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銘水帶着宋曉雲上車的時候,特意看了她一眼。
眼神裡,似乎帶着一些東西。
只是這,宋曉雲是永遠也都不會明白的。
車子開的非常平穩,井上彥一開車,唐銘水帶着宋曉雲坐在後排。
兩個人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越接近目的地,宋曉雲發現自己越是緊張。
爲什麼?
她也說不清楚。
她不明白身邊的這個男人,怎麼能在任何環境下都表現的如此沉穩。
唐銘水掏出了煙,正想抽,看了一眼宋曉雲,搖下了車窗。
他點着了煙,吸了一口:“這種情況下其實是最危險的,如果現在有個槍法好的,選擇了合適的角度,一顆子彈就能要了我的命。”
宋曉雲雖然發誓過,不再和這個漢奸說話,但卻依舊還是忍不住問道:“既然這樣,你還要開窗?你不怕死嗎?”
“我怕死,沒人真的不拍死,視死如歸,只是一個傳說。就算是最勇敢的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哪怕他表面上表現的非常英勇,但內心總還是不甘心的。”
唐銘水倒到,地說道:“我這麼做,是因爲我知道,軍統的那些人根本沒有想到要在這裡暗殺我。一羣廢物。”
宋曉雲不服氣:“他們不是廢物,他們是爲了國家和民族誓死一戰的英雄!”
唐銘水冷笑:“英雄?盲目的死就是英雄?那英雄真的一錢不值。軍統上海站自從我和賀洛川不在了,爲什麼變得如此墮落?
你知道什麼纔是英雄?精心部署,巧妙設計,能夠用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大的目的,能夠讓自己的部下付出最小的犧牲,那纔是真正的英雄!”
他在那裡用自己的方式叫宋曉雲。
她已經是一名軍統了,她未來會奉命執行更加危險的任務。
不會每次都那麼幸運,自己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都會適時出現保護她的。
她將長大,去獨自一個人承擔起更加危險的任務。
至於宋曉雲能夠領悟多少,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銘水君,普陀路到了。”井上彥一停下了車。
“下車吧。”唐銘水下車,並且幫宋曉雲打開了車門。
宋曉雲沒有被五花大綁,唐銘水甚至都沒有用槍對着她,這不禁讓她有些好奇:“你不怕我跑了嗎?”
“你可以試試。”唐銘水平靜地說道:“你跑,五米之內我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宋曉雲最看不慣的就是唐銘水這種囂張跋扈的氣焰。
可是,她偏偏無法反駁。
約定的那個倉庫就在前面。
唐銘水一揮手,井上彥一拉着宋曉雲停了下來。他可沒有唐銘水那麼有把握,拔出了槍,對準了宋曉雲。
唐銘水單獨一個人走了過去。
在倉庫門口,七八個人,全部攜帶武器,正緊張的看着那個傳奇的男人一步步的朝自己走來。
唐銘水!
唐閻王!
“小常,常德清。”唐銘水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領頭的:“以前是跟小孫的。”
常德清無數次的設想過,當他看到唐銘水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
痛罵、怒斥、鄙夷。
可當他真正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只有緊張、害怕、畏懼。
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
可明明只有唐銘水一個人,而且他還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啊。
常德清振作了一下精神:“唐銘水,你還好意思提到孫隊長?他就是死在你的手裡的!我們早晚要幫他報仇!”
蠢材!
唐銘水忍不住在心裡面罵了一聲。
如果要幫小孫報仇,要刺殺自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宋曉雲?
一個小小的宋曉雲,剛進去軍統沒有多久的小特務,死了就死了,和能夠成功刺殺到自己這個大漢奸相比,那又算得了什麼?
如果小孫現在還活着,他一定拿槍對着自己,並且毫不猶豫的把自己射擊成馬蜂窩的。
“我們的人呢?”常德清擡高了聲音,似乎這樣才能在氣勢上壓倒唐銘水。
“我要的人呢?”唐銘水不動聲色。
“把人帶出來!”
柏木南歸被五花大綁的帶了出來。
“閣下!”
當看到了唐銘水,柏木南歸又驚又喜。
是的,唐君是不會拋棄自己部下的,永遠不會!
這是唐銘水的部下對他始終堅定不移的信心。
“腿怎麼樣?”唐銘水用日語問道。
“沒事,閣下,我能堅持的住。”
唐銘水笑了笑,朝後揮了揮手。
很快,井上彥一帶着宋曉雲走了過來。
唐銘水的手伸到了口袋裡,立刻,常德清如臨大敵的舉起了槍。
唐銘水慢吞吞的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煙,給自己點上一支:“交換吧。”
在雙方槍口的監視下,兩個俘虜走到了彼此的陣營裡。
常德清放心了,他的面色忽變:“唐銘水,你還想活着回去嗎?”
所有的槍口一起對準了他。
蠢貨,蠢貨。
最好的時機已經過去了,而且要殺人就殺人,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廢話?
就在這個時候,兩輛巡捕房的車子呼嘯而至,甫一停穩,十幾個巡捕從車上跳下。
最後下來的,是岡田大治和古田賀人。
領頭的一個隊長陰沉着臉來到兩卜人的中間:“做什麼?做什麼?這裡是公共租界,不是你們的戰場。”
他說指了指常德清:“你,我知道你是軍統的,但不要在我的地盤上鬧事,趕緊帶着你的人離開。”
說完,又看向了唐銘水:“你是唐銘水吧?我們接到了日本方面的電話,我們不想惹事,也不想看到租界出事,我們將護送你們離開租界。”
唐銘水的嘴角露出了笑意:“謝謝,我們從來都不想在公共租界鬧事,這次要麻煩你了。”
常德清怎麼也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唐銘水,他永遠都是那個可怕的唐閻王!
這一切,宋曉雲看的清清楚楚。
過去,她以爲常隊長和唐銘水一樣,都是很有辦法的人。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在唐銘水的面前,常德清什麼都不是,他和唐銘水之間的差距,根本不是用語言來形容的。
她就這麼怔怔的看着唐銘水離開了。
下一次的見面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