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無雙肚子裡的孩子,想到老友們各各含飴弄孫,抱着孫子到他面前炫耀,他明明比他們年長,沒有生出兒子,沒有孫子,這已經讓他心裡很不平衡,有外孫也行,可是止柔懷上又小產,後宮太黑暗,止柔太弱,會被欺負也在所難免,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無雙身上,眼見無雙懷上了,可是......心裡對汝陽那一點點的愧疚之意被仇恨取而代之。
柳老爺沉默,一臉的傷痛,二夫人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詞過於犀利,女兒們嫁得再好,老爺纔是她的天,她的地。
二夫人伸出手,放在柳老爺的手背上,緩解了一下語氣,說道:“老爺,我知道汝陽是你的女兒,妾身並不是想將她對無雙做的事牽怒在老爺身上,你幫她說話,妾身只是太激動,無雙是妾身的女兒,她嫁進王府七年,好不容易懷上孩子,被汝陽這麼一推,就沒了,你知道喪孫之痛,有多痛嗎?老爺,妾身只是想提醒你,無雙也是你的女兒,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外孫。”
二夫人更想提醒他,別忘了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彩雲,我懂。”柳老爺反握住二夫人覆蓋在他手背上的小手。
“老爺,希望你真的懂。”二夫人意在言外。
將兩人的話聽在耳中,不難臆測出,當時她回柳家,被拒之門外,其中功勞最大的就是眼前這個二夫人。
以前她還是側妃的時候,每次跟無雙一起回柳府,這個二夫人總是說話帶諷刺,如果不是孃親是正室,她不是嫡女,二夫人的話還說得更加難聽。
汝陽吸了一口氣,走到二人面前,垂眸,微微俯身道:“女兒見過爹爹。”
汝陽只跟柳老爺行禮,他畢竟是這具身體的父親,至於這個二夫人,就免了,又不是這具身體的親生母親,只是柳老爺的小妾。
二夫人一見汝陽,憤然而起,原本悲痛的面目瞬間猙獰,怒瞪着汝陽,怒不可遏的叫罵道:“小踐人,真的是你,真看不出來,才一個月不見,本事見長了,連你大姐夫都勾引上了。”
聞言,汝陽只是蹙眉,大姐夫,誰啊?喬莫欒嗎?她可不記得大姐有嫁給喬莫欒。
“彩雲。”柳老爺老臉也瞬間漲紅,冷聲制止二夫人的撒潑,她怎麼什麼都敢說,什麼叫大姐夫,喬莫欒不是他們的大女婿,龍絕才是他們的大女婿,吩咐兩旁的下人先行退下,家醜不可外揚,況且如果她此番話傳到龍絕耳中,柳家就算是毀了。
二夫人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懊惱不已,她怎麼能這麼糊塗,當着兩個下人的面,說出這番話,將這個過失又加在汝陽身上,新仇加舊恨,顫抖的手指着汝陽。“小踐人,你故意是不是,不僅讓我們等這麼久,還故意誘導我說這番話。”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汝陽冷哼一聲,清眸裡冷若冰霜,先說她勾引喬莫欒,現在又指責自己誘導她,誘導她什麼了?
“你......”二夫人怒極,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向汝陽,驀地擡手,劈頭想給汝陽一記狠戾的耳光,然而,在她的手落下時,汝陽擡手扣住她的手腕。
“二夫人,你老還以爲我是當年的汝陽嗎?”汝陽的聲音冰冷至極,想打她,也可看她願不願意承受。
“小踐人,你好大的膽子,放開。”手腕處傳來的痛,二夫人不能忽略,長這麼大,誰對她不是客客氣氣,她想打誰便打誰,從來沒有失手過,確切的說是沒人敢反抗過。
“你再敢開口一個小踐人,閉口一個小踐人,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汝陽厲眸一眯,寒聲威脅。
汝陽的話一落,臉頰傳來一陣痛,隨即一聲冷洌刺骨的聲音帶着壓抑許久的憤怒,柳老爺沉痛道:“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不孝女,你給我放開你二孃。”
汝陽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她沒料到柳老爺會出手打自己,擡起冰涼的小手,輕輕的捂上臉頰,冰冷的眸光平靜中帶着凌厲。“如果你不是這具......如果你不是柳汝陽的爹爹,就憑你這一巴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汝陽的話說得極狠,柳老爺面色陰暗深沉,混沌着雙眸裡溢滿震驚,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就是再說一百遍,都不會改變。”汝陽目光轉向二夫人,有着濃濃的厭惡和恨意,看得二夫人心裡一陣發寒。“這就是剛剛那一巴掌的代價。”
汝陽捏着她手腕的手一個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隨即而來的是二夫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啊!痛痛痛,老爺,救......”二夫人看着垂下來的手,淚如雨下,她的手斷了,她的手斷了,被小踐人給她弄斷了。
其實汝陽手下留有情,沒將她的骨頭弄斷,只是卸掉了。
痛,但是不會痛暈。
“彩雲。”柳老爺大驚失色,如果剛剛汝陽的話,讓他震驚,那麼汝陽對二夫人做的事,讓他難以置信。
見柳老爺衝上來,汝陽鬆開二夫人的手,退開一步,任由二夫人的身子像落葉般墮落。
“彩雲,彩雲。”柳老爺接住二夫人的身子,抱在懷中,擔心的叫着。
“老爺......痛......”二夫人冷汗直冒,除了痛,還是痛,痛佔據了她所有的意識。
“你對彩雲做了什麼?她是你的二孃,柳汝陽,你怎麼變得如此殘忍,你和無雙是親姐妹,明知道她肚子裡懷有六王爺的孩子,你卻嫉妒她,把她推下臺階,讓她肚子裡的孩子才一個月就化爲血水,柳汝陽,你的心胸何時變得如此狹隘?非要置無雙肚子裡的孩子於死地?現在又傷害你二孃,小蘭如此善良,怎麼生出你這麼惡毒的女兒?”柳老爺一聲一聲的質問,如扎針般,傳進汝陽的耳裡。
汝陽看着柳老爺痛心疾首的瞪着自己,淡漠的勾起脣角,諷笑道:“善良有什麼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娘就是太善良了,纔會被你納的小妾一個一個的欺負她。”
“因爲她肚子不爭氣。”即使痛着,二夫人還是不忘諷刺。
對,就是她生不出孩子,老爺纔會納妾,等她懷孕,已經晚了,止柔跟無雙都幾歲了。
“你的肚子很爭氣,不一樣沒生出兒子。”汝陽諷刺道。
“至少我的兩個女兒比她的強。”這一點就是二夫人的優勢,止柔跟無雙沒給她丟臉,相反還給她長臉。
“她們是很強,都二十幾了,沒有一兒半女。”戳人的傷口,汝陽也會,她說孃親生不出孩子,那時候孃親不過也才二十多歲。
“你......”二夫人痛苦的臉上出現陰霾。“你還好意思說,如果不是你,無雙......”
“這是天意,與我無關。”汝陽說道,即使是人爲,那個人也是柳無雙,現在細想之下,柳無雙爲何突然跑來喬府找她,她來喬府找自己,就是爲了說那些廢話嗎?柳無雙沒有那麼閒,她又被算計了。
她只是想不通,柳無雙對自己的恨起源於何處,若不然,爲何犧牲掉肚子裡的孩子,也要栽贓給自己。
汝陽不想跟他們爭辯下去,是她推的也好,不是她推的也罷,叫來管家。“送客。”
聽到送客兩字,柳老爺面色鐵青一片,惱羞成怒想站起身再給她一巴掌,卻在汝陽冷若冰霜的目光之下,想到她的話,只能做罷。
待柳老爺跟二夫人被下人們夾出大堂,汝陽落坐在椅子上,擡手揉搓着眉心,似乎很是意外,這麼容易就將兩人打發掉,原以爲要等到喬莫欒回來,助她一臂之力。
這是喬府,柳老爺跟二夫人再囂張,他們也要看形勢,地盤的優勢,汝陽佔盡了,在她卸掉二夫人的手腕,兩人就被她給震住了,這樣的汝陽,是他們不曾見到過,第一次見到,難免會意外。
有了汝陽的命令,柳老爺跟二夫人真是被丟出喬府。
“啊!我的手,好痛好痛......”二夫人劇烈的疼痛,渾身微微的戰慄着,心也糾結成一團,該死的小踐人,這仇她記下了。
“彩雲。”柳老爺趕忙扶起二夫人,他也覺得老臉丟光了,自從大女兒成了貴妃,誰對他不客客氣氣,今天的事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尤其是他還是被丟出喬府。
“爹,娘。”柳止柔跟龍絕一下馬車,便見到二老被丟出來,柳止柔趕忙跑上前,擔憂的問道:“爹,娘,發生什麼事了?”
“止柔。”二夫人一見到大女兒,立刻抱着女兒,將在汝陽身上受到的怨言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餘光瞄見龍絕,她心裡更有底氣了,有個當帝君的女婿就是優勢,誰敢招惹她。
“民婦參加見帝君。”二夫人跟柳老爺立刻行禮。
龍絕將他們二老扶起來,阻止他們下跪。“岳父,岳母,不是在宮裡,不用行禮。”
龍絕剛剛將二夫人的抱怨聽在耳裡,心裡對柳汝陽這個人好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