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都來了,也是心意,就讓他們都進來吧!”
任蓮盈端正坐好,還衝旁邊正收拾儀器的護士詢問自己的儀表如何,頭髮有沒有亂等等。
屠崢眸色閃了下,阻止了特護,“先等等,”他看着任蓮盈說,“你真的確定,全部一起見?”
任蓮盈不以爲然地啊了一聲,“難道還分批?又不是會見首長。”
屠崢看了眼門外人影晃動,“蓮盈,不要任性。”
任蓮盈迎上那雙深沉的黑眸,心底一軟,“我沒有任性,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而且,你不是在這裡嗎?”
被那雙明亮有神的杏眸看着,屠崢心下亦是一軟。腦中不禁又浮出年少時的一幕……
山頂,旭日初昇,晨風涼涼,女孩兒的聲音比黃鶯脆亮悅耳,可是行逕嘛真是比小猴子還滑溜,膽子大過天。
——屠老崢,你不是說你要做全能特種兵王嘛?!人家就採個草藥,你就嘰嘰歪歪大驚小怪的,還想當兵王,屠爺爺說那可是要翻山越嶺下火海的。你呀,連下個小山崖都不敢嘛?
那何止是小山崖,那是高達3千多米的五臺山!
她衝他擠眉弄眼揚鼻孔,當真是傲氣霸氣比帝國元帥還要橫地命令他這樣那樣兒。同現在,一樣一樣的,都沒變。
“好!”
的確,她現在有他,還怕什麼?!
他可以帶着她翻山越嶺,懸崖折枝。幾個學生而矣,犯不着杯弓蛇影。
……
這一次來的校領導就只有教務主任和方博導。
“看起來,這氣色比上一次咱們來時都好了不少。蓮盈啊,主任沒什麼好送的,除了醫療費用和同學們的小禮物,這盆花是我一直培護了好些年的,就送給你做個伴兒吧!”
那是個足有手掌大的花盆,花枝高約30釐米左右,已經開了一朵,花瓣層疊相壘,次遞豔紅,十分漂亮。旁邊還有不少花谷朵,相信幾個大太陽便能花團錦簇了。
任蓮盈道了謝,敏感地察覺到教務主任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與之前有些不同。
方博導逮着空隙,忙上前道,“蓮盈啊,你父親來了沒?我真是愧對……”
任蓮盈立即打斷了話,“方老師,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關於項目的事情,咱們一會兒再談吧!”
其實任蓮盈也是剛知道,這位方博導竟然和父親是同窗,此時說多了難免聽者有意,她一提“項目”兩字,發現學生羣裡有些人的眼神明顯都亮了幾分。
“蓮盈。”
刑麗忙往裡擠,想把校園裡傳的那些流言都告訴任蓮盈。
而同她一齊往近前鑽的還有顧寶荷,然而刑麗是往屠崢這方鑽,她膽子大也不懼屠崢的冷肅氣息。顧寶荷上前時,屠崢目光投來,她的腳步就有些挪不動了,訕訕地駐在牀尾咬脣,一副委屈樣兒。
“蓮盈,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學校裡到處風傳……”
“蓮盈!”顧寶荷突然一聲大喝,打斷了刑麗的話,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她眼圈兒一紅,大眼裡水光燦燦,就道,“我,我有話要跟你,跟你坦白!”
不是說,而是坦白?!
衆人都很詫異。
“其實我,今天……當着大家的面兒,領導,老師都在這裡,我……我覺得……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是這都是我的錯。蓮盈……”
顧寶荷又想欺身上前,但是面前那高壯的身影散發的氣場,硬生生擋住了她情動意切想要撲上前一敘衷腸的動作,她委屈地咬脣,渾身打着哆嗦,“我喜歡周衝,當年在津城寄宿中學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我……我聽說他要考錦城醫大,生物製藥專業,我也填了這裡的志願,沒想到……沒想到……”
話未完,淚先流,身形一晃,直接跪下了。
任蓮盈心下微微一嘆,哎,真是女兒身段軟,纖纖繞指柔啊!看看四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心疼不捨的神色,這惻隱之心用得真是爐火純青了。當初的自己也是被這惺惺作態給騙了的。
“……沒想到,阿衝他……早就喜歡上了你。你那麼漂亮優秀,和他真的是很般匹的一對。我很羨慕,也很失落,可是我也是真心祝福你們的。我從來沒想過要破壞你們的感情,蓮盈,你一定是誤會了,我和周衝沒有什麼的,他對我好也是因爲你。你……能不能……”
任蓮盈一笑,截斷了話,“那很好啊,現在我已經和他分手了。那天校長、主任、班長他們都聽得很清楚,相信這裡不少同學也都知道吧?”
她的目光掃向曾經的室友馬佳佳和蘇玉,兩人面上都有些訕訕,迅速移開了眼光。
“現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周衝交往了。感情的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現在我不願意,你願意,剩下的就看周衝他願不願意了。你沒必要跟我道歉,畢竟是我和他分手在先,你現在表白在後,不是嗎?”
她任蓮盈不稀罕這種虛僞矯飾的歉意,除了噁心,還是噁心。
顧寶荷的表情僵了一秒,伸手就想去拉任蓮盈,可惜面前有座大山擋着,她根本靠不近。身後就傳來一聲低吼,有人一把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衝任蓮盈叫了起來。
“你夠了,任蓮盈。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分手,但這件事情跟寶荷沒有關係。你有什麼怨氣不滿,大可以向我撒,何必這樣欺負人。”
任蓮盈有些愕然,她怎麼又欺負人了?她明明說的是大實話啊!
“好,今天老師同學們都在這裡,我周衝就在這裡說清楚,我和任蓮盈的男女朋友關係到此結束。希望大家給我們留些空間,不要再借此事傷害無辜的人。”
話畢,周衝拉着顧寶荷離開。
“等等。”任蓮盈還是沒忍住,開了口,“周衝,你想知道我爲什麼突然就要跟你分手嗎?”
周衝背脊僵了僵,才轉過頭,目光冷亮,薄脣緊抿。
任蓮盈心頭竄過一陣不適,自己到底不是鐵石心腸的演技派,“以後,你都會明白。”
顧寶荷反攥着周衝,哭着懇求任蓮盈的原諒,“蓮盈,你別這麼說了。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不好,周衝他一直喜歡的都是你,你別誤會,你們不要因爲我傷了和氣,周衝他爲項目組付出了那麼多,求求你……”
原來這般伏低做小,還是爲了這個。
任蓮盈揉了揉額角,“好好,你們是同命相憐的苦命鴛鴦,我是最卑鄙無情的白雪公主後母。現在我終於帶傷下場,你們兩可以雙宿雙飛了,祝你們幸福,不用謝!”
聞言,周衝腳步一頓,一臉憤憤地瞪回來。顧寶荷掩面拭淚,隱去了眼底的一抹陰鷙。
刑麗忍不住,終於“噗嗤”一聲笑出來,爲這場“苦情大戲”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