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泛翰集團還真是財大氣粗。前腳咱們打草驚蛇,後腳就給央視追加了兩個億的廣告費。”
“現在怎麼辦?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恐怕無法再通過新聞閱評組那邊影響了。如果讓他繼續這麼發動輿論,就怕……”
“怕什麼?一個私營企業老闆而已,有倆錢就以爲可以隨心所欲了。知道什麼叫做民心似鐵,官法如爐麼?”
“這,來硬的?不合適吧,這樣影響太大了!”
“大就大了,怕啥?我跟你說,現在正是好機會!這泛翰集團渾身上下都是寶,這次抓住了他的痛腳,接着非得割塊肉下來不可!”
“嗯……”
“嘿嘿,說實話,我早就對他們手裡京東方的股份感興趣了。去年京東方一年就盈利20多億人民幣,市值估價起碼值400億人民幣!”
“真有這麼多?”
“廢話,這算少的!如果不是擔心華晶的技術太高,咱們玩不轉,我肯定更想要華晶啊!世界最先進的晶圓廠,上百億美元的價值!”
“TMD,做了!上百億美元啊!我看先把京東方拿下來,熟悉一下高科技企業的套路。過兩年,沒準可以試試做晶圓廠!”
“對咯,我跟你說,這世界上就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
新聞局和央視之間的交往不多,總體來說兩者之間級別相差不大,但新聞局的位置太過敏感,也真的是極少有媒體敢不買他們的帳。
簡單來說,新聞局的職能是對新聞出版、廣播電視業的改革和發展進行調研,提出政策性的建議。
從名義上來說,這是一個務虛的部門。它的上級和廣電總局、出版總署,算是文化部門的三巨頭。理論上,新聞局的上級對廣電總局和出版總署沒有管轄權。新聞局說的話自然是可聽可不聽,畢竟新聞局只是調研和建議。
但實際上,新聞局的權力是很大的。因爲後兩者是政府部門,而新聞局的上級,則是party。
所以當隸屬於廣電總局的央視竟然抗住了新聞局的“建議”之後,着實是驚呆了不少的人。
當然,絕大多數知道這個事情的人是不會亂說的。而這件事情的散播範圍也很小。在社會上基本沒有什麼聲音。
可就是這些少數知道實情的人,也不禁對泛翰集團有些刮目相看了。那可是央視,在中國政治版圖上非常特別的一顆棋子。
錢的威力,竟然有這麼大?準確的說,應該是在2001年,這筆錢對央視來說太重要了!
隨着標王光環的隕落。央視去年11月的拍賣大會可謂是全軍覆沒。當然,作爲國家喉舌,央視是享受國家財政撥款待遇的。
央視不是國企,而是事業單位,在財政上享受的是差額撥款待遇。也就是說如果運營費用超過支出部分,超過的由國家負擔。
可是差額撥款並非那麼好拿的,國家不是冤大頭。光掏錢就算了。
對企事業單位,總的來說,撥款是好事也不是太好。因爲不撥款相當於盈虧自負,國家不給你錢也不會要你的錢。但如果享受國家財政撥款,那不好意思,你的收益也是國家的。總不可能國家掏錢,賺了錢還是下面單位的吧?
央視如果沒有差額,自己就能掌握自己的財政。相反。如果拿了撥款,那就要失去財政的獨立地位。
堂堂央視如果沒有了自身的財權,那還不得到處被人掐脖子?在歷史上,央視2001年和2002年都加大了廣告投放力度,就是爲了避免拿太多的國家撥款。這是一個互相博弈的過程,在政治上央視當然是聽話的。但在具體運作上,它自身也有很多訴求。
所以在面對並非政治性事件的泛翰集團這件事情上。央視纔有勇氣去和新聞局掰掰腕子。
而央視頂住了新聞局這件事情,更是給下面地方臺和省臺以莫大的鼓舞。
既然你新聞局管不了央視,怎麼有臉來管我們?既然新聞局沒管住電視臺,憑什麼有臉來管我們紙媒呢?
天塌下來結果高個給撐住了。大家也就盡情的去撒歡了。
一時間在泛翰集團公關部的推動下,社會輿論空前的高漲了起來。
紫竹院公園在夏天的時候是相當漂亮的,湖岸邊綠竹成蔭,湖水上蓮花片片,小橋流水、夕陽泛舟,當真美不勝收。
而2月隆冬時節,竹林清冷、湖水結冰,早上冷風習習,遊人罕至,卻是又多了一些蕭瑟。
這一天早上,泛翰研究院帝都招待所裡突然響起一陣嘈雜,驚動了紫竹林晚冬的安寧。
“你們不能進去,站住,這裡是私人物業!”
嘩啦啦的腳步聲在招待所三樓的走廊裡響起,一行身穿深藍色西服和白襯衫、紅領帶的人氣勢洶洶的向着三樓的總統套間走來。
“站住!”
和這一行人身後追趕的招待所小姑娘服務員不同,這次出聲的卻是站在走廊裡的王啓年。
王啓年特種部隊退伍之後就擔任周碩的貼身保鏢,同時也是泛翰集團的安保主管。他這些年功夫從來沒有落下,如今往那裡一站,一種危險的氣息就散發開來。
然而對面走過來的隊伍並沒有爲他的氣勢所嚇倒,當先一人擡手止住後面隊伍的腳步,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來。
“我叫白蘭雄,這是我的證件,我們是帝都**檢察院的。現在懷疑泛翰集團董事長周碩對中央電視臺行使賄賂,請他跟我們回去調查。”
“等着。”
王啓年仔細的查看過這人的證件之後,退後一步,身後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保安過來,替他堵住了走廊的通道。
他轉過身,走了幾步之後,在周碩套房的門上敲了兩聲。裡面傳來請進的聲音之後,他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檢察院?”
周碩這兩天也在擔心着不知從哪個方向來的反噬,北美司和新聞局的要求不是那麼好拒絕的,他可不認爲這個事情會就這麼完了。
只是他忘了,或者對這種形式的鬥爭並非那麼熟悉,這並不是大家相對規範的商場鬥爭。牽扯到權力,尤其是一方有權,一方“普通人”的時候,暴力就是一個很方便的選項了。沈萬三再富有,不也是朱元璋一句話的事情?
管你有多少錢呢?知道什麼叫做民心似鐵,官法如爐嗎?在這片土地上,終究還是權力最大!
周碩略微一愣,站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從套房裡走出來,就見外面一行藍西服的公務人員站在不遠處,通往套房的走廊被保安堵了起來。
這些人倒是不擔心周碩跑了,實際上跑了更好,說明你心裡有鬼!沒鬼,你爲什麼要跑?只要人一跑,那就永遠也說不清楚了。
“我就是周碩,你們是**檢察院的?找我有什麼事情?”
周碩君子不立危牆,作爲泛翰集團的董事長,整個集團的命運都繫於一身。不客氣的說,他如果人身安全出點什麼事情,不過一年時間泛翰集團就會分崩離析。身邊看似多麼可靠的人,都要各做打算。
在對方明顯來意不善的情況下,他可沒有心情去顯示自己的大度。
身後一人在白蘭雄的耳邊低語了一句,他看向周碩的眼神頓時不同。見目標出現,他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抖開說道:“周先生,這裡是對你的逮捕證。檢察機關懷疑你對中央電視臺記者龔菊行使賄賂,請你跟我們回去調查。”
周碩張了張嘴,這事情發展的方向真是超出他的預計範圍了。對方的手段之粗糙,臉皮之厚,讓人歎爲觀止。
龔菊是拿了泛翰集團的錢,但這錢拿的光明正大。說贊助也好、捐贈也好,起碼偌大的泛翰集團法務部絕不可能做出違法的建議來。
而泛翰集團的新聞本身也沒有產生違法行爲,新聞的影響力大,有複雜的社會意義,央視的整個新聞採訪流程也沒有問題。
既沒有造謠生事,也沒有攻擊政治和挑動社會秩序。沒有侵犯誰的合法權益,也沒有違規操作,這也叫行賄嗎?
當然,官字兩個口,真要認準了,也就全看人家怎麼說了。
周碩仔細的看了一遍白蘭雄手裡的逮捕證,確信這真的是對自己發出的,真實有效的逮捕令之後,果斷的後退了兩步。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當然知道真的跟他們走了,到時候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任人揉搓的結局。
“沒有問題的話,就請周先生和我們走一趟吧。怎麼,你想抗拒執法嗎?”
白蘭雄冷哼一聲,檢察官的強勢盡顯無疑。抗拒執法這頂大帽子扣過來,誰不要掂量掂量?
他親自處理過很多有身份的人,基本上他拿出逮捕證來,這個時候就要嚇軟了吧?越是有身份的人,在這個時候就越不堪。
周碩這時卻搖了搖頭,無比認真的說道:“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