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曄醒了, 就去了舒妃宮中。
李凝照在李凝曄走後,就把房門反插了,又命自己的暗衛把周圍守好。
這時候, 李凝貞心慌意亂如兵荒馬亂。
她看的出來, 李凝照現在很生氣。她整個人周身充溢着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迫感。
“三、三皇兄, 咱們有話好好說, 別衝動!”
李凝照看着她後退的動作, 靠近她的步子越發顯得悠然自得。
男人揚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裡帶着存心的恐嚇,說:“當然要好好說, 不然呢?老五以爲哥哥打算幹什麼?嗯?”
李凝貞有種破口大罵的衝動,她跟李凝照也算有點相處經驗了, 這人自從林府發現她的身份後, 就沒正兒八經的跟自己說話。
可李凝照又沒真正威脅她要什麼實質的東西, 所以,她現在對他的感覺和看法始終在好與壞之間徘徊。
對方出乎意料對她沒做出什麼越矩的行爲, 只是靜靜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的拿過她擦傷的手掌,給她纏繞細布,以防傷口暴露再次受傷。
李凝貞有些不知所措。
“最近都不要沾水,臉上的傷口……別淨面了。”男人輕聲說着。
李凝貞回神, 說:“好, …臉上的傷不礙事, 只一點點擦傷, 淨面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李凝照突然加重語調, 雙目直視她,說:“李凝貞, 你是不是一點也不想聽我的話?是不是一點也不相信我?是不是覺得我不可靠,還是個壞人?”
連連發問,問的李凝貞矇頭蒙腦,且還嗅到一股心酸的氣味。
李凝照心裡嘆息,之前對李凝貞的越規行舉雖然讓李凝貞明白自己與真正男人的不同,知道他與別的男人不同。可副作用也很明顯,李凝貞覺得他很危險,甚至是個壞人。
李凝貞這邊支支吾吾,含糊其辭說:“三皇兄,我……”
李凝照想了想,說:“就算你不推老四落水,讓老大和老二不敢袖手旁觀,我也會讓人去救人的。”
他有自己的暗衛,大不了就讓老大和老二發現他的一部分人手,又如何。
可李凝貞呢?壓根就沒想過他會幫她救人,寧願自己把自己摔傷,也沒再求助他。若不是李凝貞那番話,他也不會生氣拒絕李凝貞,但李凝貞如果再求助他一次,他一定會救人。
李凝貞恍然大悟,想起李凝照是有自己的人手的。卻說:“可是…三皇兄若是出手了,太子和二皇兄那,恐怕會很棘手。”
李凝照擡眼看她,氣不打一處來,“老大和老二,不足爲懼。真正棘手的,是你。”
“……”
李凝貞略顯尷尬,心裡有種說不出感覺,道不明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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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流青園。
李凝照府中的園林不如其他兄弟的園林豐富多彩,一年四季花紅柳綠。
太子、李凝昳和李凝曄的住處,無論是別院還是園林常年都是百花齊放,一派生機盎然。哪怕時下漸要入了冬,他們府中的花圃也是爭奇鬥豔,羣芳並競。
爲了維持這樣百日花紅,府中的匠人要培育新的花種,手巧的侍女要剪裁出絹花、紗花,哪怕將來瑞雪降至,也是一片花紅如舊。
而李凝照府中只是栽種了一年四季都長青的花卉和林樹,常春藤攀附在竹架上,球蘭、綠蘿擺在青石板兩側,竹、鬆、柏樹各自成林。
今日陽光明媚,日頭高高懸在如洗碧空,幾朵白雲似去不去,格外繾綣糾纏。
李凝貞仰躺在黃花梨木圓後背交椅,手邊四方紅檀木茶几上如銀似雪的白瓷茶盞裡涼了一汪香茗。
李凝照穿過成林松柏,遠遠看見一身鉛丹色圓領袍的李凝貞睡在藤花架下,不由得搖搖頭,宮裡既要忙着李凝曄和他的選妃,又要忙年節的事宜,朝裡近日爲北戎一位韓姓年輕將軍震動,各方且是忙的人仰馬翻。她倒是藉機偷懶,睡得安穩。
自上次李凝曄落水,李凝貞摔傷,宮裡的各項宴飲娛樂就歇了。李凝貞便一直在李凝照府裡受‘監督’,聽郭博士講經授課,也是難得空閒。
十一月中旬得了空,本想曬個太陽解解乏,哪知自己先懶洋洋睡了。
小米子坐在一旁的杌子上,不時地點着頭,通天冠都戴不住了。
這對主僕倒是真清閒,李凝照發自內心佩服。
他都跟着禮部大人們將學子們集聚處昭文館轉了五遍,又見了諸位負責出題的學士大人。還同太子李凝昀商量了考場肅紀的事。忙的腳都不沾地,李凝貞倒是清閒的睡大覺。
李凝照今日穿了身紺藍雁雲常服,漆黑嵌寶革帶纏在精壯而窄的腰身,本負在腰後的雙手放了下來,步履行而無聲的到了李凝貞面前。
女孩子下巴上的擦傷已經落痂無痕,李凝照卻還是覺得有損傷的痕跡。李凝貞腮暈潮紅的面頰很是安靜,她闔着眼,纖長冗密的睫羽好看且撓人心。她是不同於尋常蛾眉花容的女子,絳脣映日卻有男兒颯爽風華,不似弱柳扶風的深閨女孩。
李凝照斂了斂目光,拇指指腹輕輕撫摸過了她前些日子擦傷的地方。想起此事便心裡不舒服,好像自己私藏的珍寶被人磕着碰着了。
李凝貞覺得光線不對,本想伸手揮去眼前的一片黑暗,卻打在了男人隱私且要命的地方。
剎那間,李凝貞耳邊傳來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李凝貞——”
她猛地驚醒,小米子被小樑子連同另一個小太監架走了。
李凝照如冠玉的面上似有惱火,她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收回的手做了什麼。
更想不到自己曾經能一棒打到兩個宮女的手勁,打在男人命脈上,是怎麼個效果。只是覺得李凝照這火上的,沒道理。
“三皇兄,你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一臉無辜茫然。
李凝照無言以對,事關男人顏面,難以啓齒。
李凝貞站起來,給他倒了杯已經晾涼的茶,“三皇兄喝茶。”
李凝照接過瓷杯,手心一片涼,臉色更加難看了,剛被她打了脆弱的地方,她就給自己一杯殘冷的剩茶。
“涼,不喝。”冷漠決絕了剩茶。
李凝貞抽了抽嘴角,想也不想說:“三哥又不是什麼大姑娘,堂堂男子漢喝個涼茶不礙事。”
李凝照睛如點漆,脣若塗朱,表情生動起來十分俊俏卻也十分具有侵略意味。他握緊瓷杯,手背青筋鮮明,語氣冷硬,吐字如鍥釘子:“李凝貞,原來你還知道我不是大姑娘啊,還知道我是男人。”
李凝貞的心跟着他字字墜落,李凝照這個樣子十分可怕,顫聲道:“三哥,到底誰得罪你了?咱們都是皇子,有話好說,修養很重要,孔聖人不是說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李凝照要氣笑了,他偏過李凝貞的臉,低聲說:“女人難不難養我不清楚,我只清楚一件事,剛纔,你的手碰了我身上行房時要用的地方。”
李凝貞臉色鉅變,瞪大了雙目,檀脣微微張開。
他身上行房時用的地方?她目光忍不住往下飄去,見到他腰上嵌寶革帶纏繞着的健實腰身,立即收回目光的同時把雙手藏到了身後。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又視死如歸的看了李凝照一眼。
李凝照心情愉悅了,快樂於他而言就是這麼簡單,一連半月之多的案牘疲勞一下子消散了。
“給你個向我賠罪的機會。”李凝照板着臉,故作嚴肅說。
李凝貞也知道那個地方對男人有多麼重要,她可以束胸,但是男人不可白白捱打。她勉強接受李凝照變相報復,道:“三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把眼前的陰暗給揮掉,沒想到...我給三哥賠罪。”
她給李凝照一揖,算是賠禮。
李凝照把瓷杯塞進她手裡,說:“把這杯涼茶喝了,哥哥就掀篇這事。”
李凝貞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李凝照真的這麼有話好說的嗎?
雖這樣想着,可還是昂頭喝了涼茶。她剛把瓷杯挪開脣畔,李凝照就捏住了她的下頜骨,與她脣齒相碰,嚐了她口中被體溫溫熱的茶水。
繼而道:“這茶是熱的,是我剛好想喝的。”
語畢趁着李凝貞還沒回神反抗,直接攬住她的腰肢,又是一番妄爲肆意將清香惑人的茶水一飲而盡。
“三哥跟五弟在哪兒呢?!”
憑空炸出聲響來,又聽見小樑子高聲說:“四殿下稍安勿躁,過了這片君子林,就能見到三殿下和五殿下了!”
親密無間的兩個人驟然一驚,李凝貞忙不迭的推開李凝照一步,李凝照依然一手搭在她腰上,一手捏着她下頜骨。
李凝曄轉過君子林,就看見這幅畫面。身邊的小雀子和小樑子皆是一愣,繼而各自撇開臉,主子們的事不該看的一點都不能看。
李凝曄卻想,哪個混球胡扯的!什麼他五弟染指三哥,分明是三哥調戲五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