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樑畫棟之處,素白純潔的霧靄漸漸消散。
棋局已下了很久。
“未霜姐姐,你知道嗎,溟翊帶了一個女子回王府。”舒洵川執子輕言。
冷豔孤傲的女子問言一愣,很快又回過神,落下一黑子,回道:“是嗎?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沈未霜,蘇溟翊,蘇筠卿和舒洵川,他們四個是兒時最好的夥伴。那段珍藏的記憶,恍惚化爲灰燼。
黑子攻勢逐漸變猛,越是凌厲的猛攻,越是會出現破綻。
“你,當真甘願放下?”
窗外一陣風吹過,將謝的花被吹亂,飄進了殿內,落在未完的殘局上。
我,怎會甘願呢?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悔。”沈未霜神色冷淡,她用力將手中的黑子攥緊。
舒洵川嘆了口氣,小聲嘟囔着:“爲什麼要一個人揹負,要是說出來他也一定會不顧一切幫你的......”
“什麼?”沈未霜的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上了。
舒洵川聳肩起身,“我說,你輸了。”
“這是我第一次贏你。”
沈未霜怔怔看着棋盤,對面坐的人已經走了。
她將棋盤打亂,莫名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沉醉於琉璃樂坊,可是卻從未帶過人回府,這次,是決定遺忘了嗎?
太好了,太好了......就這樣讓別人代替我,也好。
可是,爲什麼要哭呢?她摸着臉上未乾結的淚水。
(ps: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動容了,這沈未霜想幹嘛呀,不管了就這樣寫吧。)
刺骨的寒風吹着她的霓裳,簾卷在風中舞動。
“長安,也該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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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霜小院,石階旁流瀉一灣溪水潺潺滿渡,庭前花落處,冷煙煙遇見了披着雪氅的曼玉。
只知來者不善,冷煙煙沒有說話,斂衣行禮過後,繞她而去。
“你叫什麼名字?”曼玉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回王妃,我叫輕婉。”冷煙煙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輕婉......”曼玉喃喃道,隨即也是回了一個笑容,指着旁邊的榕樹:“我的貓跑到那顆樹上了,不如輕婉姑娘幫我把它抱下來?”
冷煙煙朝着她指的方向回望,一隻白貓正蜷縮在樹上微微發抖。
她裝作一副很爲難的樣子,低頭攥着羅裙,小聲說道“王妃,我不會爬樹,怕是......”
“怎麼,你是不想幫我了?”曼玉笑着打斷了冷煙煙的話。
身後的冬凝也是一臉憤憤的說道:“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冷煙煙捂着嘴,楚楚可憐的看着她們:“這偌大的王府是沒人了嗎?爲何偏偏要爲難我這個弱女子呢?”
路過石橋的侍衛看到了這一幕,跟着旁邊人竊竊私語:“看來王爺冷落她是對的,就這脾氣,誰受得了啊?”
曼玉抿脣,對着那侍衛說道:“看什麼,還不幫我把樹上的貓抱下來。”
侍衛聞言,不緊不慢笑嘻嘻地走來,把樹上的貓弄下來放在地上,沒有行禮,一言不發的繼續往前走,像是眼裡沒有這個王妃。
曼玉輕柔地抱起白貓,看了一眼冷煙煙,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還真的,沒有絲毫地位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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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月初一,正逢曼玉生辰,那天,下了一場雪,長安的雪傾覆了古巷的黛瓦紅牆,枝頭也未消融。
翊王府正舉行家宴,宴會舉行得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覺於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人都無聊得緊,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
曼玉看厭了歌姬羣舞,她對着蘇溟翊說道:“殿下不是帶回一個琴姬嗎?聽說她琴技很好,不如讓她爲我奏一曲助興?”
蘇溟翊搖着金樽裡的酒,偶爾用餘光撇着席間的沈未霜,“隨你。”
曼玉露出一個愉悅的笑,“來人,去把我的鈺鄄琴拿來。”
鈺鄄琴早已被她動了手腳,只要琴一壞,她就趁機發難,她不被寵愛,她也不希望殿下旁邊出現別的女子。
冷煙煙知道曼玉不懷好意,她很反感這種勾心鬥角,不如江湖上灑脫自在。
她在起身時故意打翻了瓷碗,又作勢踩到衣裙要跌倒,在跌倒時刻意把手對着碎片。
白色的雪上沾染了一抹紅。
蘇溟翊面上一驚,焦急地起身,扶起了冷煙煙,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痛嗎?”
冷煙煙眼角泛紅,惆悵的說道:“我的手受傷了,怕是要讓王妃失望了。”
“別管了,我帶你去找醫官。”言罷,不顧衆人的目光,正想直徑離席。
一些人也都驚呆了,都說翊王帶王妃很好,如今卻要爲一個琴姬不顧及王妃的面子?
“你提前離席,是想讓王妃一人待在這裡嗎?”蘇溟翊身後傳來一清冷的女聲。
沈未霜着看蘇溟翊摟着那女子的肩,很是刺眼。
蘇溟翊只轉了半身,面無表情說道:“沈將軍,你多事了。”
沈未霜剛剛就發現那個女子的臉很像自己,現在走進看,更像了,究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還是他只是想找人代替自己。
這是他們分別後第一次對話,明明早就有了準備,但是他上下脣的輕啓還是讓自己心痛。
被一種極大的落差感擊中,周圍熱鬧變得無聲,只是幾尺的距離心卻遠在千里。
錯了,終是錯了,真的,好後悔啊......如果能回到從前該多好。
雪落髮梢,冰冷從頭頂蔓延,沈未霜垂眸,按耐酸楚,說道:“是我,逾越了。”
沈未霜越過蘇溟翊而去,在擦身的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冷煙煙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在嘲笑自己。
“你在笑什麼?”冷煙煙的耳畔傳來一句低語,蘇溟翊摟着她的手緊了緊。
“殿下這麼關心我,我覺得很開心。”冷煙煙回道。
話鋒一轉,她勉強一笑:“但是,我覺得那位將軍說得對,要不你還是陪着王妃,我自己一個人,也沒有關係的。”
蘇溟翊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放開了她:“好,你先回去,宴會結束我就來,等我。”
“嗯。”冷煙煙點頭,離開了宴會,
正堂上座的曼玉看着這一幕,他們的無視使自己蒙羞尷尬,對輕婉的怨念也更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