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澈幾乎是一口氣跑到青衣的屋子裡,屋子裡喧鬧喜慶得叫人心中一振,雲澈掀開簾子,只見一屋子的女眷都圍住青衣,正絮絮叨叨地問候着,見皇帝來了,鳳鳴路急忙領着衆人起身行禮,“參見皇上!”
雲澈雙眸直直看向牀上那半依在牀頭的女子,她正含着一抹淺笑看着他,心中彷彿有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這些日子的擔憂和焦慮,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見雲澈失神,鳳鳴路微微一笑,領着衆人出去了
。
蘇若在雲澈身後,鳳鳴路拉着她笑道:“走吧,讓他們說說話!”
蘇若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樣,猶豫地看了青衣和雲澈一眼,轉身慢慢地出去了。
門簾被可人落下,還在外屋順帶把門帶上,蘇若快速地看了可人一眼,旋即又低下頭,不再言語。
雲澈坐在牀上,一把抱住青衣,許久許久都沒有放開,一句話,在胸腔裡迴盪了良久,終於出口:“你總算醒來了!”
青衣伏在他胸前,種種委屈和辛酸此刻都化作淚水,浸溼了他胸前的衣裳。
他們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出生,就已經沒有了。青衣哭得跟個淚人似的,自從重生之後,她從沒試過像現在這般的難過。
“對不起,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青衣嗚咽一聲,聲音悶在他的胸前,痛苦地道。
雲澈心中一痛,他吻住她的頭髮,聲音微微顫抖,“沒事,我們還年輕,孩子以後會有的!”
青衣不自覺地握緊雙拳,那日昏昏沉沉聽到御醫跟他說,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的,以後會有的!”她不忍讓他知道自己已經知曉這個殘酷的事實,要瞞着她,他心裡一定也很難受。
都是她後知後覺,如果早知道自己懷上孩子,她不會任由龍青庭帶走她,說到底,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再擡頭,她眼底的淚水已經斂去,只揚着一抹溫柔的淡笑和疼惜在脣邊,伸手撫摸着他的臉頰,“你瘦了很多!”
雲澈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如墨的眸子凝視着她,吻住她脣上的一滴柔笑,“夫妻同命,你不好,我也不會好!”
一句夫妻同命,叫青衣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她龍青衣何幸?上天如此眷顧她,明明自己一手摧毀的東西,如今又重回她手中,即便要她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會覺得難受了。
雲澈扶着她的臉,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狠聲道:“龍青庭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害得你這麼慘,我不會輕易饒了她
!”
青衣眸光掠過一絲恨意,但是也只是轉眼即逝,她沉聲道:“小懲大誡!”
雲澈搖搖頭,“絕無可能,我恨不得殺了她!”她始終還是太心軟了。
青衣正色地道:“我也恨不得殺了她,但是,永親王府需要這麼一位王妃!”
雲澈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青衣輕聲道:“永親王府有這麼一位隨時都能夠犯下抄家滅族的大罪的女主人,足以制衡永親王!”
雲澈略一沉思,他知道上官雲狄沒有對皇位死心,而且他暗中也在招兵買馬,若他一直謹慎行事,這一次放過了他,日後未必有這麼好的機會,可要是有龍青庭在,只要稍加挑撥,她便能夠足以讓上官雲狄萬劫不復。
只是這樣,太委屈了青衣。
青衣觸及他憐惜疼愛的眼光,她宛然一笑,“有你的愛,即便讓我死,我也不覺得絲毫的委屈,再說,上官雲狄不堪爲帝,否則天下蒼生在暴政之下何以爲生?我這也是爲了天下蒼生。”
雲澈如今完全已經沒有再想起夢中的事情,只覺得夢中一切荒謬不已,她處處爲他着想,哪裡有半點喜歡雲狄的心?看來,國師也不過是胡亂猜度。
雲澈想了想,也覺得青衣所言有理,只是龍青庭到底害了他們的孩子,又害得青衣這麼悽慘,他豈能輕易就放過她?沉思了一會,他冷然道:“縱然不死,朕也要她得到應得的教訓!”
“你打算如何懲治她?”青衣問道。
“本來她是犯了死罪的,之前恨極,我便想處置了她,但是蘇若說你們到底是姐妹,而且她害的又是你,若我下令斬殺了她,只怕你日後念起姐妹之情,日後怨我。”
青衣知道他心心念念都是她,這份情意已經叫她感動,而且龍青庭傷的又是他的孩子,他怎會不恨?只是因她到底是自己的姐姐,所以即便恨極也忍了下來,那果斷毅然的明君,爲了她,可算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和壓力
。
青衣繞住他的頭髮,把頭輕輕地伏在他的胸前,軟聲道:“我不會怨你,但是目前來說,留着她是有必要的,至於留她一條命,留她一個王妃的身份,其餘的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在她殺死我腹中孩兒那日起,我對她,便再沒有姐妹之情。”只是蘇若這個時候會爲龍青庭說話,可見兩人早已經暗中結盟。也好,她露了心思也好叫自己不再猶豫。
雲澈眼裡騰起一絲恨意,“有你這句話,我便知道怎麼做了。”頓了一下,他又柔聲道:“我回去便命國師挑個黃道吉日,早日迎你入宮,你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
入宮,對前生的青衣來說,是所有陰謀的開始。她心頭有些怵然,有種對未來茫然的恐懼。若一切按照前生來,她並不害怕,但是隨着她見招拆招,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龍青庭和姜氏如今已經難成氣候,但是上蘇若卻不得不小心應付,蘇若心機深沉,歹毒,龍青庭和姜氏望塵莫及,加上她背後有南郡王,蘇若自小受盡萬千寵愛,身後也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勢力。
只是前路多麼艱險也好,只要有他在,她何懼之有?
“你願意嗎?”見她不做聲,他心中一緊,以爲她不願意。
青衣並無少女的羞澀,只含笑點頭,“願意!”
雲澈舒了一口氣,抱緊了她,輕聲道:“我會慢慢地廢除後宮,這輩子,我只願和你相守!”
青衣抱着他,情知不可能,他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罷了,偏他是天子,莫說帝睿一事,就單單就朝政來說,一旦他廢除後宮,面臨的將是空前的危機。而她自己也會受盡千夫所指。
“不必爲我做這麼多!”青衣再度溼潤了眼眶。
雲澈微微嘆息道:“在山谷中的時候,我知道你並不願意離開,其實,若無政事煩擾,我何嘗不願意和你留在谷中生活?只是朝中並無可託付之人,但凡雲狄有一分的憐惜百姓的心,我也願意把帝位託付給他!”
青衣想起前生上官雲狄的種種殘酷冷毒,這種人如何能是帝位的人選?他顛倒是非,心狠手辣,罔顧兄弟情義,這種人,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