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時候也不早了……”李玉陪着皇上下朝,卻耽擱在前往慈寧宮的路上。“皇后娘娘與慧貴妃娘娘、嘉妃娘娘先去瞧太后了。愉嬪娘娘也帶了兩位小阿哥給太后請安。”
“知道了。”弘曆略微有些不耐煩,偏首瞧見魏雅婷款款而來,身後只綴着夏瀾。“你怎麼會在這兒,也不多帶兩個人隨行伺候。”
魏雅婷微微福身,笑容嬌俏:“秋高氣爽,是京城裡最好的時節了。臣妾看過了圓明園的宛自天開,便想瞧一瞧紫禁城的金碧輝煌。故而讓夏瀾陪着走走。”其實若不是知道皇上在這裡,她豈會過來。有些話說出來,本就是爲了能讓皇上舒坦,皇上舒坦了,自己才能更舒坦一些。
低下眉目,魏雅婷柔和的面龐流露繾綣的情意:“不想走着走着,遠遠瞧見皇上在此。就刻意過來請安。”
弘曆微微一笑,握着她柔軟的玉手:“朕正要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經過這裡,也被金風玉露的好景緻所吸引,駐足流連。既是遇上了,你便隨朕一同去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吧。”
“是。”魏雅婷彎眉而笑,略微側後半肩,緩緩隨着皇上往慈寧宮去。她是很想去慈寧宮見識見識,畢竟太后並非一般的人,前朝大把傾國傾城的女子,最終不都敗於太后之手麼?“臣妾正想去給太后請安,自臣妾出了竹林苑,還未曾去慈寧宮請過安。”
沒有做聲,弘曆只平緩一笑。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再涉足慈寧宮半步。王進保截獲的那些飛鴿傳書,他不是沒有看見,如此說來,太后有什麼陰謀詭計,他比任何人都心中有數。
當然,這最不堪的一面,弘曆不願意讓人知道。
“皇上請恕臣妾多嘴,您今日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魏雅婷瞥見皇上滿面愁緒,輕聲關懷道。
“不過是朝政上的事情,無妨。”弘曆斂住心神,並沒與多說一個字兒。音落,瞧見海貴人領着永永琪,正在慈寧宮宮門前等候。慈愛的笑意浮現於面龐,弘曆與方纔判若兩人:“永、永琪,到皇阿瑪這兒來。”
兩個小傢伙歡天喜地的蹦過來,先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隨後便撲進了弘曆懷中,皇阿瑪皇阿瑪的叫個不停。
其其格也快步上前,朝弘曆端正一拜:“皇上吉祥。”
魏雅婷乖巧的福了福身:“愉嬪姐姐安好。”
弘曆到底是有些功夫底子的,雖然平日裡疏於練習,可力氣卻不虧。一手一個抱起了兩個小阿哥,輕哂道:“都起來吧,先去給太后請安要緊。”
“是。”其其格與魏雅婷異口同聲,彼此互睨一眼,均一笑而過。
“好些日子不見太后,氣色竟然這樣好了,到底是婉貴人侍奉得宜。”金沛姿笑意盎然:“臣妾託母家在宮外尋了一枝千年野山參,正好給太后補補身子。薈瀾,快交給雅福姑姑,好生收着。”
太后和藹一笑,攏了攏鬢角:“嘉妃有心了。日前皇后也讓人送了不少蔘茸補品過來,哀家吃着受用,加上你這一根千年老參,想必身子骨也就能好利索了。”
盼語端着湯藥上來,溫然一笑:“太后鴻福齊天自然是要大好的。但良藥苦口,未曾痊癒之前,一回也不能耽擱。臣妾也學着婉貴人,備下了不少可口的蜜餞,太后送藥服用最是解苦。”
本來是不用非說“婉貴人”三個字不可的。本來,她也已經吩咐婉貴人不必前來。可誰知今兒一早,來到慈寧宮爲太后打點早膳的時候,發覺一切都已經由婉貴人打點妥當了。真可謂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什麼都讓旁人搶先了,真真兒不爽。
本來還在奇怪婉貴人爲何如此大膽,誰知問過才知道,竟然是太后的主意。
盼語疑惑不解,難道一個被皇上嫌棄了的女子,能幫襯自己鬥敗皇后的大忙不成?後宮裡誰不是指着恩寵活下來的,沒有恩寵,難道真的能安身立命?
“婉貴人盡心爲太后侍疾,本宮甚慰。想來有她幫襯嫺妃,太后的身子必然能早日康復。”蘭昕瞟了一眼一旁默不作聲的婉貴人,又對嫺妃道:“嫺妃近來要多陪伴在皇上身側,有婉貴人與你分擔,總算好些。”
“多謝皇后娘娘體恤。”盼語如常的與皇后說話,聽不出話裡有不敬的語氣。
王進保笑眯眯的進來,打着千兒道:“啓稟太后,皇上協同兩位阿哥,愉嬪娘娘以及魏常在來給您請安了。”
太后連忙挺了挺脊背,笑意漸濃:“快請進來。”
高凌曦轉首看着門口,果然見一道明黃的身影閃身進來。緊跟着兩位阿哥,與愉嬪。最後纔是一身嬌粉色宮裝的魏雅婷。不可否認,這嬌粉的顏色襯得魏氏很美,暫且不說她像不像洛櫻,但是看她精緻的五官,嬌而不妖的氣質,都足以吸引皇上。
何況這魏氏,還是皇后精心調教出來的人。比之嫺妃、舒嬪似乎更家完美一些。彈指之間,她便已經能夠摸清楚皇上的喜惡,拿捏住皇上的興趣了。這一點總是不容易做到。
“兒子給皇額娘請安。”弘曆如舊上前,正色朝太后一跪。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兩個可愛的小阿哥也緊跟着跪了下去,歡喜的貼在皇上兩側。其其格與魏雅婷卻只是如舊的行禮福身。
太后連忙對雅福道:“快去扶皇上起來,入秋了,地氣潮溼,看傷着膝蓋就不好了。永永琪,來到皇祖母身前來。”
兩個孩子笑呵呵的陪着太后說笑,樂個不停,整個內寢都充滿着歡愉。儘管這只是表象上的,但仍然讓人覺得很舒心。
弘曆瞧蘭昕身側還有位置,想也不想便走上前坐下。“朕瞧着你的氣色也比昨個兒好一些了。”
蘭昕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笑意濃稠:“可不是麼?看見永城永琪這樣開心,臣妾也覺得心中歡愉。”
其其格多次來慈寧宮請安,又與太后有深一層的密謀,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便自顧自尋了個地方坐下。倒是魏雅婷很不自在,站也不是,要給太后行大禮再請安,太后也沒功夫搭理。尷尬之時,她忽然覺得自己根本可有可無。
皇上一時的新鮮終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過了這一陣子,誰又會記得她了?
“雅婷妹妹這邊做。”陳青青就在這個時候走上前去,很是溫和的握住她的手。“上一回見妹妹,已經是許久的事情了。原以爲妹妹會一直……嗨,不說那些了。這回妹妹能隨侍皇后娘娘一併去圓明園,真可謂有福氣了。”
這些話說的一點兒也不虛僞,更不會過分的殷勤,有的只是親熱,像是許久不見的姐妹難得敘話,讓人覺得很舒服。
“這是姐姐沏的菊花茶,調了些蜜汁,妹妹嚐嚐是否喜歡。”陳青青安頓了座位,又親手奉茶給魏常在。
“這怎麼好意思勞煩姐姐。”魏雅婷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隨着陳青青客套而客套。對於面前這個笑意溫和的女子,她不敢信,但也沒有牴觸。“妹妹自己來便是。”
“既然你我姐妹相稱,妹妹就別客氣了。”陳青青擇了魏雅婷身側坐下,含笑道:“聽說圓明園風光旖旎,宛自天開,做姐姐的從未有幸去過。妹妹可否爲我講一講園中樂景?”
魏雅婷自然不好婉拒,便擇了幾處記憶尤深的地方,細細的描述起來。陳青青也是聽得如癡如醉,二人旁若無人一般,聊得十分開懷。
盼語自然是看在眼裡,太后與兩位阿哥說着話,皇上陪着皇后,嘉妃、愉嬪、舒嬪相談甚歡。就連炙手可熱的魏常在也被陳青青拉去了一邊。剩下的唯有她與慧貴妃。除了臨近慧貴妃而坐,兀自品茗,她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瞧見了吧?”高凌曦冷不防的開口,險些嗆着了嫺妃。
“瞧見什麼?”盼語擱下手裡的茶盞,輕輕清了清嗓子。還是覺得有些不適,詫異的看着慧貴妃。“貴妃幾時喜歡忽然嚇人了?”
高凌曦也不惱她,只自顧自一笑:“那婉貴人從來不是皇上鐘意的心尖兒人,又失寵多年了,這麼看着竟也要復寵了。難爲你我,苦苦哈哈算計了半輩子,竟沒有她這麼好的福氣。到底是人家會做人。一屋子人明知道是皇上喜歡的,卻都不待見這個魏氏,倒是婉貴人肯對她好。”
盼語心裡一揪,難道太后也是看重了婉貴人這個有點?“那又如何?一屋子的女人侍奉的都是同一個夫君,可不見得人人都得交好吧?”
“你又何故自欺欺人,難道你覺不出來這個魏氏快要上位了麼?”高凌曦勾脣,清新一笑。“還是你不願意面對自己心裡的畏懼?”
“貴妃何必問我,你如何就不是了?”盼語毫不客氣的回敬了貴妃犀利一眼:“我怕什麼,有多怕,你如何就不是如此了?有爲**心的功夫,不如好好擔心自己的前程吧,慧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