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某個烏煙瘴氣的地下室裡傳來了鬼哭狼嚎的聲音:“這東西真的存在?五年了,老子終於爆出這個東西了!哇哈哈哈……蒼天啊,老馬啊,你終於開眼啦!”
手舞足蹈的嶽川不小心打翻了電腦桌上那一桶還冒着絲絲熱氣的泡麪,隨後只聽他以提高八度的聲音嚎叫道:“靠,老子的晚飯啊,老子的電腦啊……”
手忙腳亂從牀上抓來一個也不知是內褲還是襪子的東西去擦拭,卻沒想到電腦屏幕一陣強光閃現出來,緊接着就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嶽川是純正的吊絲宅男,找工作屢次碰壁後索性在租來的地下室裡當起了職業玩家,地下室雖然不見天日,但勝在便宜,省吃儉用一些,遊戲裡那些收入倒是勉強能裹住開銷,偶爾人品爆發打出什麼好裝備還能攢下一些錢。可是隨着那一聲巨響,一切都變了,嶽川腦海裡多了一段“烏蒙特·雷澤”的人生,換句話說,他穿越成了烏蒙特·雷澤。
烏蒙特·雷澤雖不是顯赫的貴胄子弟,卻也生在殷實的商賈之家。他從小就沒了母親,但是善於經營的父親給烏蒙特兄妹提供了優渥的物資生活和良好的禮儀教育。烏蒙特本以爲這種和美的生活會一直繼續下去,哪想天不遂人意,美好的生活在十幾天前戛然而止,接踵而來的是無盡的愁苦與煎熬。
家族的商隊在外遇到了賊匪,隊伍中的護衛、車伕和僕役總計一百二十多人無一倖免。噩耗傳回,斯塔恩城的商會一片譁然,因爲商隊中還有其他商人的投資,商隊被劫,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血本無歸。
老雷澤遇難後,幾個管事的撇開烏蒙特開了一個碰頭會,隨後將家產瓜分一空,而烏蒙特和他年幼的妹妹得到了少得可憐的家產,卻背上了所有的債務。
那些往日裡對烏蒙特兄妹和顏悅色甚至阿諛奉承的商人們凶神惡煞的奪走了他們的店鋪、住宅、傢俱,那些遇難成員的家屬們也跑到烏蒙特兄妹跟前哭天搶地的哀嚎一通,然後搜刮走了這對兄妹的行禮、牀褥、衣服甚至是桌子上的食物。
“哥哥……”
一個柔柔的聲音從屋中飄來,打斷了嶽川的沉思。那是烏蒙特的妹妹,也是他最後的親人茜茜·雷澤。
她身上有傳自父親的三分英氣,更有源自母親的七分柔美,雖然只有十二歲,可是已經顯露出美人胚子的雛形,不難看出,長大之後的她必然是一個絕色傾城的美人。只可惜,她天生雙目失明,這唯一的瑕疵,將她所有的光輝盡數掩蓋,從小到大,就只能幽居在小院中,所接觸到的,就只有父親、哥哥。
嶽川艱難的回過身去,一種愧疚的情緒油然而生,畢竟嶽川侵佔了烏蒙特的一切,令茜茜從原本與哥哥相依爲命變成了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雖然他知道茜茜目不能視,可他總覺得心中虛怯,不敢與之對視。
“哥哥,是不是又……沒錢了?”
嶽川的心情的確很亂,但不是因爲錢,而是歷經生死和穿越這種大起大落的驚駭。而理清了兩世記憶後,嶽川心中不住唾罵前任,眼下這般困境,可以說是烏蒙特的愚蠢和幼稚一手造成的。
商會行商,本就是風險與機遇並存,有可能一夜暴富,也有可能傾家蕩產,那些與老雷澤合夥做生意的人根本沒有任何藉口來“討債”。畢竟他們是入股,而不是放貸,發財大家一起分,破產大家一起擔。烏蒙特一來是年幼無知,二來是還沒有接觸過家族的生意,根本不懂得其中的門道,才被他們聯手坑了。
再說家族事務。老雷澤雖然故去,但是家族中還有幾個忠心的侍衛和僕人,如果烏蒙特能夠迅速掌控局面穩定人心,雷澤家族雖然會受到一些損失,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被瓜分完畢。究其原因,烏蒙特當時惶恐不安,六神無主,反倒讓那些管事趁虛而入,藉手中權利之便搬空了家族的財產。
至於那些商隊的護衛和車伕們,要麼是僱傭來的傭兵,拿人錢財爲人賣命,要麼是與雷澤家族簽訂賣身契的奴僕,一輩子做牛做馬,他們的親屬根本沒有任何理由來向烏蒙特索要賠償。這其中,更多的是一些地痞無賴冒認親戚,想要渾水摸魚發一筆橫財罷了。
而最可氣的是,烏蒙特沒有他爹的生財之道,反而一肚子餿主意。兄妹倆衣食無以爲繼,烏蒙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茜茜身上。
烏蒙特用一串胡桃木雕琢的手鍊換走了茜茜腕上那一條鉑金鑲鑽的鐲子,這條價值一千多金幣的鐲子被他賣了一百多個金幣,然後被“討債人”搜刮的一乾二淨。然後是茜茜頸間那一條十八顆魔法珍珠穿成的項鍊,緊接着是茜茜頭上那一支紫水晶雕琢的髮卡,最後茜茜包起了那一條金銀絲嵌錯的有着美麗蝴蝶圖案的長裙,穿起了一身市井中隨處可見的粗布衣衫。
在烏蒙特想來,反正妹妹什麼也看不到,再華美精緻的物品也是白費,還不如換一些吃喝用品實用。所以,他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榨取着妹妹身上的每一件物品,現在,茜茜真的身無長物了,連一個值得懷念的事物都沒留下。
嶽川仔細迴響着茜茜這段時間的舉止神態,他知道,茜茜並不是那種任人糊弄的笨丫頭,相反,她冰雪聰明,對哥哥的所作所爲可謂是一清二楚。只是,乖巧的她並沒有點破,反而竭力配合,以期望能夠幫助哥哥渡過難關。只是茜茜並不知道,烏蒙特的所作所爲,根本就是拿着金磚打水漂,除了聽響,沒有半點意義。
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嶽川柔聲說道:“茜茜,以前是老……哥錯了。”
聽到這句莫名的話語,茜茜先是一愣,隨後淚水抑制不住的從眼角垂下。兩行清淚,一聲哽咽。
“哥哥,你沒錯,是茜茜沒用,不能爲你分擔壓力,反而給你添了不少累贅。”
嶽川將茜茜攬入懷中,手掌撫摸着她那柔順的長髮,低聲說道:“茜茜……哥哥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哥哥會努力掙錢,贖回家族的產業,重振家族的輝煌。”
茜茜嗯嗯有聲,埋頭痛哭。這段時間橫亙在兄妹二人間的那道隔閡消融於無形,兩顆心近距離接觸,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響起的砸門聲如同小夜曲中的破鑼嗓子,美好的意境瞬間消失於無形。
“雷澤家的小子,不給大爺開門大爺就自己進來了。”
伴隨着一聲重響,門板重重摔在地上,幾個彪形大漢一搖三擺的走進了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