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我衝進浴-室將自己徹徹底底沖洗了一番,每個角落都沒有放過。我感到自己的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完整的,連骨頭血液都沾染着人魚米青液的氣息。我抱着自己的身-體在花灑下蹲坐下來,頭埋在雙臂中像個孩子似的失聲痛哭,全然沒了一個成年的俄羅斯男子漢應有的樣子。
假如我嚴厲的父親看見我這幅窩囊樣,一定會掄起皮-帶痛揍我一番。
我甚至搞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在一週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生物研究員,一個懷抱着熱忱而單純的理想的大四學-生,一週後我卻被困在這座牢-籠裡任由一隻發-情的獸類強辱,並且不得不對這件事忍氣吞聲的隱瞞下去。
不……不!
我的手指深深的插-進自己的頭髮裡,搖晃着頭,感到腦袋混亂欲裂。
我要離開這裡!離開冰島!遠離這條邪-惡的人魚,讓他再也不能纏上我!
德薩羅,振作,你得振作,再離開之前你必須抹掉這件事,讓它成爲一個永久的秘密!
一個聲音在腦海深處吶喊着。
我勉強支撐自己站了起來,關掉了花灑,衝到桌子前打開電腦,將所有可能控-制着監-視器的程序全部禁止,並抓起桌上所有可用的重物,將監-視器的鏡頭一下一下砸了個稀爛才罷休。
然後我盯着玻璃地板上昏迷的碩長獸類,一步一步,強-迫自己邁動沉重的步伐走過去,奮力將他拖到了莉莉似之前所待的圓柱水倉內,關上了倉門,並將電子鎖重新設置了一遍。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精疲力竭的倒在牀-上,用最後的精力向莎卡拉爾他們發出了緊急呼救信息,大腦便猶如一鍋沸湯慢慢冷卻,濃重的睡意向我襲來。
在閉上雙眼前,隱隱綽綽的我似乎看見阿伽雷斯在那個柱形水庫中醒了過來,他一手按在玻璃牆壁上,眼睛深深的盯着我,充滿了慾求不滿的飢-渴,那目光宛如吸盤一樣掠過我的身-體,使我渾身發毛。
我緊緊抱住,將頭縮進被窩裡,最終抵-抗不過睡意的侵襲,徹底睡了過去。
……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我感到自己又陷入了夢境。
我站在一個水族館的玻璃隧道中,緩慢的行走着,這熟悉的場景使我意識到自己回到了過去的記憶中。
我感到大腦卻空蕩蕩的,似乎缺失了什麼東西,我仔細思索着,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目光隨着玻璃牆壁後搖曳的魚羣影子飄蕩,心情異常的平靜。啊,這是每個暑假我都會來的地方。在漫長的假期裡,我和達文希總喜歡待在水族館裡看書,因爲這兒安靜而美麗,實在非常利於學習。
達文希呢?我下意識的尋找着他的身影,於此同時一個聲音在我的背後響了起來:“嘿,親愛的小華萊士,早啊。”
我看見達文希熟悉的身影映在面前的玻璃上,於是愉快的回過頭去。
然而背後空空如也,光滑的地上僅有一灘水,還有一團溼-淋-淋的海藻,一道長長的水痕蔓延至水族館隧道的深處,我看到了一雙男人的赤腳腳印,目光隨之望去,盡頭的黑-暗裡,正隱約立着一個高大的人影。
那不是達文希,也不是萊茵。他的頭髮很長,徑直垂墜到了腳踝,髮尾的水流隨着他的接近,滴滴答答的淌在地上。
一種熟悉的驚懼感驟然拎緊了我的心臟,我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背脊靠在玻璃牆壁上,一股深重的寒意侵入骨髓,使我渾身發-抖。我知道自己在做夢,卻無法用意識強-迫自己醒來,連夢境裡的身-體也一併無法動彈了。
那個影子最終走出了隧道,陰影從那男人的身上緩緩剝離,我在變幻的冷藍波光中看見了一張陰沉邪美的面孔,那雙眼睛被淺色的睫毛遮擋着,沒有一點人性的亮光,宛如幽壑一般吞噬着我的意識。
是這邪-惡的獸類!他在夢裡也不肯放過我,可是…!
我猛然意識到了從剛纔就該意識到的異樣,可在夢裡大腦似乎比現實中要遲鈍許多,此刻我才因遲來的驚愕而瞪大了雙眼。
阿伽雷斯的魚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健碩修-長的人類雙-腿。
———我在現實世界的憤怒妄想竟然在夢裡即刻實現了。然而我卻沒有一點力氣真的痛毆阿伽雷斯。
夢魘裡的我反而更加受制了。我的頭皮發-麻,想要即刻就能從這個噩夢中醒來,然而身-體卻被徹底魘住,任由面前的人影走到了面前,被他抵在了玻璃牆上。他那冰冷堅硬的胸膛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緊-貼着我的身軀,緊繃的肌肉摩擦着我的胸口,這種感覺跟現實一樣真-實,令我一陣陣的爆着雞皮疙瘩。
我感到後頸被他的手爪捧住,頭顱被強-制性的擡起來與跳對視。他的臉揹着光,除了一層令我膽寒的陰影,什麼也看不清。他用人類的雙-腿站直着,真的有一米九那麼高,以足比我高一頭的優勢在身-體和心理上全然壓-制着我。他低側着頭,像前幾次一樣深深嗅着頸項,一語不發,額頭上的水珠盡數滴進我的衣服裡。
“離開,從我的夢裡離開。”我幾欲窒-息的打着寒噤,口齒不清的說道。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做這樣詭異的夢,並且無法醒來,讓我都開始分辨不清虛幻和現實。
“Desharow……”阿伽雷斯在我耳邊低沉的呼喚我的名字,竟然用一口流利的俄羅斯語說道:“你希望我成爲跟你一樣的?那麼,我將進化……將如你所願……記住,這是個……預兆。”
他輕輕吐出末尾的幾個字,我的下頜就忽然被他的手指收緊,兩片潮-溼柔-軟的嘴脣掠奪意味的重重覆在我的嘴上。
我傻掉了足足幾秒。阿伽雷斯是什麼意思?他要化作人類繼續如影隨形的糾纏我?
不不!假如他能夠化作人類的形態,將不是我離開深海實驗室便能逃開他、便能結束這場噩夢的問題了。
即使我明明知道這是個夢境,但一瞬間我還是被嚇得本能的驚吼起來,在聲音掙出喉腔的那刻,周圍的水族館牆壁一下子煙消雲散,褪作一片黑-暗。
“德薩羅,德薩羅先生?”
渾沌中我依稀聽見一個輕柔的女聲在急切的呼叫着我,我分別出那是莎卡拉尓的聲音,她就在我的身邊。啊,我終於熬到了救援到來,我得-救了,我不用再與那隻野獸共處一室!我感到無比的如釋重負,緊繃的肌肉和神-經全都放鬆-下來,又禁不住在昏睡狀態中徘徊了一會。慢慢的,我感到眼縫裡出現了一絲光亮,眼皮也不那麼沉重了,獲救的希望使我終於緩緩擡起了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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