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淑嫺只說了一個字,她看到現在的林容容就想起曾經的自己,實在太像了,可她現在的樣子又哪裡還有當年的半分影子呢。
心裡說不出是失落還是難受,李淑嫺交代林容容好好收拾就回去牀上躺着了。
林芬看到這樣驚豔的林容容,心裡還是有一絲嫉妒的,但是卻在好生活的召喚下把那一點嫉妒生生壓了下去。在林容容耳邊說了一大筐溜鬚拍馬的好話。
哪個女孩子不願意聽到別人誇自己漂亮,以前的林容容從來沒有機會去想自己是不是也是漂亮的。從小大家都說林芬漂亮,她的相貌是被忽略的。被忽略的東西重新展示在衆人面前,聽着林芬的誇獎,看着田翠青嫉妒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林容容的心情突然有點雀躍了。
試好了衣服,林容容讓林芬去幫忙照顧李淑嫺,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林容容真的沒什麼東西好收拾的,她在林家的這些破爛衣物自然是不能帶去慕家,她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在林容容的牀頭有個小小的木盒子,看上去很陳舊很陳舊了,卻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塵土。
林容容將木盒子拿在手裡,手有點顫抖,她當然知道里面是什麼,過了很久,林容容纔打開那個小小的木頭盒子。
出人預料的,盒子裡面孤零零的躺着一支看上去非常劣質樣式也不好看的銅簪子。
簪子的樣式真的很普通很普通,就是用細細的銅絲繞了一隻小小蝴蝶的樣子,甚至銅絲本身還有點扭曲,蝴蝶也並不逼真。甚至可能是因爲時間太久,簪子上面已經斑斑駁駁的有了不少的銅鏽。
可是林容容看到這隻簪子,眼淚卻忍不住掉了下來,這隻簪子她保存了快十年了,這兩年她已經很少再打開這個盒子了。
一閉上眼睛,曾經的往事就涌上心頭。那個時候的林容容還很小,剛剛過完四歲生辰。那個時候的她還不太懂事,還不知道自己和大哥大姐在爹的心中是不一樣的。
臘月的日子總是帶着一絲歡喜的,哪怕是對窮人來說也一樣。因爲臘月預示着一年結束了,也預示着新的希望就要來了。特別是對孩子來說,臘月就預示着過年,過年就預示着可以穿新衣服,吃好吃的零食,所以臘月是充滿希望的一個月。
林容容的生辰是臘月初八,傳統的臘八節,很喜慶的日子。這一年,林容容滿四歲。當然了,對於林家這樣的家庭來說,孩子過個小小的生辰,是不需要格外做什麼的。可是林容容還是很高興,她覺得過了生辰就大了一歲,她就可以幫着李淑嫺幹活了。那個時候她已經感覺到李淑嫺的辛苦了,雖然不明白爲什麼會辛苦,但小小的心裡卻希望可以幫幫李淑嫺。
過完生辰的第二日,小云村來了個貨郎,貨郎主要是賣銅簪子,並且是現場製作。那個時候,全村的姑娘婦女都跑去看了,貨郎手很巧,製作出來的簪子在大家眼中漂亮的不得了。
最關鍵的是貨郎的簪子很便宜,只要兩文錢一個,全村的姑娘媳婦基本上都買了。
最後就剩下她和大姐林芬眼巴巴的望着,因爲爹說了不買。貨郎看姐妹倆可憐兮兮的,就說他這次帶出來的銅絲也要用完了,最後剛好可以做兩個髮簪,就算便宜一點,三文錢兩個給她們姐妹一人一個好了。
這本是好事,大家都說三文錢兩個很值,而且快過年了,就算是過年的禮物也不錯。
可是林田卻怎麼也不願給姐妹倆買。林芬的倔脾氣上來了,哭着鬧着在地上打滾,林田無奈最後只得同意給林芬買一個。
但是到林容容頭上卻不肯了,還沒完全散去的鄰居都勸林田,多花一文錢給小姑娘買一個。可是林田卻死活不願多掏一文錢出來。
林容容小小年紀不懂事,看見大姐在地上打滾有成效,自己也效仿大姐的樣子哭着在地上打滾。
可是,林容容的哭鬧換來的只是林田的一頓暴打,小小的她屁股都被打出血了,後來在牀上躺了好幾天。
林容容看看手中的簪子,林田到最後也沒有鬆口,這簪子是李淑嫺揹着林田去求了鄰居王大嬸幫忙買的。
買了這簪子以後,李淑嫺偷偷幫王大嬸做了很久的刺繡算是還那一文錢。
當時林容容還不太懂爲什麼林田就是不給自己買簪子,現在回頭想想,她就是從簪子事件過後,對林田就不再親近了。
林容容拿到簪子以後從來捨不得戴,也不敢戴。萬一被林田看到,不僅自己捱打,李淑嫺也要倒黴,說不定王嬸也會遭連累。把簪子收在小盒子裡一直到今天,林容容一次也沒有戴過。林芬的銅簪子早已不知去向,估計當日買簪子的人也大多早把簪子扔了。
只有偷偷摸摸買來的林容容一直收藏至今,小時候是不敢戴,懂事以後就不願戴,這東西對她來說是辛酸和恥辱的見證。
現在來看看這簪子,一點也不漂亮,不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怎麼非要它不可了。看來自己骨子裡還是有些所謂的逆鱗的,那麼小的年紀就表現出來了。
現在總算要離開這裡了,林容容看看那支一次都沒戴過的簪子,終於把它扔到了一旁清理出來的廢物中。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跑過去從廢物中把那支簪子找了出來。將它小心翼翼的和慕誠之送過來的首飾放在一起。
簡單劣質的銅簪子和那些華麗的朱釵放在一處,顯得是那麼可笑。林容容覺得自己就像那支簪子,很多時候也是個可笑的存在。
其實仔細想想,林容容覺得她和李淑嫺的悲劇從根本上來說並不是林田造成的,而是慕誠之造成的,是慕家造成的。
林容容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最後還是把簪子從那些漂亮的首飾中拿了出來,重新裝回小木盒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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