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昳麗,長路千里。在這條宛若銀河的星路兩旁,赫然是剔透的流水。
卿酒拍掉一身灰塵,單膝跪在水邊,凝視着自己那猶顯稚嫩的臉。冷清的桃花眼,秀挺的瓊鼻,淡絳色的薄脣,那黑色衣裙整整齊齊,珍珠扣一直扣到最上端,分外禁慾淑均。但最讓她觸動的,還是那沒有被廢掉的右手腕。
天知道對於一個刀狂來說,被廢掉了右手究竟讓她多麼難受。也正是因此,她纔敢於答應那個瘋狂的計劃。
她的右手腕,容琅嬛的眼睛,寧珺的半寄生狀態……都讓她們不可容忍。
但現在,計劃成功了,她回來了,誰也別想再給她下毒。
五人心思各異地注視着流水,一時陷入了沉默。
“我說,別看了,誰還不認識自己的臉了?”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散漫的少年聲響起,打散了詭異的氣氛。
花澈已經第一個起身,緋衣少年雌雄莫辨,笑得相當快意。聞言,四個人都舒出一氣,容琅嬛怒道:“本姑娘又不是你們這種瘋子,想得什麼破主意,還差點沒回來,浪費了那一位的力量把我們迭回這傷心地!”
計劃裡四個人要給自己留下主魂,然後交由卿酒,以餘下的分魂和複製的本源分身被殺死,這本來就是個艱鉅的任務,五個人天各一方,任何兩個相互靠近都會吸引三倍火力。
但他們沒想到,那個什麼禁錮魂魄的法器吸收了分魂就極力拉扯主魂,導致卿酒不得不提前和弒神聯盟盟主決戰。說實話,再晚一天就真的被吸走了。
然後,被送到了這麼個時間節點,剛剛吸收傳承,簡直無語望天。
“得了吧”寧珺輕聲說道,“正因爲我們是他們的傳系者,他們才保護我們,把我們扔這剛剛結束傳承的時候已經很夠意思了,不然隨便給你丟到一個生死攸關的時間點?”
說罷,寧珺戳戳卿酒,問道:“你有聽到什麼嗎,小酒酒?”白裙少女笑意溫柔,顯然還是很滿意當下情況的。
卿酒揉揉眉心,說出一個噩耗:“那神女說,這是她能爲我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迎着幾道或心死如灰或麻木的目光,卿酒悠悠道“琅嬛說得對,幾位神的力量被我們三年來消耗殆盡了,還送回這鬼地方。”沒有傳承,她們之後一切的壞事都不會發生。
容琅嬛望向她原本就魅感天成的鳳眼水漣漣的,柔聲道.“還是酒姐姐對我好。”
“閉嘴,”卿酒眉心一跳,警告道,“別對我用媚術,別想讓我幫你做事情。”
一直沉默着的錦雲墨忽然站起來,將想撲向卿酒的容琅嬛擋了回去,後者不樂意地回到原位,沒骨頭似的癱在寧珺身上。
“都給我安靜點,還不考慮下現在的情況。”少年冷聲道,“明明卦象顯示’大吉’的秘境,進入五百多人,就我們五個活着,還得到了傳承,誰的家族也壓不下去這種消息,現在怎麼辦?像上次那樣被押到審判天審問?”
審判天,這片大陸最高級別的執法機構,裡面全是些想公平想瘋了的精靈。
“顯而易見,”花澈似乎還很愉悅,道,“割自己幾刀,把衣服撕成條條,臉上抹點灰塵,再調整表情後出去。我們爲什麼活着?一問三不知就行了。”
“他們真的會信嗎?而且我也沒有自虐的傾向。”寧珺不認同道。她還有一點女孩子要形象的自覺。
“不然,讓我們重新回顧一下一年內專注於解開禁制無法修煉,家族剝奪你我資源,不相信你還能東山再起,不得不重修傳承功法的感覺?”花澈反問道。別人他不清楚他自己肯定不想。
“話說,”容琅嬛向這片漆黑的天,小心翼翼道,“那幾位都不在了,我們把傳承毀……”
話音未落,一道赤紅如血的閃電直直劈來,攜帶着一往無前的威勢,彷彿那些神明還在,對她的話感到了震怒一般。
幾人迅速後撤,卻還是被餘波震得連連後退,坐到地上。
嗯,卿酒面無表情地想,白拍灰了,又炸了一身灰。
寧珺臉都黑了,她穿的是白裙子,毫不客氣道“蠢貨嗎你?他們把我們送回來就是爲了讓我們毀掉他們的傳承?”
眼看又有可能爭執起來,卿酒把兩人分開,冷靜道“雲錦墨,你來,戳我幾劍,下手輕點,別給我來個恢復不了的疤痕。”
寧珺狀作驚恐地看向她,道:“你確定嗎?”
“比起去審判天待個沒自由的大半年,不如先讓我這個天才折在這裡,”卿酒認真道,“然後去外面一問三不知提前開始重修。”
“所以,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