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公子一撇薄脣,懶洋洋靠在軟墊上,支了額角,曼聲一笑:“人心隔肚皮呢。溫大學士,朕要說多少次你纔不會把所有的人都想得那麼好呢?”
被他稱爲溫大學士的年輕男子擡頭斯文一笑:“是啊,皇上教訓得極是。人是有許多面的,比如說皇上您……”
一口一個皇上,一口一個學士。這雅間兩人一個就是當今齊國的少帝,剛即位不久的龍越離,另一人是上一屆的狀元郎,時任龍淵閣大學士的溫景安。兩人年紀相仿,雖是君臣卻時常結伴出遊。今日湊巧到了這茶樓品茶,竟讓他們看到方纔那一幕。
溫景安故意不往下說,對面的龍越離的面上頓時多了幾分悻悻之色,他看了看樓下街上行人已散去,無趣地起身,哼了一聲:“小心朕治你的罪!”
溫景安吞吞的起身,俊雅的面上波瀾不驚:“微臣不敢,這事皇上打算怎麼辦?邵雲和與敏儀郡主可是皇上親自賜婚,這時候又來了個正妻,還早就有了兒子,這不就是欺君之罪嗎?”
龍越離邪魅的深眸一眯,隨手拿了披風漫不經心地繫上,嗤笑:“好戲纔剛開始。溫學士應該知道接下來怎麼做。”
他說着推開雅間的門,走出了茶樓。溫景看着他步履如蓮,背影如一株瓊花玉樹隨風搖曳,不得不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攤上這麼個諸事不願明示的皇帝的確很是頭疼。
他想着跟上前去,隨口吩咐一旁的侍從幾句,這才慢吞吞地上前走在龍越離的身邊。
龍越離深邃的鳳眸一挑,笑意輕輕淺淺地就從眼中流泄了出來,他一拍溫景安的肩頭,笑得邪魅:“溫學士真的是朕的知己啊……”
溫景安一聽,不知怎的心中一抖,根根寒毛立起,再看時,龍越離已翩翩走遠了。
……
敏儀郡主回了府,心中一股怒火無處發泄,關上房門狠狠砸起了古董花瓶。嘩啦幾聲,上好的花瓶碎裂成千萬片,她還不解恨,操起一尊翡翠玉佛就要往地上砸。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從她背後一把穩穩捉住玉佛,沉鬱悅耳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我的好郡主怎麼了呢?是誰惹了郡主生氣了呢?”
那聲音慢條斯理,輕易地就把敏儀郡主一腔怒火給熄滅了。她一回頭這才發現侍女們早就退了下去,身後站着今日這場鬧劇的源頭——邵雲和。
她紅着眼眶,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面前的錦衣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大約二十多許,面容清俊白希,五官明晰如墨畫,清清朗朗,眉間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傲然。俊美的臉上神色輕慢,可偏偏卻令人無法忽視。
他掂量着手中的玉佛,輕輕一笑:“這可是太后娘娘賜下的,萬一碎了,郡主可怎麼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