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夜初是他這輩子眼中最美麗的女人,可這戴面具的公主,總跟她有幾分相像。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她就是夜初,可她本人,她的性格,她的眼神,她說話的語氣,卻沒有一分與夜初相似的地方。
他斷然就將這個想法給否決了!
更何況,若非夜初真的死了,任筱筱不會痛恨到將他毒打一頓,柳繼也不會親自來告訴他這消息。
大概,就是怕他不相信,而生出什麼禍端來吧。
摸了摸胸口放着的絲帕,君傾城嘴角勾起嘲諷一笑,他彷彿不知不覺又恢復了十年前與夜初初遇時的姿態,一個爲了謀生殺人的江湖殺手。
每天焦心思慮,心驚膽戰,一邊要思考着怎麼面對仇家來尋釁,一邊又要思考着,怎麼完成下一筆單子。
刀口舔血的日子,總是這麼令人難忘。
對於當殺手的一切本能,似乎他想要,就又回到了他身體裡。
“快要累死了麼?”君傾城半蹲下身子,連呼吸都是勻順的。
對比夜初一張蒼白的臉,到現在都一直在大喘氣的模樣,簡直好了千百倍,狀態好的令人嫉妒。
夜初很討厭翻白眼這個動作,作爲皇室公主來說,這動作十分不雅。
可她現在,就想對着君傾城翻無數次的白眼!
若是每次白眼能傷到君傾城一分,她寧願將自己的眼睛給翻抽!
骨子裡的倔強,讓夜初撐着明明快要軟癱的身軀站直,她的背脊挺的直直的,調勻了呼吸,她道:“你還沒死,本公主便不會死!”
她眼神之中的輕蔑向君傾城表示,連你這個保護本公主的人都沒死,本公主怎麼會輕易死去?
君傾城陰測測的笑了兩聲,“還有力氣就好,我是不會揹你的,嬌公主,自己走吧。”
他故意刺激夜初,明知道夜初並非真正嬌妻,而是出身的環境和貴氣使然,偏偏一口一個嬌公主,每每叫的人心火旺盛,都恨不得提一雙拳頭把他給揍死算了。
夜初發誓,她這輩子是第一回,這麼想對一個人動手!
未曾習武,夜初從來沒想過動手打人。
可若是現在君傾城跟她一樣不會武功,她真的很想跟他一較高下,看看能不能撕爛他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
君傾城故意的成分更加明顯了,分明一個被常春藤掩蓋住的山洞就在他們不遠處,他卻帶着夜初在這個山洞周圍繞了一整圈才進去。
夜初走進山洞的時候已經雙腿顫抖,整條腿的肌肉都狠狠的繃在了一起,痠痛異常。
能坐下來,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咬牙扶着自己坐下,然後將自己抱成一個團兒。
她在內心想着,這君傾城最好不要讓她活着走出這片林子,否則他不死,她也想要弄死他!
君傾城用荷葉盛了一捧水回來,蘸在手指上往夜初臉上彈了幾顆,“喝點水。”
夜初把腦袋扭向一邊,很是傲氣。
氣頭上的人,哪怕身體再渴再餓,都不會接受來自仇視之人的好意。
雖然不知道君傾城下一句會說什麼,更令人討厭的話。
夜初低估了君傾城這個人,所以被君傾城灌下一捧荷葉水的時候,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君傾城是男子,讓她喝水再簡單不過了。
一隻手掐着她的下巴打開,一隻手將荷葉遞到她嘴邊灌下去。
哪怕有些水倒進了鼻腔裡面,他也裝作沒看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夜初捂着脖子,咳嗽的很是劇烈,她幾乎快要吐出來。
臉上的面具搖搖欲墜,她第一時間是捂緊它,才反應過來,用痛恨的眼神看着君傾城。
君傾城一步步逼近她,將她俯身壓在下方,低沉魅惑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公主一直遮着臉,難不成是怕容貌太美,被人覬覦?還是怕在這深山老林之中,會呼救無門?”
君傾城壞笑的聲音,足夠讓人膽寒的毛骨悚然。
夜初看着男人陡然放大的俊臉,下意識的驚恐,失聲大叫,“君傾城!你要幹什麼!”
君傾城俯身在她上方,邪笑,“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你說做什麼?”
他狠厲的不像平常,夜初幾乎都忘了,他們是一男一女,只是當成合作伙伴一樣,以爲他們之間只有簡單的互相利用關係。
哪裡知道……
“君傾城!你不是最愛你的王妃嗎?爲何還會對別的女人如此?她纔剛剛死,你就……”
“閉嘴!”
君傾城很是惱怒,立刻抽身離開了她,夜初被嚇到緊繃的神經突然被人勾住。
她看着君傾城高大的背影朝洞口越走越遠,聲音卻越來越近,“嬌公主,你算是有進步了,臨危不懼,以退爲進。總算在你身上看到了腦的影子,還不至於沒救。”
君傾城的話囂張的過分,可剛剛受過驚嚇的夜初,卻差點沒聽出來他在說什麼。
蜷縮在石頭旁邊思考了好一會兒,夜初才反應過來用手指着自己不可思議,“他……在試探我?”
今日這一日的苦頭,都是君傾城對她的試探,他只是在考驗她,究竟有沒有能力,夠不夠資格?
夜初心中是又好笑又氣的要命,好笑君傾城這個人不正經就是不正經,從來不走尋常人的套路。
她氣的要死的是,自己堂堂公主,竟然在君傾城面前被他耍的團團轉。
夜初凝望着洞口的眼神很深邃超然,她將與君傾城見面起的記憶全都翻出來了一遍,她發現,她根本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男人。
他有多少面,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
他是個什麼人?
她聽聞到的和之前看到的,只怕都只是這個人很小的一部分。
他的大部分,還沒有被她發現。
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她要與君傾城互利互惠,她被君傾城瞭解了個透徹,自己對君傾城,居然還是一無所知?
誰知道方纔的他,與回來之後的他,是不是相同的呢?
現在即便君傾城給夜初拎回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或者半頭野獸回來,夜初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她會覺得,這些都是君傾城能夠不按規矩出牌做的出來的事情。
他就是這樣一個……多變的人!
“好熱。”
夜初抖了抖頸脖間的衣服,她的臉不知爲何燒的這麼厲害,難道就是因爲,剛纔君傾城誘惑她時近了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