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瑜心裡暗自琢磨,但是當着大夫人的面卻又不好問出來,只好悄悄地將另一碟子蜜楂條往她跟前輕輕推了推。茶盞裡頭的茶是不好讓董二夫人喝了,徽瑜讓雪琪奉上她尋常喝的美容保胎的花茶來,當着大夫人的面卻不說破,只道:“大伯母嚐嚐這個,是我府裡的丫頭按照大夫給的方子調製的花茶,別有一番滋味。”不着痕記的就把桌子上的茶盞給收走了。
大夫人的心思哪裡會在這花茶上,嘗得一口,連誇幾聲,雖然面上帶着笑,細細看去卻也能看得出大夫人心裡怕是有事兒,只是這事兒不好說,或者是當着徽瑜的話不好明言。徽瑜雖然瞧出來了,但是介於大夫人以往的尿性,她還是不要主動問得好。其實不用多想也猜得到能讓大夫人這樣牽腸掛肚,除了一個董婉再也沒有旁人的。
此時大夫人心裡想到的的確是自己的女兒,如今徽瑜都已經坐上了親王妃的位置,一衆王妃中地位超羣,但是她的女兒卻還是一個小小的側妃受人轄制,心裡難免不是滋味。又想着以後如果靖親王真的有那樣的福氣坐上那個位置,自己在董二夫人跟前都要低一頭了。素來自己纔是高高在上的那個,忽而個掉個個兒,心裡自然是不是滋味的。
陪着徽瑜又說了會兒話,知道她現在精神短,就起身告辭,徽瑜親自把二人送到門口,欲往二門去,卻被大夫人死死攔住了,徽瑜只得作罷。董二夫人握着她的手,只道:“改天再來瞧你,你好好的休息,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兒,等忙個頭緒出來咱們娘倆好說話。”董二夫人說的一攤子事兒,是董二老爺那學堂裡頭的瑣碎事兒,事情不大,卻要一一都張羅妥當了,最是考驗人的耐心了。
明亮的陽光透過枝葉漸密的樹梢灑落下來,徽瑜立於屋檐下,看着大夫人跟董二夫人出了二門往外而去。自己卻一時間沒想着回到屋子裡坐着,反而在院子裡慢慢地走起圈來。她這次福氣大,運氣好,事情發現得早並不曾對身體造成多大的傷害,此時心裡有事兒,在屋子裡也坐不下來,索性在院子裡慢慢的轉圈。
古代的女子其實是比較悲哀的,十五歲及笄就要嫁人,若是婚後很快有孕,十六歲就要做母親了。等到兒子長大可以成親,也不過是三十一二的年齡,若是兒子有子又順利,做祖母也不過才三十二三歲。到了這個歲數,房中事兒自然是不用提了,丈夫身邊早就有年輕美貌的妾室服侍着,而作爲正妻的就要端着端莊的架子操持家務。現在董二夫人這年齡在現代來說不是問題,但是在古代孫子外孫都抱上了,這要是肚子真的又揣了一個,以董二夫人的性子只怕是會覺得門都不願意出了。
想到這裡,徽瑜忍不住又想起自己這個時空的渣爹來。雖然自幼被養的有些紈絝習性,做事情沒什麼男人擔當,可是自始至終他身邊也就清姨娘一個妾室,這個妾室也就生了一個孩子。貌美些的丫頭身邊不是沒有伺候的,但是也沒見董二老爺抱着哪一個收到屋子裡去。後來分家之後,董二老爺自己又找到了事業,煥發了第二春。董二夫人對其多有襄助,他們鬧了半輩子的冤家夫妻,不曾想這把年紀了反而感情更好了。如今清姨娘也好,還是董允宣夫妻也好,董二夫人不會過多的擡舉他們,但是也不會苛刻他們,反正只要守着規矩過日子,好過的很。現在要是董二夫人老蚌懷珠,這事兒可就真的是大喜事了。
徽瑜心裡到底是不放心,之前當着大夫人的面這樣的話萬萬不能隨意出口,哪裡有出嫁的女兒還要操心親孃屋子裡的事兒的,這不合規矩。但是畢竟董二夫人不是那種死規矩的人,徽瑜還是悄悄地寫了封信過去,讓鍾媽媽親自送回去的。
不說董二夫人接到信後是什麼反應,徽瑜只是板着手指算計着事情發生到現在也不過是區區數日的時光,現在宮裡頭審問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了也一無所知,只能靜靜的等消息。若是事情沒有送進宮,徽瑜還能自己掌控,現在送進宮裡頭,她又懷着身孕,姬亓玉也不在身邊,加上皇上對宮裡頭的消息封鎖的越來越嚴,想要知道些什麼確實不容易。既然這樣,徽瑜反而安下心來將養身體,與其胡思亂想自己也不能靜下心來,還不如只顧着一頭呢。
徽瑜在府裡養胎,昭姐兒每日去上學,家裡頭平靜的過日子,外頭探視的人一概都拒絕了,倒是楚珂跟章玉瓊聯袂而來,徽瑜歡快的見了二人。
“瞧着你氣色倒是不錯,看來這幾日養的倒是好。”楚珂一進門就打量着徽瑜,把人從頭到腳看個明白,這話說得也是乾淨利落,一如既往的直性子。
章玉瓊現在跟楚珂接觸的多了,也知道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雖然話說的不是很好聽,但是卻是個心好的。現在昭姐兒去了肅王府讀書,他們兩家的關係也是越來越親近,當然外頭肅王還是一如既往。可是章玉瓊跟徽瑜本來就是手帕交,如今因爲孩子的事情兩人又跟以前似的,也沒人懷疑什麼。她笑米米的坐下,對着楚珂說道:“沒見人的時候擔心的跟什麼似得,現在見了人倒是一句好聽的都不會講了,舌頭跟生鏽了一樣。”
楚珂白她一眼,自己也坐下,“好聽的話誰都會說,這扎耳朵的話卻沒幾個敢講的,我這般做事兒,是想讓她多記我幾天呢,你搗什麼亂啊。”
說着大家都笑了起來,徽瑜讓人奉上茶果來,又讓兩人帶來的丫頭隨着自己丫頭去廂房歇腳吃茶,她們也好自在的說話。徽瑜確實挺高興的,就對着二人說道:“你們一來,我覺得這滿屋子裡都是歡聲笑語的,心裡也亮堂了。”
“誰家還沒有點堵心事兒,你瞧我上回生孩子若沒你,命都沒了,過了這道坎我現在是天寬地闊,你福氣在後頭呢。”楚珂道。
“都過去的事兒了,否極泰來,自然是越來越好的。”章玉瓊也笑道,壓低了聲音看着讓人說道:“宮裡頭現在也不太平,說是牽連了不少人,消息不好打聽。”她家有樑妃在宮裡頭,想要知道些不是很重要的消息還是可以的。可是要想知道的多一些就有些難度了,說着轉頭看向楚珂,“你家的管着內廷府,應該有些消息吧?”
楚珂嗤笑一聲,對着章玉瓊道:“他要是有那樣的本事跟手腕,哪裡還能只擔了空名。”
醇王在內廷府被架空的事情早就穿的沸沸揚揚,沒想到居然淪落到只擔個空名的份上,章玉瓊說實話有些吃驚,卻也不好繼續問了,一時間也有些訕訕的。
楚珂看她這樣子,反而說道:“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又不是你的手筆。多大的頭帶多大的帽子,自己沒那個本事?,還想着肩膀上能抗起一座山來,這可不是笑話嗎?對着你們我才說這話,放外頭去可不敢丟這個臉。”
徽瑜伸手點點她,“你這張嘴一點都不饒人,我倒覺得醇王在你手裡反而委屈多些。”
徽瑜是句玩笑話,章玉瓊也笑着看着楚珂,自然也明白徽瑜這話的玩笑之意,誰知道卻聽着楚珂講道:“這話真是對我的心,我倒是這樣想,可惜沒那個本事。男人靠不上的時候,我還有倆兒子呢,我不像你們好命,嫁個男人個個都拿你們當寶貝,嫁了個糊塗的,也只好跟着他糊塗過日子。反正把兒子看好,以後有出息,我這輩子就落不了地。”
男人指望不上,指着兒子,這是大部分這個時空的女人的生存現狀,所有生兒子的重要性可見一斑。現如今醇王夫妻倒是有些像當初的董二老爺夫妻了,董二夫人熬了半輩子總算是柳暗花明,就不知道楚珂將來有沒有這個機會。醇王的糊塗倒是跟董二老爺有一拼,這種事情也真是沒辦法的,除非他自己個醒悟了,不然以董二夫人的厲害不也還是湊合了半輩子。
“誠哥兒自然是個好孩子,又是御封的世子,這地位牢不可破,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將來只等着享福吧。”章玉瓊神色也有些黯然,她到現在也就只有珍姐兒一個孩子,這幾年他們夫妻關係依舊,只是一直懷不上也不曉得爲什麼,她是夢裡頭也想自己能生個兒子的。這件事情都要快成了她的心病了,只是她也知道這種事情強求不來,只盼着老天可憐她一片誠心,讓她能有個自己的兒子。
誰家都有煩心事兒,徽瑜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裡想着只怕這會兒孩子爹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察覺出這個話題太沉重,大家共同的轉開了話題,說些女人間的私房話,好吃的,好玩的,漂亮的頭面,新出的料子,又有今年行什麼樣的衣裳。這樣的話題當真是說也說不完,說到最後,章玉瓊就道:“你這產期正在八月,那時可熱的緊,倒不如去玉澄園生,藉着在那裡坐月子,豈不是更好?”
“那邊水汽重,我倒是想去,可惜不行。”
“倒是沒想到這個,只顧着涼快了。夏日坐月子,女人家最受苦的,到底是要想個法子才行。若是身體強壯些的,倒是可以在外間裡擺了冰盆納涼,讓人拿着扇子慢慢的往屋子扇風就是。”這樣的消暑法子大戶人家經常用的,只是身體弱的卻是受不起,不知道徽瑜能不能受得了。她雖然看着身體不錯,但是經過這一遭,還是要小心爲佳。
徽瑜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也不知道那時候是個什麼情況。”
幾人正說着話,尤嬤嬤卻是掀起簾子進來,給幾個人行了禮,這纔對着徽瑜低聲說道:“王妃,外頭溫家跟吳家的夫人求見。”
猛不丁的聽到這個徽瑜還真是愣了愣,章玉瓊跟楚珂卻不知道靖親王府被帶走的兩名侍妾姓什麼,只當是別家的官夫人要來拜訪。卻見徽瑜神色淡淡的,眉目多了幾分冷意,說道:“讓她們回吧,那邊宮裡頭還沒消息出來,求到我門上來是怎麼回事?畢竟我這還是受她們的害了。”
聽着這話,兩人才知道竟是府裡出事的侍妾的孃家。知道是這麼回事,她們也鎖起眉頭來,楚珂就道:“感情是知道王爺不在家,你又是個好說話的,還想着請你求情不成?可真是膽子不小。”
章玉瓊臉色也不好看,“人心總是不足的。”
尤嬤嬤看着徽瑜,“是來請罪的,倒不是來說情,不過老奴也覺得兩位王妃的話很對,不管是來做什麼的,這個時候都不好見。”宮裡頭還沒消息呢,這會兒見了算是怎麼回事兒?
“嬤嬤去辦這事兒就成了,好好的把人打發走,別壞了王爺的名聲。”徽瑜揉揉眉頭,“雖然是她們的女兒出了事兒,未必就有家裡頭的意思,事情沒清楚前,怎麼好給人撂臉子。”要是按照她原本的性子,自然是先把這口氣出了再說,只是現在姬亓玉的地位擺在這裡,多少雙眼睛盯着,卻是不能隨意而爲了。不然只怕明兒個朝堂上就有御史彈劾了。
章玉瓊想到一件事情,看着徽瑜道:“先彆着急,我倒覺得既然她們求上門來,正好可以查一查這背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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