腳下一頓轉身看向他。
“你先躺會兒,我給你取熱毛巾來。”說着便進了耳室,青衣已經將熱毛巾備好,擰乾熱水遞給南宮墨雪而後從側門退了出去,南宮墨雪衣袖一揮將各個門落上鎖,免得一會兒有什麼突發時間讓她措手不及。
溫熱的毛巾放在夏侯懿的眼睛上,傳來一陣陣炙熱的熱氣,冰涼的身子瞬間熱了起來,讓夏侯懿的眼睛瞬間舒服了許多。
“你怎麼知道我眼睛不適?”夏侯懿彎着脣角問道,臉上卻是十分愜意的模樣,洛王世子當真是很閒,難怪以前出塵總是接單子殺人了,畢竟閒着無事也是一種折磨。
“頂着那張蒼白的臉四處亂走,想不讓人知道都不行。”南宮墨雪輕輕捏了一下夏侯懿的臉頰,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肉,但是不趁着這個機會欺負一下似乎對不起自己……
在她的手觸及夏侯懿的臉的前一刻,他大手一伸便將她拉倒在懷裡,南宮墨雪一臉怨念的稱着他的胸膛想爬起來,卻不想腰肢已經被他禁錮在懷裡,半分也動彈不得。
“學壞了?”他低沉悅耳的聲音拖得很長,南宮墨雪做賊心虛的瞥了他一眼,吐了下舌頭準備裝死,她不就是想掐一下他的臉麼?至於這麼小氣嗎?
“我哪有……”說出來的話確實底氣不足心有餘悸的,畢竟他總是那麼霸道,惹誰也不能惹這位爺……
夏侯懿低低地笑了幾聲,似是在嘲諷她沒骨氣,南宮墨雪臉上染上一絲惱怒,瞪着他近在咫尺的妖孽容顏,偏頭看了起來。
“丫頭,你盯着我是要做什麼?”
半晌,夏侯懿涼嗖嗖的聲音傳來,南宮墨雪身子不禁一抖,故作鎮定的裝傻慌忙挪開視線,“我沒有啊!”
眼睛上的毛巾已經涼了,眼睛也舒服了許多,夏侯懿伸手扯下毛巾往牀邊的矮几上一擱,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唔!”身上突然多了的重量讓南宮墨雪低呼出聲,算起來這幾日夏侯懿應當正在和洛美人算計夏侯淳呢,爲何今日突然過來了?
“不想知道我今日爲何過來嗎?”夏侯懿淡粉的薄脣微微彎着,露出口中好看的潔白牙齒,深邃的眼眸帶着絲絲笑意還有幾分逗弄。
“你想告訴我嗎?”南宮墨雪見他逗自己反問道,一臉倨傲的模樣讓夏侯懿臉上笑意更深幾分。
“自然是因爲想你纔過來的,不然呢?”夏侯懿劍眉一挑,身體貼近了幾分,南宮墨雪終於忍不住推開他,移開臉道:“你別勾引我,小心引火燒身。”
“噗嗤!想不到我的丫頭這些日子別的沒學會,膽子倒是肥了不少呢!”夏侯懿邪魅的眯了下眼,伸手擒住了她的下巴。
“自然是!多虧了懿王每日驚嚇,小女子想不膽兒肥都困難。”南宮墨雪笑着頂了回去,她知道這會兒他過來沒有立即睡着定然是一會兒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自然也就沒工夫對自己做什麼了。
果然,夏侯懿聞言鬆開了轉身坐了起來,伸手撫着她的臉龐道:“我越來越縱容你了。”
“不好嗎?”南宮墨雪乖巧地在他手心蹭了蹭,隨即拽着他的坐起身來靠在他肩上,熟悉的紫羅蘭香氣從他發間傳來夾雜着曼陀羅的香氣,讓人有幾分迷醉。
“我一會兒要走,皇上把北疆大營交給洛王府了,日後我便要日日去北疆大營點卯,當真是……”
夏侯懿搖了搖頭,夏侯雲天將打散了的北疆大營同南疆大營的精兵組合在一起,目的自然是防範北邊的遊牧部落和北齊,然而這虎狼之師在一起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畢竟夏侯康雖然莽撞,卻不是個傻子,他的人也不容易化爲己用。
“你可以先不去,這副身子怎麼去?”南宮墨雪知道他近日來十分勞累,再讓他每日奔波在北疆大營和京陵之間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倒也不必,我只是去點卯而已,別的什麼都不做,畢竟我是個病人。”夏侯懿笑着搖頭,伸手將她攬在懷裡,這個丫頭有時候當真是可愛的緊!
南宮墨雪翻身跳下牀,在衣櫃裡翻出一套小一些的男子衣裳,而後走到梳妝檯前,將自己的髮髻拆散,孫素的盤了個男子的髮髻,而後轉身看向夏侯懿道:“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我陪你去。”
夏侯懿先是一愣而後臉上露出笑意點頭應了下來,真好他還有事要跟她說說,路上一個時辰夠了。
有着洛王府標誌的馬車緩緩駛出將軍府,無比張揚的從主街道一路朝西走,雪地上行駛的馬車換了無比沉重堅硬的雙層同軸車輪,風雪再大也能行駛的馬車穩穩地走着,車裡南宮墨雪倚在夏侯懿懷中聽着他說話。
“那一日,出塵給她下了毒,如今能死了於她而言都是一種奢望,夏侯淳想來陰險狡詐,他其實比太子有城府的多。”
夏侯懿伸手輕撫着南宮墨雪的墨發,綢緞般光滑的長髮瀑布般傾瀉在她肩上,襯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加楚楚可憐惹人疼愛。
“意料之中,洛美人這麼做合情合理。”南宮墨雪搖着頭道,畢竟夏侯琳對洛美人抑或是對懿的心思都無比骯髒,沒有親手殺了她也算是便宜她了。
“秦王黨表面上被大量削弱,可實際上根基未動,夏侯泰卻已經沾沾自喜起來,向來是因爲文家跟軒轅昊已經達成了某中共識了。”
夏侯懿輕笑一聲,將桌上的點心捻了一塊放在南宮墨雪嘴裡,南宮墨雪就這他的手吃了,還順帶舔了下他手上殘留的碎屑。
“丫頭……”夏侯懿吹頭看向她捂着嘴輕笑的模樣,低聲道:“別勾引我,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呃!”南宮墨雪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紅着臉順手抓了一塊點心塞進了夏侯懿口中,“早上沒吃東西,你肯定餓了。”
夏侯懿慢幽幽的收回在她身上的視線,似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將暖爐上的茶取下來倒了兩杯,慢慢品着,南宮墨雪也接過他遞來的茶喝了起來,還真是餓了呢!
“會打仗嗎?”南宮墨雪想起前世夏侯懿被皇上調遣戍邊最後在戰場上陣亡的事情,心裡一陣揪痛,是因爲她最近的這一個月過得太過幸福了,所以老頭也才這般提醒自己這些事嗎?
“現在不會。”夏侯懿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低聲道:“京陵不亂北邊的遊牧民族不敢進犯,北齊也沒那個膽子挑起戰火,不過軒轅昊向來不是什麼君子,他是一批兇殘的狼,他做了太子對東辰虎視眈眈便是一定的。”
“等太子妃臨盆之後,文家定然會有所動作,皇上如今讓洛王府接手北疆大營爲的就是防範文氏一族吧。”南宮墨雪皺了下眉,夏侯雲天真是好算計,放權給自己羽翼漸豐的兒子們,卻又不讓誰一頭獨大,這便是帝王之術,各個勢力勢均力敵,他的江山才安穩。
“我跟出塵也是這麼認爲的,因此我們這趟北齊行需要做點什麼,畢竟軒轅瑾雖然功夫廢了如今並不安分,軒轅昊同文氏一族的結盟是她一手促成的。”夏侯懿又給南宮墨雪添了一杯茶,香氣盈滿馬車。
南宮墨雪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看向夏侯懿:“秦王陰險狡詐你也知道了,他們和湘西王府同氣連枝東辰人都知道,如今連郡王已經成了活死人,若是讓連殷寧與夏侯淳反目,到時候秦王變少了個有禮地後盾,單靠忠勇侯那些沒用的兒子成不了什麼事,怕只怕……人心難測。”
夏侯懿突然笑了起來,笑意中透着幾分涼薄和無奈,半晌纔開口道:“若是夏侯泰大權在握,第一個除掉的並非秦王而是懿王!”
“爲何?”南宮墨雪有幾分詫異,文氏一族是文臣,若非有強大的軍隊支撐他們根本沒辦法兵變或者說奪權,她以爲夏侯泰上位的話,第一個除掉的應該是秦王,可沒想到懿竟然說是懿王的勢力。
“因爲夏侯泰剛愎自用,這一點他同那個人當真是父子,他想將我的人籠絡稱他的已經不是第一日了,並且他覬覦你。”夏侯懿看了一眼南宮墨雪眼中的驚訝,放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幾分,極爲孩子氣的靠在她肩上道:“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噗嗤!”
南宮墨雪無奈的嘆氣,伸手環着他的腰道:“嗯,我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行進中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南宮墨雪正要起身突然被夏侯懿制止,見他臉色不太好於是便乖巧地送上了自己的櫻脣。
冰涼的熟悉觸感傳來,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換上他的後頸,火熱的吻並不是淺嘗輒止,本就躺在他腿上的人瞬間變得被動起來,被他壓得不能動彈。
“世子,北疆大營到了。”玉嫣然的提醒聲傳來,以她的耳力自然是聽得到馬車中兩人呼吸不穩,在做什麼不言而喻,然而她身邊站着如今北疆大營的統領和副統領以及一種軍官,讓她不禁汗顏,只希望這些人的聽覺不要這麼敏銳才行。
馬車中沒有動靜,北疆大營門口一片白雪皚皚中陷入死寂,爲首的一羣人面面相覷,半晌才聽得馬車中傳來一聲咳嗽,低沉卻悅耳的聲音響起:“本世子身子沒好,有什麼安排嫣然決定吧。”
站在雪地之中喝了半晌西北風的北疆大營的統領和幾個副統領瞬間覺得他們作爲軍人的尊嚴被人踩在了腳下,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什麼能耐憑着祖宗蔭庇便能接管北疆大營這五十萬大軍?
一名身材彪悍看起來用們無比的副統領小聲道:“這洛王世子當真是金貴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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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玉嫣然轉身凌厲地瞪了一眼說話的彪形大漢,臉上繃成一條線的神色也帶上了殺伐的氣息,說話的大汗不由得一滯,戰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最熟悉的就是殺氣,眼前這個小個子的女侍衛竟然有這等凌厲的殺氣,他們當真是小瞧了洛王世子!
“嫣然,退下!”夏侯懿衝馬車外的玉嫣然擺了下手,他如今沒工夫應付這些人,況且兵符如今孩子啊洛王手中,他不過是過來點卯而已,真的只是點卯。
“請世子隨末將一同參觀北疆大營,末將和衆部下已經等了一個上午了,終於將世子給盼來了。”北疆大營如今的統領陳奇遠圓滑的說道,皇上既然重用洛王府那麼洛王世子便定然不是庸才之輩,康王帶出來的人果然個個都跟他一般蠢!
“不必了,本世子重傷未愈,今日過來不過是來點卯的,日後每日本世子都會過來點卯,只要陳統領記得吩咐屬下不要將本世子攔在大門外便好。”
夏侯懿慵懶的聲音傳了出去,帶着微微的喘息聲似是真的有病在身,換來了外面幾十名統領的更加不屑的噓聲,南宮墨雪眯着眼衝從窗戶看了出去,將衆人的神色都收進眼底,這位爺的心思當真是——無敵腹黑。
陳奇遠沒料到洛王世子大老遠的跑來竟然就是爲了點卯,非但拒絕他將他介紹給衆人的心意,甚至連面都不想與衆人見一下?若是年後洛王世子大婚之後當上了洛王,他們北疆大營如今五十萬兄弟的命可就都在他手上了!
“請世子三思!北疆大營剛更改過編制,如今編制內需要調動和派遣安排的事情衆多,都等着世子決定,若是世子不認識各位兄弟,日後、日後萬一到用兵之時只怕也難調動!”陳奇遠誠懇地說道,畢竟誰人都知道洛王世子同懿王是表兄弟,況且還有他們斷袖的傳言,即便是他再不服洛出塵,自家老大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馬車中夏侯懿伸手慢慢地給南宮墨雪挽着頭髮,聽見陳奇遠的話微微勾起脣角,這個陳奇遠果然還是那麼老辣,雖然他根本就沒有打過招呼,不過看他的樣子倒像死想讓洛王世子掌控北疆大營。
“那本世子也不好推辭,隨你走走吧。”夏侯懿衝南宮墨雪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拉着她下了馬車,玉嫣然將馬車牽到一旁自己上了馬車瞌睡去了。
陳奇遠一見夏侯懿手上拉着的俊逸少年,不由得震驚了,不過他立即就緩過神來迎上前去:“末將陳奇遠恭迎洛王世子。”
他身邊的十多名副統領也都跟着開了口,但是聲音參差不齊也沒有太多的尊重,反倒是透着絲絲曖昧地看向他身旁的南宮墨雪,南宮墨雪則是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這些人,很容易從他們的神色辨別出是哪個陣營的人,畢竟武將的氣質同他們的主帥是一樣的。
約莫三分之一的統領是康王的人,多半有勇無謀並且狂妄自大,而三分之二的統領則是原本夏侯懿麾下的將領,多半內斂寡言卻個個精明腹黑。
“諸位不必多禮,日後本世子每日都來點卯,你們平日做什麼我來了也便做什麼,不必因爲我來了耽誤了練兵。”
夏侯懿眯着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康王麾下的那些統領,手卻沒有鬆開南宮墨雪的意思,隨着他們朝軍營裡一路走過去,路旁的衆人抽氣聲也一直不斷,南宮墨雪無奈的瞥了夏侯懿一眼,見他根本毫不在意索性也不管了,反正她又不是男子!
士兵們的議論聲甚至蓋過了正在陪同的統領和副統領們的聲音,陳奇遠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卻不想這些頭腦簡單的大兵們根本就沒那麼多心思,照講不誤,而屬於南疆大營的士兵和將士們則好像是更加的放肆,甚至大聲的說些葷段子,多半還跟京陵的小倌館兒有關。
“我說陳統領,這大冷的天兒你就快些講吧,我看洛王世子也沒心思聽你在這兒叨叨,你還是識相些趕緊說完放兄弟們回營帳暖被窩去吧,前幾日送過來一批新的樂籍女子有幾個長得標誌的,兄弟還惦記着呢!”
說話之人是方纔在門口的壯漢,一臉橫肉一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夏侯懿的臉上染上了一絲寒霜,夏侯康那個蠢貨帶出來的人當真跟他一樣沒腦子!
“你們都是陳統領逼迫來的?”夏侯懿突然笑了,臉上的笑意帶着幾分邪氣和不羈,慢悠悠的語速聽起來卻妖嬈至極。
“哐嘡”一聲,一羣士兵手裡的水桶紛紛落地,所有人都呆了一下,聞言洛王世子是京陵第一美人,今日一見確實驚豔不已,不過他一開始既不說話也不笑同他身旁的這個少年比倒是沒有多麼驚豔,頂多是俊逸不凡而已,可如今這一笑全然不同了,妖孽的臉上透着無比的妖嬈,風流天成。
南宮墨雪被他拉着的手掙開了他的大手,突然伸到他腰間狠狠地掐了一下,夏侯懿的臉色白了幾分卻仍舊是聞絲不動地站着,臉上笑意不減。
“我家世子問你們話呢!”南宮墨雪秀眉一挑,聲音夾雜着不耐含着三分凌厲的內力掃向那些走在後面的副統領們,衆人被她狂暴的內力掃的向後一跌,狼狽的跌坐在雪地裡。
陳奇遠臉上透出一絲驚慌卻又透着驚喜,他們都以爲這個少年是洛王世子的新寵,沒想到竟然也是他的侍衛,不過這個少年太過俊美了,美得像是女子一般!
“回、回世子的話……”陳奇遠的舌頭有些打結,雖說這些蠢貨跟他們不是一派的,但是畢竟都是他的部下,如今惹了禍自然地他來承擔。
“閉嘴!本宮沒問你!”南宮墨雪神色銳利的掃向陳奇遠,裝什麼好人?他要是能解決,這些蠢貨也不敢這麼大膽,這般軍紀散亂日後懿怎麼帶兵?
跌坐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怒氣衝衝的朝南宮墨雪和夏侯懿走過來的一衆副統領們都僵住了,他們再蠢也知道這本宮二字意味着什麼,年輕的皇族只有公主次啊能自稱本宮,而眼前這位眼生的少年看起來似乎真的是女子,難道她是——清靈公主?
南宮墨雪松開夏侯懿的手,一步步朝緩緩站起來一身積雪的將領們走過去,周身的威壓都釋放出來形成一股猛烈的氣流朝着他們壓了過去,每走一步都讓他們忍不住後退,然而處於軍人的尊嚴又只能咬牙強忍住,終於有人在她走到第五步時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狼狽不堪。
周圍的士兵們也都齊齊變了臉色,南疆大營的將領雖然都是莽夫,然而個個功夫極好並且力量極大,如今卻被一個男寵壓得連站都站不穩?
“都啞巴了嗎?需要本宮叫你們何爲禮儀何爲軍紀嗎?”南宮墨雪一步步踏着雪走到他們面前,連看都懶得看一眼跪伏在地上的那幾名統領,轉而看向梗着脖子站着的幾人,突然她輕笑一聲收了身上的內力,轉頭看向陳奇遠。
“冒犯皇族按律當處以什麼處置,陳統領?”
翻臉如翻書,她的臉上除了嫣然笑意之外沒有半點發怒的模樣,溫柔似水的聲音讓一張小臉更添幾分驚豔和傾城,而陳奇遠則是打了個寒顫,畢竟半年前北齊之行發生的事情林統領都跟他說過,主子喜歡清靈公主。
陳奇遠想也不想的立即道:“回公主,十軍棍。”
周圍一片沉默,方纔打水的士兵僵在原地呆愣着沒什麼反應,而夏侯懿則好似漫不經心的走到南宮墨雪身旁道:“那就有勞陳統領了,今日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回了,明日再來。”
“統統拖下去!每人杖責十軍棍,日後若是有人再敢在軍營之中譁衆取寵,嚴懲不貸!”
陳奇遠冷着臉吩咐了下去,一衆士兵將那幾名統領拖到不遠處的較場口,行刑的士兵立即開始棍行,而南宮墨雪卻沒急着走,反倒是回頭瞥了一眼周圍的那些士兵們,眼中帶着絲絲冷意。
夏侯懿的臉上人就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看樣子出塵的名聲實在是不怎麼樣啊!
“恭送洛王世子和清靈公主。”陳奇遠將他們二人送回到北疆大營的門口,而知道他們走出來身後的慘叫聲都響徹雲霄,南宮墨雪彎了下脣角因爲她知道陳奇遠的人下手沒留情,十軍棍說重不重但是說輕也不輕,但看下手的人怎麼個打法了。
“陳統領盡忠職守本世子是知道的,不過……外人不能縱容着。”夏侯懿衝着陳奇遠淡淡的說完,拉着南宮墨雪上了來時的馬車離開了。
直到馬車離開了陳奇遠的視野他還愣在原地,洛王世子的語氣和處事方式和懿王簡直如出一轍!
馬車趕回京陵城的時候進了西門便要經過鬧市區纔會到將軍府,而今日這鬧世街上因爲堵滿了人擁擠不堪,玉嫣然想繞到華清道從後門回將軍府都不太可能,只能無奈將馬車停在了街角等待着人羣散去。
擁擠不堪的街道甚於近日人們採買年貨的熱鬧,因爲這個時辰正好是夏侯琳遊街的時辰,囚車會沿着京陵城主要的街道走上一圈,這會兒應該正好結束遊街到了菜市口了。
“想不到他真能下得去手!”南宮墨雪先打破了沉默,畢竟懿從來沒跟她談過關於父親的字眼,也許他心裡也存着恨吧!
“十一年前,未央宮一夜之間突然燃起了大火,事後我師父趕來偷偷將母妃送走試圖保住她的命,而我因爲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一同進了千年寒潭,整整三年從未踏出過一步。”夏侯懿嘴角帶着嘲諷的笑意,看得南宮墨雪心裡刺痛不已。
“懿……”
“我十歲的時候回到京陵,他將我扔給了文皇后,甚至不願意多看我一眼便將我趕到了北疆戍邊,其實我倒是願意,他因爲嫉妒而困住師傅不讓他能同母妃私奔,卻不願徹查未央宮大火之事,他甚至覺得是母妃做的這一切,就是爲了同師傅私奔……”
夏侯懿閉了閉眼,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暖,發現自己的手揹她握住,溫暖而充實,痛起來的心又平靜了下來。
“一會兒回家我給你做些好吃吧,最近母親說我手藝見長。”南宮墨雪溫柔的衝他一笑,聞言夏侯懿微微點頭。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騷亂,他們的馬車來立即傳來了被人羣撞擊的聲音,有人高聲大喊着:“有人劫法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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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人髮長評,木有人髮長評…。某藍碎碎念…親們髮長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