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園失望地回來後,好幾天河都沉浸在一種無邊的憂鬱之中,那憂鬱就像是天邊的雲,剛剛飄遠、散去,以爲杳無蹤影,但轉瞬間又聚攏來,徘徊不去。
他又撥通了曉燕的電話,但那邊總是傳來一陣忙音,他以爲撥錯號碼了,定睛細看,一個數字都不錯,那曉燕爲啥不接電話呢?河的內心起了一陣疑惑。
電話那端的曉燕聽到電話鈴聲,一看來電顯示,心就一顫,河的電話是萬萬不能接了,他肯定還是要問草兒的事兒,可活生生的草兒偏要讓自己告訴人家她死了,這彌天大謊撒過一次了,不忍心再接着撒,對河,那無異於莫大的傷害,自己怎忍心做戕害人家心靈和情感的劊子手呢?
但她又不能壓掉,怕河多心,只能裝作是沒聽見的樣子,置之不理。但她的心裡卻起了好大一陣的傷感,那沉重的嘆息聲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無法安寧。
河在滿心的疑慮中又按下了白靈的手機號,可他那裡知道白靈也早從草兒那裡得到提醒,於是白靈和曉燕的口徑一致,河得到的自然是相同的信息。他還想再問得詳細些,但白靈怕說的多了會露出破綻,裝作有事的樣子,匆匆地收了線。
河不知道該相信曉燕和白靈的話呢,還是相信自己眼見的事實?幾番思索之後,他心中的迷團越來越濃重了,草兒肯定沒死,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定是躲在某個地方。可曉燕和白靈爲什麼用草兒的死訊來打擊自己呢?她們爲什麼要給自己這樣一個冰冷的答案呢?
草兒到底是怎麼了?他決定再去墓園探個究竟。
清晨的山野格外的幽靜,擡眼望去,蒼莽的羣山經過一夜的清雨朦朧,晨霧還沒有散去,飄逸在山間谷地,那被晨霧纏繞的羣山被水一洗,增加了幾分秀麗和神秘的色彩。
河從無人的地方走來,一路上山花爛漫,一支幹淨的幽蘭開在半山坡上,潔淨高雅,在山谷清風的搖曳裡,輕抖着昨日一夜淋結而成的露珠。河輕輕採下那支幽蘭,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一股清香直入鼻息,他把它拿在手裡,要把它帶進墓園裡。他知道草兒會喜歡的,草兒雖然叫草兒,但在河的心裡從沒把她當作山間野谷中的一顆不起眼的小草,而把她看作是與怪石爲依,三生石邊的絳珠仙草,而他一直想做在奈何天裡遊蕩的神瑛侍者,給草兒從翠竹影中取一瓢清泉灌溉煢煢的身影。
他拿着那支幽蘭靜靜地走進了墓園裡,也許是時間還早,也許是不到傳統的祭奠日,墓園裡冷清清的,見不到一個祭者。
河沒有停留腳步,他還想像上次來那樣,一個墓碑一個墓碑地看過去,他要比上次看得更細緻些,他覺得自己總會有重大發現的,河的心情就在這種盼望中忐忑着。
但這次,他決定改變方向,先從最後一排找起。上次來,他的目光在前面幾排長久停留,後來因爲找不到心便急了,再看時眼睛似乎也模糊起來,直至最後都一無所獲。這次來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他總覺得等待他的不是憂傷而是驚喜。
他已手拿着那支幽蘭置身於那片墳塋的最後了,他的眼睛忽然間瞪大了,他意外地發現了一處孤零零的新墳。記得上次來,最後一排整整齊齊地排了一列墳墓,沒看見有這麼一座墓碑孤獨在佇立在那裡啊!他搖了搖頭,努力地搜索着以往的記憶,時隔不久,自己不會很快就忘掉這裡的事情的,這就是一座新墳。
這新起的墳塋裡又埋葬着怎樣一個人呢?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當他站在那座墓碑之前時,他的眼光立刻聚攏到那墓碑雕刻的字上,“柳草兒”三個醒目的鎦金大字猛得刺激了他的神經,他覺得腳下一軟,就要往下跌去,他下意識地張開雙手按到了那塊墓碑上,那支幽蘭無聲地掉落在墓**上。
“柳草兒,柳草兒……”當他再次分辨出那幾個字時,鹹鹹的淚珠已滾落到他的嘴裡,他緊咬的嘴脣開始滲出血絲。他猛然抱住那塊冰涼的墓碑,頭向上面一下一下地撞着,他鬆開了緊咬着嘴脣的牙齒,嚎啕大哭。
淚雨紛紛,滴落到那支散發着馨香的幽蘭上,那花瓣承受了淚的分量,好象無法忍受那淚之痛,微微地顫抖着。
他哭了很久很久……
他抱着墓碑的手臂向下滑落着,他的身子也一點點地矮下來,最後他抽噎着坐到了墓**上,心口一陣陣發緊,淚也在陣陣清涼的山風裡慢慢風乾。
他一個人枯坐了許久,攬着一懷的山風,也攬着一懷的憂傷,那收回去的淚一次次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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