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成都的李儇又下令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爲南面行營招討使,可劉巨容要想北上就只能先過鄧州。鄧州的朱溫不是易於之輩他劉巨容當然知道,可這時劉巨容更知道楊復光有數千人馬也在攻打鄧州,隨即與派人與楊復光聯絡,相約一同進攻佔據鄧州的朱溫。
朱溫現在坐鎮鄧州,命徐懷玉守新野,朱珍守南陽,張存敬守淅川,一時之間楊復光和劉巨容兩路大軍也奈何不了朱溫,雙方相持不下。
可這時候北方的戰況就有些不太妙了,昭義軍節度使高潯和河中節度使王重榮聯軍攻打華州,黃巢任命的華州刺史李詳抵擋不住,只能撤出華州。華州重新落入了唐軍的手中。
夏綏節度使拓跋思恭和鄜延節度使李孝昌兩路兵馬屯東渭橋,距離長安城不過三十餘里。尚讓出兵數次雙方互有傷亡,卻始終戰不退拓跋思恭和李孝昌兩路人馬,長安城中的義軍都有些驚慌失措了。
葛從周和胡真兩路人馬在長安城的西邊牽制鳳翔的鄭畋,無暇分身。張言坐鎮東都洛陽牽制河陽的諸葛爽,也無暇他顧。孟楷和趙璋在長安城中幫着黃巢處理政事也無法分身。
身爲太子的黃鼎就乘機提議讓朱溫先回長安,黃巢想想也只能如此,就下詔,讓朱溫回援長安。
五月底,身爲淮南節度使的高駢由於數次收到李儇的詔書,要他出兵勤王,鎮海軍節度使周寶也幾次催促要和高駢一同北上,淮南衆將也都同意北上剿匪。高駢無奈,只得盡出淮南精兵八萬,戰船兩千艘屯兵東塘。
可週寶一再催促,高駢卻推脫說風Lang太大,不利行軍,遲遲不肯北上。弄的周寶也只能乾瞪眼,這周寶也真是的,你想出兵勤王你就去唄,你丫非拉上高駢做什麼?這不是有病嗎?
可週寶絕對不是有病,論兵力,高駢比他多,論謀略高駢也比他厲害,高駢都不去勤王,他周寶怎麼會去?雖然兩人都是從神策軍出來的將領,年輕的時候也是好友,可現在都是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高駢更是被封爲渤海郡王。如果他周寶帶領大軍北上勤王的話,萬一高駢出兵佔領了他的鎮海軍的話,他周寶連哭都沒處哭去。
雖然淮南的高駢和鎮海軍的周寶沒有北上,可黃巢在長安的形勢依舊不樂觀,河中的王重榮、河陽諸葛爽、夏綏的拓跋思恭、鄜延軍的李孝昌、昭義軍的高潯、鳳翔的鄭畋、義武軍的王處存、邠寧軍的朱玫等等各路人馬雲集,也夠讓身在長安的黃巢喝一壺的了。
身爲西川節度使的陳敬瑄又派出了西川的精英部隊黃頭軍一萬五千人由李鋌、鞏鹹率領,屯兵興元,一來防範黃巢西進入川,而來伺機對黃巢的外圍部隊進行打擊,也是連戰連捷。陳敬瑄又派出神策軍中大將高仁厚帶兵兩千前去增援。
剛剛建立的大齊政權,又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面對這種四面楚歌的局面,黃巢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朱溫,如果朱溫在長安,定然不會讓長安出於如此四面包圍的地步。正好這時黃鼎提議說讓朱溫回長安,黃巢就順水推舟,讓朱溫回長安共同商議退敵之策。
廣明二年六月初,身在鄧州的朱溫接到了黃巢的詔書,讓他放棄鄧州,領兵回長安。
朱溫暗歎一聲,知道自己一走,楊復光和劉巨容定然會乘機北上,自己在鄧州數月來的經營等於是毀於一旦了。
可有什麼辦法?軍令難違,他朱溫不過只是一員大將,他也知道現在長安的形勢不容樂觀,幸好李克用在北方搗亂,讓河東的鄭從讜、大同的赫連鐸、振武軍的契苾璋無暇南下,要不然長安就更加危急了。
朱溫幾乎在一夜之間撤出了鄧州,爲了防止楊復光和劉巨容的聯軍乘機在後掩殺,他在鄧州各縣城的城頭多樹旗幟,等到楊復光和劉巨容發現朱溫一驚撤軍時,想追已經不及。劉巨容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竟然向身在蜀中的皇帝李儇稟報說自己和楊復光聯軍在鄧州大敗朱溫,收復了鄧州,並一路追擊朱溫到藍橋,殺敵數千人等等。
李儇聽了十分高興,封楊復光爲天下兵馬都監,督促各路藩鎮收復長安。
劉巨容的戰報送到蜀中的時候已經是廣明二年的七月初,李儇一高興,就在七月十一日改元中和,改廣明二年爲中和元年,並大赦天下。
就在李儇在蜀中慶祝勝利的時候,朱溫的人馬已經回到了長安附近的灞上,他只在灞上休整了一日,就和城中的尚讓內外夾擊,襲擊了屯兵東渭橋的拓跋思恭和李孝昌,把兩人打的屁滾尿流的一路狂奔,直退到了富平纔敢停下腳步。
朱溫依舊屯兵灞上,扼制着這個長安城的咽喉部位。
這日朱溫正看着朱珍他們在操練人馬,卻聽手下的親兵急急忙忙的來報,說聖上親自到灞上來迎接朱溫回城,這一下直把朱溫嚇的夠嗆。怎麼師父當了皇上竟然還對自己如此看重,這不能不讓朱溫感動萬分。
朱溫不及細想,也不敢上馬,帶着朱珍、徐懷玉等人就直奔轅門之外迎接黃巢。
只見黃巢乘着八人擡的玉輦,在數千人馬的簇擁下已經到了轅門之外,正笑呵呵的看着驚慌失措的朱溫等人。
朱溫等人急忙在轅門外跪倒,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巢緩步走下玉輦,親手扶起了朱溫,這纔對其餘衆人道:“衆將平身吧,各位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沒想到剛到長安就打了一長大勝仗,朕不得不親自來給各位將軍慶功啊,呵呵!”
朱溫等人連聲說“不敢、不敢”。
黃巢和朱溫寒暄了幾句,就讓朱溫跟他一同進城,朱溫也確實好久沒有見黃穎還有自己的兩個侄兒了,心中也確實牽掛,就吩咐朱珍和徐懷玉等人在灞上好好約束兵馬,莫要鬧出什麼亂子,更不能讓唐軍乘虛而入。
朱珍等人忙紛紛答應道:“將軍請放心,這裡交給我們就行,若有唐軍來搗亂,我們定然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朱溫回長安就帶了包括龐師古在內的五十名親兵,自從收了龐師古以後,朱溫就讓徐懷玉自帶一路人馬,親兵統領這個位置就交給了龐師古擔任。
對此張存敬笑着對徐懷玉道:“怎麼樣懷玉兄弟,從今以後,你也不能常常吃到朱將軍親手做的菜了吧?看你以後還如何取笑我,我就不信讓你幾個月不吃將軍做的菜,你會不饞!”
徐懷玉卻只是微笑搖頭不語。
朱溫進了城,一路直奔在永寧坊的家中,還沒到家門口,就遙遙的望見門前有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在東張西望,彷彿就像一個等待着丈夫回家的小媳婦兒一般。朱溫以爲一定是黃穎無疑,正想高喊一聲,嚇唬她一下,卻見那女子正好回過頭來,卻是被自己從街上救回來的韋鳳。朱溫立馬把到了嘴邊的聲音又給嚥了回去。
“怎麼是你?”朱溫疑惑道。
“怎麼不能是我?你以爲會是哪個?”韋鳳笑道。
韋鳳見朱溫笑而不答,心中不禁有些酸酸的,口中卻勉強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以爲是黃穎姐姐,可現在黃穎姐姐身爲公主,是金枝玉葉的身份,哪裡能說出宮就出宮的?”
朱溫想想也是,正準備說點兒什麼,卻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子的聲音說道:“哪個說公主就不能隨意出宮的?能不能隨意出宮也得看是什麼時候是不是,韋鳳妹妹?”
“參見公主殿下!”一眼看見不遠處正在下車的黃穎,急忙跪下參見。
朱溫身後的衆親兵也跟着跪下參拜,就連龐師古也不例外,龐師古也有些納悶兒,爲何這公主可以隨意出宮,竟然還一路跑來朱將軍的家裡?難道這公主和我們朱將軍之間有什麼貓膩不成?還真讓這龐師古給猜對了,他們兩人之間還真有貓膩,這在義軍之中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也就是他這個剛投靠來的傢伙不知道而已。
朱溫一回頭,見黃穎一身宮裝,長長的一頭黑髮在頭上盤了一個雙環望仙髻,髮髻上點綴着一些金、銀、翡翠等飾物,看上去雍容華貴,和以前那個江湖女俠黃穎又了很大的不同。就連以前原本微微有些黑的膚色現在也變的晶瑩剔透起來,更增了幾分豔麗,卻少了幾許勃勃的英氣。
她身後跟着那個日本女子山口梅子,也是一身宮裝,其華麗程度卻是無法跟黃穎比擬,一頭秀髮卻是挽成了一個雙刀半翻髻,卻沒有戴什麼頭飾,倒顯得有些清爽可人兒。
朱溫微笑道:“公主大駕駕到,末將是不是也要跪拜迎接呀?”
黃穎冷哼了一聲,眼中卻滿是調皮之色,故意板着臉道:“你說呢?”
朱溫呵呵一笑道:“我看就免了吧,怪彆扭的,呵呵……”
黃穎故意板着臉道:“放肆,竟然對本公主不敬,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打他二十板子!哈哈……”還沒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
一旁的韋鳳還以爲她說的是真的,本來還打算替朱溫求情來着,這時見黃穎笑了起來,也知道黃穎是跟朱溫開玩笑,這才放下心來,看着這一對情侶微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