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一人一張,給爺把牌揭開。”女荷官這麼一開口,譚縱頓時就回過神來,見現場的人都望着自己,於是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若無其事地笑着向身旁的兩名侍女說道。
兩名侍女聞言對視了一眼,左邊的侍女猶豫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地將手按在了兩張牌九中最上面的那一張上,或許是猶豫緊張,她遲遲沒有將牌翻開。
“開牌!”譚縱見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衝着左邊的侍女沉聲說道。
那名侍女一咬牙,閉起眼睛抓起那張牌九,啪一聲放在了桌面上,然後緩緩將牌面翻開,如果她開的這張牌不是組成“至尊寶”的丁三(牌面3點)或者大頭六(牌面6點)的話,那麼譚縱就必輸無疑了。
“大頭六!”就在左邊的侍女將牌翻開的一剎那,她只聽見右邊的那名侍女驚喜地喊了一句,下意識地睜眼一看,她翻出的牌面上有四個紅點和兩個白點,正是“至尊寶”中的大頭六。
望見桌面上的那張大頭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絲輕鬆的神色,這表明他還有翻身的機會。
霍老九一直在暗中觀察着譚縱臉上的神色,見譚縱神情變得有些輕鬆,他的嘴角禁不住流露出一絲冷笑,譚縱正一步步踏進他所設置的陷阱中來。
“閒家,第一張牌,大頭六。”女荷官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張牌,嬌聲宣佈,隨後望向了譚縱,等待着第二張牌被翻開,嘴角掛着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右邊的侍女聞言不由得緊張地看向了譚縱,譚縱是贏還是輸,可是都要看被自己翻起來的這張牌,她的心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譚縱笑着向右邊的侍女點了點頭,右邊的侍女於是拍了幾下胸口,穩定了一下慌亂的心神後將手按在了那張牌九上,心裡唸了一聲菩薩保佑,眼睛一閉,猛然將那張牌翻了起來。
翻開那張牌後,右邊的侍女並沒有聽見有人報出點數,四周一片沉寂,她正在疑惑着的時候,耳旁想起了女荷官的聲音,“閒家第二張牌,丁三。丁三配二四(大頭六),絕配。莊家是雙天,閒家是至尊寶,閒家贏。”
聽聞此言,右邊的侍女連忙睜開了眼睛,只見她手邊的那張牌的牌面上是一個紅點和兩個白點,正是“至尊寶”中的丁三。
“爺,我們贏了,我們贏了。”右邊的侍女怔了一下,隨即欣喜地衝着譚縱喊了起來,這表明譚縱先前承諾的五十兩銀子到手了。
“承讓了。”譚縱此時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笑着向神色變得嚴峻的霍老九拱了一下手,顯得洋洋自得。
“老弟的運氣可真不錯,竟然能拿到至尊寶。”霍老九裝出一副失落的模樣,也微笑着衝着譚縱拱了拱手,心中卻是冷笑連連,接下來他就要引譚縱進局了。
“這是你的,這是你的。”譚縱沒有忘記自己先前的承諾,笑眯眯地從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籌碼中各撿了六十兩銀子的籌碼,塞進了兩名侍女的手中。
“爺,你給多了。”兩名侍女見狀,不由得齊聲說道。
“沒多,這是爺賞給你們的。”譚縱笑着搖了搖頭,調笑着說道,“爺對你們這麼好,你們是不是要親爺一個呀。”
兩名侍女聞言嬌笑了一聲,一左一右地在譚縱的臉上親了一下,在譚縱的臉頰上留下了兩個鮮紅的脣印,譚縱大笑着摟緊了她們,與一旁的潘仁杰談笑風生。
屋子裡的其她的侍女既羨慕又嫉妒地望着譚縱身旁的那兩名侍女,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兩名侍女已經得到了一百多兩的賞銀,而她們可要辛辛苦苦地幹上好幾年纔能有這麼多的賞銀。
望着春風得意的譚縱,女荷官的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憐憫的神色,這個令人厭惡的傻瓜可能還不知道,他已經掉進了霍九爺的陷阱裡面,接下來將會體驗到從天上跌落到地下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譚縱讓立在後面的沈三收好了桌上的籌碼,摟着兩名侍女,與潘仁杰有說有笑地向外走去,準備找個地方請潘仁杰喝酒,如果不是潘仁杰的話,他怎麼可能贏了一千二百兩銀子。
“老弟,鴻運賭場裡有一種玩法,不知道老弟有沒有興趣。”當譚縱走到門口的時候,一直坐在賭桌前沉默不語的霍九爺開口了,沉聲向譚縱說道。
“什麼玩法?”譚縱聞言轉過了身,故作不解地地問道,心中卻是忍着笑,看來霍九爺終於要對自己下套了,不用說,他口中的那個玩法肯定是坑了龔老闆的盲注。
“老弟可聽說過盲注。”果然,霍老九微微一笑,宏聲說道。
“盲注?”聽聞此言,譚縱的臉上故意流露出一絲狐疑的神色,扭頭望向了身旁的潘仁杰。
潘仁杰見狀,連忙將盲注的玩法向譚縱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這個倒有意思。”等潘仁杰說完,譚縱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擡頭望向了霍老九,“下多大的注都行嗎?”
“只要老弟願意,下多少都可以。”霍老九感覺譚縱對盲注敢興趣,不動聲色地說道。
“在下今天已經贏得夠多的了,準備去快活一下,如果老兄感興趣的話,咱們改天再來。”譚縱聞言沉吟了一下,隨即摟緊了身旁的兩名侍女,笑着向霍老九說道,他準備吊吊霍老九的胃口。
“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惜了。”霍老九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不以爲意地笑着說道,嘴角卻掛着意思陰冷,他原本以爲譚縱會被先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可沒想到這小子卻着急與女人親熱,這樣一來的話他的計劃可能就要失敗了。
霍老九不知道譚縱什麼時候離開城陵磯鎮,如果譚縱明天就走,或者走之前不與自己盲注,那麼他剛纔那一千多兩用來引譚縱上鉤的銀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如果譚縱等下執意要走的話,那麼霍老九唯有采用武力,等譚縱離開賭場後在半路上劫持他,這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局面。
“李兄,幾把盲注耽誤不了多長時間。”譚縱聞言剛準備離開,一旁的潘仁杰忽然湊了過來,低聲在他耳旁說道,“李兄今天鴻運當頭,大殺四方,剛纔竟然能拿到至尊寶克了他的雙天,可謂賭運正旺,反觀他竟然連雙天都贏不了,正在走背運,李兄何不趁這個機會贏上一筆。”
“你們說爺要不要玩玩那個盲注?”聽聞此言,譚縱好像有些心動了,笑着問懷裡的兩名侍女。
“爺現在鴻運當頭,理應趁勝追擊。”那兩名侍女可是知道霍老九的身份,兩人心中雖然對譚縱有好感,但既然霍老九開口了,她們唯有勸說譚縱留下來與霍老九下盲注,於是笑盈盈地說道,雙目中卻閃過一絲不安:
雖然兩名侍女並不知道今晚霍老九設的這個局,不過兩人清楚很霍老九的爲人,知道他將譚縱留下來一定沒有好事。
“既然大家的興致這麼高,那麼那爺就不掃了大家的興了。”譚縱看出兩名侍女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份隱隱的擔憂,清楚兩人也是迫不得已而說了違心的話,可見兩人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於是笑着望向了霍老九,“老兄,接下來是玩牌九還是骰子?”
“悉聽尊便。”霍老九聞言微微一笑,大方地回答,這鴻運賭場裡可都是他的人,再加上有女荷官坐鎮,只要譚縱入了這個局,那麼無論他選哪一種玩法都必敗無疑。
“在此之前,本公子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貴賭場可否答應?”譚縱沉吟了一下,看向了立在賭桌旁的女荷官。
“公子有話請講。”女荷官聞言,微笑着向譚縱說道。
“聽聞貴賭場的尤老闆二十年前名冠湖廣的武昌府花魁,色藝雙絕,無數青年才俊拜倒在其石榴裙下。”譚縱的雙目流露出興奮的神色,笑着望着女荷官,“既然來了這鴻運賭場,那麼本公子想一睹尤老闆的風采,不知可否請她來主持此次的賭局?”
聽聞此言,女荷官和霍老九不由得怔住了,誰也沒有想到譚縱竟然會提出這麼一個意想不到的條件來,竟然要將尤五娘給牽扯進來。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們老闆近來身體有些不適,正在靜養,此時想必已經睡下了,還望公子海涵。”女荷官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清楚今晚的事情是霍九爺的私事,不適宜驚動尤五娘,於是微笑着向譚縱解釋。
“海涵?看來是本公子的面子不夠大,尤老闆不屑見本公子。”譚縱聞言,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這很顯然是女荷官的託辭,於是不滿地向女荷官冷哼了一聲,隨後向霍老九拱了一下手,沉聲說道,“既然尤老闆不肯賞臉,那麼在下也沒有心情繼續玩下去,這位老兄,後會有期了。”
說完後,譚縱一臉不悅地摟着兩名侍女轉身向門外走去,好像對尤五娘不見他非常的生氣,認爲賭場掃了他的面子。
見譚縱要走,霍九爺微微衝着女荷官點了一下頭,望着譚縱的目光中充滿了一絲陰冷,雖然他並不想讓尤五娘知道這件事情,不過既然譚縱執意要見尤五孃的話,那麼他就只好將尤五娘牽涉進來,尤五孃的賭技已經出神入化,有她在的話譚縱屆時將會死的更慘。
“這位公子請留步,公子誤會了,公子是賭場的貴客,我們豈敢怠慢!”女荷官見狀,明白了霍九爺的意思,於是開口將譚縱喊住,“既然公子有意讓我們老闆來主持賭局,那麼妾身這就去請老闆,勞煩公子在這裡稍等片刻。”
“那麼本公子就拭目以待了。”譚縱聞言停下了腳步,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想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引入圈套,簡直就沒門,他沉吟了一下,轉身向女荷官說道。
譚縱已經從齊老三那裡瞭解到了尤五孃的過去,尤五娘年輕的時候是豔絕湖廣的青樓花魁,二十年前贖身後離開了武昌城的青樓,後來就出現在了城陵磯鎮,成爲了鴻運賭場的老闆娘。
在譚縱看來,尤五娘能坐穩鴻運賭場老闆的位子,想必與田六爺一方和霍九爺一方的關係都不錯,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尤五娘在兩方勢力之間保持中立,應該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船隊的事情牽涉到了田六爺和霍九爺,屆時有尤五娘作證,霍九爺輸了的話如果耍賴用強,進而引發衝突的話,那麼尤五娘就是譚縱最直接的證人。
女荷官隨即微笑着向譚縱福了一身,起身離開了,譚縱大咧咧地摟着兩名侍女坐回了賭桌旁,與潘仁杰在那裡談笑風生。
霍老九冷冷地望着得意洋洋的譚縱,嘴角掛着一絲猙獰的笑容,等下他就要讓面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付出慘痛的代價。
女荷官走出了房間後,臉上的笑容剎那間就凝固住了,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與兩名侍女調笑着的譚縱,冷笑一聲後離開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中對這個好色自大的公子哥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片刻之後,女荷官來到了賭場後院的一個房間裡,一名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正坐在桌前悠閒地品着香茗。
“師父,憐兒的按摩手法可有提高?”女荷官走了過去,一邊殷勤地按摩着中年美婦的肩頭,一邊笑盈盈地問道。
“說吧,什麼事兒?”中年美婦就是鴻運賭場的老闆――尤五娘,尤五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笑着問道,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的這個徒弟,現在如此殷勤地討好自己,肯定是有事相求。
“九叔和一名客人下盲注,那名客人久仰師父的大名,想請師父主持賭局。”女荷官是尤五娘唯一的一名徒弟――憐兒,一身賭技盡得尤五孃的真傳,笑嘻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