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崢將蓮花墜戴回女子脖子,看着氧氣罩下靜靜沉睡的大圓臉,心中微微一嘆,不由又擡手撫了下女子已經稀疏難辨的眉宇。
一旁待立的特護早已經把目光轉開,心下暗暗驚奇。據說這位屠首長一到西南,軍區裡早就炸開了鍋,多少女官兵打探消息,明裡暗裡地想要親近交好。可惜首長大人性格冷硬、淡薄人情,眼裡似乎完全看不到雌性動物,連隊裡被衆星捧月的幾個漂亮的文藝女兵都被徹底無視了。
而今,竟然對這麼個又肥又醜,被撞得像個破布娃娃,還一身怪病,即將變成植物人的女子,如此重視?!天天都來看護,一待就是個把鐘頭。這對於一個還身負重任,有一大堆事情要辦的特種部隊隊長來說,無疑已經是不合常理了。
除非,這女子是首長的女朋友,可是已經有人自稱是人家兩年多的男朋友。再不然就是親戚!可是看首長這溫柔不捨、呵護倍致的模樣,實在是太……曖昧了點兒。
“少尉!”
屠崢已經連喚兩聲,第三聲不得不揚高了幾分。
特護急忙應聲,“是。”
“有什麼情況?”
特護怔了下,立即道,“您來之前半小時,我去打水的空檔,周沖和顧寶荷兩人又來了。我是聽其他護士和保潔員說的。但是他們沒有到病房,就和後來的那個叫劉立波的學長離開了。”
屠崢不置可否,點點頭又問了一些情況,便讓特護離開了。
房中再無外人時,屠崢看着牀上沉睡不醒的人兒,長長地籲出一聲,擡手握住了女子的右手,這隻手上也依然扎着管子,他的大拇指輕輕摩挲着掌心裡肉肉的小手,眉心慢慢蹙了起來,目光變得有些深遠。
半晌,他開口,像對話,又如自語,“任蓮盈,你還記得兩年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你說的話嗎?你說你不用讀帝都最好的醫學院,也一樣可以成爲帝國最好的製藥師。到時候,會拿着你耀眼的成績,閃瞎我的鈦合金狗眼。”
他似乎微微彎了下脣角,“任蓮盈,我來了。不過,你給我看到的是什麼?”
病房內,呼吸器發出輕微的震動聲,牀頭的加溼器噴出淡淡的白霧,依然閉目的女子彷彿什麼都聽不到,更感覺不到男子愈發高揚的聲音裡,那漸趨激躍的情緒。
“任蓮盈,我知道你能聽到,你就真的甘心一直躺在這裡到死,以這副樣子去見你的母親嗎?!你們任家的女人,就只有這點兒出息?!”
“任蓮盈——”
男人的聲音彷彿一道驚雷,閃進任蓮盈的意識裡,她慌忙睜眼,就看到了那朵小小的墨蓮,緩緩轉動着,一片片的花瓣宛如微風過處,柔柔拂動。原來已經暗黑一片的花瓣,此時又亮起三五瓣深紫色來。
咦,這是……她的靈氣又回來了嗎?
很快,她就感覺到四肢百駭的刺痛傳來,疼得她差點又昏死過去,虛彌之間彷彿看到從墨蓮中伸展出去千絲萬縷的黯紫色氣流遊入她的周身血脈中,所過之處,細胞再生,氣血重聚,推動着她的命輪迅速運轉起來。
……
那時候,屠崢被陳風叫出了病房。
屠崢問,“什麼情況?”
事實上,他們之前還在調查事情,陳風比他早一步離開來醫院這邊。卻晚了這麼久,纔來病房找他,必然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陳風點頭,忽就笑了,“我來時,恰巧碰到了幾個人。隊長,你猜猜看是誰?”
屠崢眼神刮過,沒接這茬,直接問,“周衝他們說了什麼?”
沒能拐到人,陳風只得攤手,“三個大秘密。有好的,還有壞的,隊長您想先聽哪個!”
屠崢直接橫了陳風一眼。
陳風連忙舉手做投降狀,嘻笑道,“一個壞消息,周衝同學趁着咱任姑娘即將報廢的當口,想要取代任姑娘名義下的一個重要的製藥項目的組長位置,以期畢業後項目完成,可能獲得更大的名和利。”
屠崢眸底冷光乍閃,點頭,“還有?”
陳風看了眼屠崢不動如山的表情,癟了下嘴,繼續道,“要是隊長有心,那接下來這兩個就絕對是好消息了。”這話換來屠崢一個不客氣的厲眼,某急忙嚥下口水,“正如之前咱們推測的一樣,周沖和顧寶荷是對姦夫淫婦。隊長,這種不道德的事情,你肯定會告訴任姑娘的,對不對?就算咱生得不乍樣兒,還有點兒小毛病,可也不能自慚形穢,就屈居在一個渣男身邊,是不?”
屠崢突然擡手,嚇得陳風一下蹦得老遠,結果只是拿電話。
陳風又咽下一口唾沫,“隊長,你難道不覺得這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嗎?只要任姑娘知道被男友和閨蜜雙重背叛,您正好趁虛而入啊!”
“三!”屠崢數道。
陳風負氣地哇哇叫起來,“隊長,隊長,慢着,我說我說。第三個好消息就是,那個顧寶荷都懷上週衝的孩子了,人證物證都有,我順便讓小結巴查了下醫院記錄,那姑娘膽兒可真大啊,竟然就在這家婦產科做的檢察。你看,這是電子檔截圖。嘖嘖,都有七週半了,快兩個月了。周衝這斯渣男的名號是徹底坐實了。”
屠崢的電話終於接通了,“鬍子,烈風的組織紀律性散慢,偵察分析能力,以及潛伏紀律都有待提升。給他安排這三個科目的加強訓練,級別?”
陳風直接撲上來搶電話了,可惜屠崢輕輕側身,手一推,就化解了他的衝力。
“雙SS級別,每個科目至少在A或以上。”
隱約之中,電話那頭的鬍子聽到陳風的哀嚎,非常愉悅地掛掉了電話,回頭對身邊的小夥伴們報告這等好消息,“小瘋子又皮癢了,又藉機挑逗隊長,被雙SS了。哈哈!”
於是,在名爲“五虎將”的企業級微信羣裡,迅速彈出三句話。
大鬍子:恭喜小瘋子挑戰雙SS。
小結巴:賀喜!
笑笑笑:恭喜!
掛斷電話,屠崢下令,“以後別讓周衝再靠近病房。”
“是,首長!”特護非常恭敬地應下。
陳風等人一走,又蹭到屠崢身邊,跟着進了病房,看到牀上躺着的小胖妞,嘖了一聲,“隊長,顧寶荷長得那麼嬌媚可愛,又那麼體貼男人,和任姑娘一比……嘖,你別生氣,我這是實打實的分析啊!哪個正常人會放着嬌俏小美人兒不選,會選這個又,嗯嗯,又,嗯嗯……”
頂着那冷氣騰騰的冷眼兒,陳風覺得太苦逼了,“隊長,我的意思是,或許任姑娘早就知道這兩有姦情也說不定。只是愛之深,纔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委屈……”
“絕不可能!”
屠崢終於開口打斷了話,目光擲向了窗外,不知落在何處。
陳風本等着下文,結果這又沒聲兒了,一時間好奇心真要搔死他的心肝兒了,又冒死一問,“隊長,你怎麼那麼肯定啊?還是,你早就跟任姑娘私定……”
後話果然被雷電眼給掐了,“任家的女人,從不委曲求全。”
陳風訝然,“任家的女人?這個任家,很了不起?”
家庭教育,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人的德行、價值觀以及生活面貌。尤其是女孩子,嬌養出來的世家女子,和普通家庭的平民女子,光是一眼就能分辨出大不同。
屠崢收回了目光,落回女子身上,聲音隱含幾分嘆息,“不是了不起,而是很了不得。任家祖上數代均是隱居於市的大製藥師,與皇家關係都十分密切,從不入朝入仕。算來歷史,盛過前朝皇室,還有遠祖族人得道成仙的傳說,一度家財萬貫,富可敵國,顯赫一時。”
擁有如此身家背景,何懼一個小小周衝、顧寶荷?!
不拘家世背景,光是任蓮盈幼年時遭遇的家變,形成的性格和脾性必然也不會允許這樣的情形發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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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輪到咱們小盈子主動出擊,開始虐渣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