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紫禁城大亂。
白日間,調動重兵進駐宮城。到了夜間,更有數百江湖草莽踏入紫禁城。不久,紫禁城中傳出喊殺聲,槍炮轟鳴聲。
而後宮門轟然落鎖,卻被一人強行破開。其後,這人更是連破午門,端門,承天門,佈置於各處的重兵,火炮竟不能阻其半步。
驚天動地的馬蹄聲中,神樞營數千騎兵沿御街追擊,騎兵急速衝擊的陣勢非是人力可敵,必要集結同樣的大軍才能抵擋。神樞營主將信心滿滿,滿心以爲自己將要立下功勞,將那逆賊斬於馬下,封妻廕子指日可待。哪知這人見到騎兵追擊,竟是不避不逃,反向騎兵衝來。就在神樞營上下以爲這人將要被踩成肉泥時,卻是被那人衝的人仰馬翻,而後這人隨手將神樞營主將殺死,奪馬而去。
主將死後,副將呼喝着指揮着神樞營以騎弓覆蓋射之,卻被這人將箭雨盡數格飛。而後這人翻身搭弓回射,與幾十丈外箭箭中的,中箭即死,遂無人敢接近五十丈內。待得箭枝射盡,神樞營又趨近以弓箭射之,這人空手捉箭,盡數射回,死傷衆多。如此一來,任憑副將如何喝罵,神樞營中都再沒有一人上前,只是遠遠的跟着,不像追擊,倒像是相送。
此後,這人又破大明門,再破正陽門及甕城,最後破永定門及甕城,揚長而去。數萬大軍竟束手無策。
宮門大開,數十騎衝出皇城,直往城中各處奔去。少時,諸位閣臣、六部尚書火速入宮。
數日後,有詔書傳遍天下:今上忽染重病,與彌留之際傳位於皇長子,因皇長子年幼,由閣臣輔政。
而對於劉柯此人卻無人問津,連海捕文書都沒有下發,似乎沒有這個人一樣。一衆江湖豪傑也被放出。只是這些人彷彿集體失憶了一樣,一問到九月十五那一戰都只說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平手。只有九月十五同去觀戰的人相遇之後,纔會神神秘秘的談論幾句。
一時間,天下縞素,暗流洶涌。
…………
“撲棱棱……”一隻信鴿落在鴿舍裡。
“噠!噠!噠……”單調的敲擊聲響起,一隻有力的手掌抓住了信鴿,小指一動便靈巧的取出了綁在鴿子腿上的竹筒。
“九少爺。宮裡的消息傳來了。”拿着竹筒,這個獨臂單足。拄着根鐵杖的人敲響了一扇房門。
“送進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
房間裡,九少爺依然是白衣勝雪,卻沒有在進行那種獨特的愛好。接過木一半遞過來的竹筒,取出信箋,九少爺正要打開,就聽到一個雷霆般的聲音響起。
“宮九受死!”
這一句話四個字,第一個字響起時,說話之人距離還遠。第二個字響起時,說話之人便近了很多。最後一個字響起時。木一半身後的房門轟然破碎,化成齏粉,疾風驟雨般席捲開來。
此時木一半才堪堪回身,鐵杖刺出,厲嘯聲尖利刺耳。以杖做劍,劍法詭異狠毒!
疾風驟雨般的碎屑中忽有雷霆閃過,耀亮了木一半僅剩的左眼。接着木一半便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宮九書案上的那柄長劍早已鏘然躍出劍鞘,落入他的手中。宮九有點驚訝,他已經知道來者就是劉柯,想不到劉柯竟然活着從皇宮裡出來了,他自然知道自己的那位皇帝堂兄爲了對付劉柯都準備了些什麼手段。宮九自忖。即便是換成自己,在那種情況下要逃出皇宮都有些困難。
“不知這個劉柯是如何逃出皇宮的?他又是如何尋到我這裡的?”宮九也有些不解,可惜就在他要看關於此事的詳細情報時劉柯殺至。
劉柯的那一劍即便穿透了木一半,也沒有減弱半分,仍然是浩浩蕩蕩的向前擊來,誓要將宮九斬殺。現在劉柯有些瞭解葉孤城原本的想法了,即便劉柯是後世之人。對於皇權並不敬畏,可是斬殺萬曆之後,劉柯仍然生出一股豪情,“皇帝我都能擊殺都敢擊殺,這世間還有什麼人是我不敢殺不能殺的!”更遑論這個時代中人的葉孤城,想必殺掉萬曆之後,突破一層心中桎楛,他的劍術必然會突飛猛進。
面對劉柯這恐怖的一劍,宮九亦是全力一劍刺出,灑出千萬點星芒,每一點星芒便是一種變化。隨着劉柯的長劍每近一分,宮九長劍刺出的星芒便會減少一分,融入劍體之內,使他的這一劍強上一分。
終於千般變化盡消,兩劍相擊。
“嗤!嗤!嗤……”劍氣四射,將這個房間擊打的千瘡百孔。
宮九乃是小老頭吳明着重培養的接班人,他的劍法之高明不下決戰前的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可他所擁有的絕不止劍法那麼簡單,連小老頭吳明都說他是個了不起的天才。無論多難練的武功,他全都一學就會,無論警衛多森嚴的地方,他都可以來去自如,你心裡想的事,還沒有說出來他就已知道,假如你要他去殺一個人,不管那個人躲在什麼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護,他都絕不會失手!
兩劍相擊之時,宮九左手五指接連彈出,一道道如刀鋒般犀利的勁力襲向劉柯身前要害。這竟是劉柯在殺霍休時,見到的那個老學究用過的指刀,只不過這指刀由宮九用出來比老學究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劉柯的五指蓮花般綻放,隨手彈出一道道劍氣,無形的刀氣劍氣交擊,竟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嗤啦……”兩人手中的長劍互絞,摩擦出一片火星,“繃”的一聲,宮九的長劍已經摺斷。即便這柄長劍乃是世間少有的利器,又有宮九的真氣護持,終究抵不過劉柯的摧鋒劍,劍鋒摧折。
宮九身形急退,霎那間已經將牆壁撞開一個大洞,他要避開劉柯的鋒芒。屋外,宮九向一縷清風一樣飛去,他必將捲土重來,他已經瞧清楚了劉柯的劍術,下一次他肯定會有應對之法。
然而,宮九想離開,劉柯卻不願意放過他。
寒光再起。
“天下何人不可殺!”的意念充斥了宮九的心頭,他看到了劉柯的長劍刺進了他的心臟,感覺到了那種勝過的一切的疼痛。
“疼痛!我怎麼會恐懼與疼痛?我應該感到歡愉纔對!”宮九的心頭一下恢復清明,一下看到,劉柯的長劍已經刺倒他的心口,只有咫尺之遙。
“啪!”宮九雙掌一合,這一合表現出的速度和力量,幾乎已突破了人類潛能的極限,竟不下於陸小鳳的靈犀一指。可惜,即便是陸小鳳現在也接不下劉柯的一劍。
宮九的救命之招只是讓劉柯的這一劍有了一絲偏差,避開了心臟要害,可是長劍仍然在不可阻擋的前進。
電光火石間,宮九鬆開了長劍,讓它刺進自己的胸膛,他的手臂陡然長了一尺,雙手如鉤,鉤向了劉柯的脖頸,竟是要以傷換命。
劉柯卻是橫臂與身前,硬擋了這兩記與鋼構一般無二的狠招,右手卻是猛地一絞,立時絞碎了宮九的心臟。
劇烈的疼痛襲來,宮九第一次發現疼痛不能給他帶來歡愉,他真的很痛苦!這種痛苦充斥着他的全身,剝奪了他對身體的控制。他眼睜睜的看着劉柯收回手臂,手臂上的是個血洞飛速復原,很快就完好如初。原來,劉柯真的有不死之身!
他感到冰冷的長劍抽出,帶走的還有自己的力量,寒冷漸漸漫延,宮九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寒冷的感覺了。“我不甘心!皇帝已死,而一兩歲的小孩兒實在是太容易‘夭折’了,當他也死了之後,自己這個太平王世子便是最佳的皇帝候選人,自己的血脈與嫡系最近,自己的才學最好,自己平日裡的風評最好。我很快就能當皇帝了!可惜……”
黑暗如潮水般將宮九淹沒。
…………
檀香繚繞,暗室中有數個無法辨明面孔的人影在交談,即便已經知道周圍全是親信,說話之人還是忍不住壓低了嗓音。
“北面傳來消息,那昏君是被人刺殺的!根本不是什麼得了急症,也沒有留下什麼遺命,一切都是那些當官兒的編造的。”
“這麼說,我們的機會來了。”
“的確,主少國疑,何況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娃娃當皇帝,這天下眼看就要風起雲涌了!”
“末劫將至,我等這是爲老母度化塵世的兒女返歸天界,免遭劫難。”
“正是,正是,真空家鄉,無生老母。”
隨着一人唸誦,其餘人也紛紛說道:“真空家鄉,無生老母。”語氣中卻透着激動之意。
這些人正要商議具體如何起事,就聽到房門霍然洞開,隱約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大膽!不知我等正在……”
話還未說完,一道亮光在衆人眼中忽然亮起,又忽然熄滅。
等到外面的教衆看到死去的守衛趕到時,暗室中已經沒有一個活人。點亮燭火後,教衆們發現,所有人除了額頭那一道血痕別無他傷,而且毫無反抗的痕跡,就好像這些人是被同一時間殺死的一樣。
然後教衆們就在牆壁上看到了一行字:妄動者死!劉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