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順道:“DDT在1942年上市,一直驗證了6年時間,一直到1948年,發明者米勒才獲得了諾貝爾獎。可緊接着的十五年,全球發現DDT濫用後,生態被破壞,鳥類滅絕,胎兒早產,於是這種化學物質迅速被扯下神壇,米勒也在1965年,在悔恨和痛苦中離開人世。”
汪卉無言,非要這麼說,實在沒法反駁,6年的實踐驗證還是略微短暫,更別說楊順的病毒腫瘤免疫治療法了,驗證不到兩年,就匆忙上市了,也是被癌症病人逼成這樣的。
楊順道:“任何一種新的藥物,新的技術,新的發明,都很難在短短十幾年裡讓大家全面瞭解它。只有時間能證明一切,DDT就是前車之鑑,現在的轉基因,克隆人技術又何嘗不是,另外還有我的腫瘤免疫抗癌,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醫學院的那些教授們,從我的DLY-02號病毒中間,找到了什麼有用的東西,證明我是對的。”
看見楊順笑眯眯地開始吃飯,汪卉這才明白過來,輕嗔一聲:“所以剛纔你又是在瞎說的吧?嚇死我了!”
陳梅用筷子頭敲了一下楊順的肩膀,也翻了個白眼:“你都幾歲了,還喜歡開一些不知輕重的玩笑!”
旁邊楊德獵嗯嗯啊啊,手裡拿着軟勺子揮舞,盯着自己的爸爸,說道:“爸爸最厲害!”
心情好啊,楊順幫兒子餵了一口飯,說道:“這半年,卡羅林斯卡醫學院那幾個腫瘤學相關的專家,基本上都有收穫。尼古拉斯-海德曼這個月剛剛發表一篇《Cell》論文,就是關於病毒腫瘤免疫方面的,他就是十八羅漢之一。”
“所以嘛,獲得諾獎的同行都證明了你的技術,還出論文了,當然是力挺你了。”
汪卉心裡美滋滋,再看眉飛色舞的楊順,別提多高興,她又開始幻想起來,想到開心的地方,就傻乎乎地笑。
九月開學季,楊順又接了一個簡單的活兒,在紅楓科技大學講課。
主講他的病毒腫瘤免疫學,一週一堂課,選修課,不算學分,這也是爲馬上到來的職稱評比做準備——博士畢業後,他半玩半講了一年時間的課,這是在刷經驗,等兩年授課時間到了,他就可以破格提教授,還不會落人口實。
大家忐忑等待了一個月,終於進入10月份,外界的傳言更多了。
10月1日,卡羅林斯卡醫學院開始投票選人,要至少進行兩輪投票。
菠菜公司給出楊順得獎的最新賠率是3.5,這讓傳統媒體驚呼:“諾貝爾獎歷史上,民意呼聲最高的科學家非楊順莫屬!”
但民意不等於權威,老百姓的價值觀更多的還是從媒體中獲得,而華夏政府,以及默克集團,楊順的海外公司等機構,都在不遺餘力地全球刷榮譽,所以知名度高很正常。
權威的還是學術界,知名的統計公司DownHill做了一項調查,66.7%的科學家,學者,科研人員支持楊順得獎,剩下的是保守的反對派。
而且反對的理由出奇一致:“謹慎參考DDT,諾貝爾獎需要更長時間的審覈。”
這又引起了全世界範圍內的口水戰,但外界爭吵影響不了評委會,每年10月上旬,諾獎就會出結果。
很多自覺有希望的候選人,這段時間都會略顯狂暴,精神焦慮,身體不舒服,看誰都不爽,爲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人爭吵,有時候還整夜睡不着,輾轉反側,胸口脹痛,不思飲食,肚子疼,這種病醫學上稱呼爲“頒獎前緊張綜合症”。
梅奧診所的蔡司醫生已經升任專家組副組長了,這一年,他成了全球紅斑狼瘡的權威專家,寫了三篇頂級的論文,學術報告會開了兩場,同行都認可了他的成就。
可是,他這幾天向董事長請假,一個人開車來到郊區的度假村,坐在湖邊發呆,不敢看電腦,不敢同人說話,就一個人安靜待着,每隔五分鐘就低頭看一眼手機,“她喜歡我”,“有人喊我”,“手機震動”,人生三大錯覺讓蔡司醫生差點崩潰了。
而放棄鎂國綠卡,回到中科院復旦研究所,從事腫瘤研究,以及在長航醫院擔任HIV治療專家的陳沐陽博士,也暫停了項目研究,暫停了本科生HIV課程的授課,請了一週的假,躲在家裡打遊戲,喊麥減壓。
懷特就不說了,他被提名還是轉基因技術,菠菜公司給他的賠率是18,估計今年又是個陪跑的命。
只有楊順,心思大條,跟兒子楊德獵過了兩歲生日後,跑到紅安老家的大寨鄉里,檢查鄉親們的1萬多畝玉米地。
10月黃金週,楊順下田六天,在三個鄉里到處調研。
陪同他的有縣委領導,省城辦公室領導,以及京城來的陸老等人,大家似乎都等不及了,越臨近收穫,大家越焦急。
10月最後一批秋老虎發威,氣溫重回35度,熱的人恨不得脫一層皮。
羅鄉長的車在前面帶路,楊順和陸老等人坐着一輛依維柯,在鄉村小路上飛馳。
依維柯車內,座椅全部進行了改裝,後車廂改成面對面的3+3會議桌,幾人正在做最後的討論。
首長今天中午要來紅安,坐的高鐵,加上鄉村路程有點遠,大約四個小時後到,省委的接待人員已經等在火車站了,首長的意思是一分鐘都不耽擱,直接來大寨鄉看收成。
到了羅鄉長指定的一塊區域,幾人頂着大太陽,戴草帽,舉傘,來到田間。
這塊土地的承包人,農民楊德勝,快步迎接過來,恭恭敬敬喊了一聲楊順叔叔,這是族親。
楊順其實和楊德勝年齡差不多,只不過他輩分大而已。
“德勝,你在前面帶路,順便叫幾個人,砍一條通道出來。”
“好嘞,三毛,老四,跟我砍路!”
鐮刀飛割,玉米稈應聲倒下。
楊順幾人跟着,聽楊德勝介紹,這是一塊6畝的耕地,全部種植的玉米,因爲土地肥沃,科學種植,而且楊德勝細心照顧,施肥打藥很到位,這塊地算是長得最快的。
產量也很喜人,玉米已經成熟,掛在杆上特別漂亮,整齊排列,各個苞谷都是大個子,一看就是大豐收的感覺。
“鄉親們基本上都是這樣,就算最差的,也比往年種植的其他品種玉米收成好。”
“去年我們這邊畝產450公斤,最高的700公斤頂到天了,今年隨便估計,實驗田產量絕對超過1000公斤!”
“大寨鄉不是還有其他農民種普通玉米嘛,他們看到我們田裡,全都羨慕的流口水,說明年開春也換成我們一樣的品種。”
楊德勝介紹着,這是來自一線農村的第一手信息,非常寶貴。
陸佳麗和羅鄉長在旁邊觀察了半天,簡單商量,確定道:“這塊地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中等偏上吧。”
楊順和陸老也點點頭:“就這塊吧,羅鄉長趕快把收割機調過來。”
今天準備趁熱打鐵,丈量,收割,再加脫粒,稱重,大家打算全部讓首長親眼目睹。
至於成績,沒必要追求最高產量,楊順不希望戴上袁老那樣的枷鎖,陸老也不打算輕易對外公佈詳情,能隱瞞就隱瞞。
等收割機等機械開過來等好,首長下午兩點趕到,當真沒有浪費一分鐘時間。
省裡市裡的幾套領導班子全部跟在後面,媒體電視臺也跟着,幸好路邊幾排大樹,有陰涼位置可以躲。
但首長推開了身邊人打起的傘,從羅鄉長手裡接過來一頂草帽,然後拉着楊順,又對陸老說道:“我們幾個下田看看。”
玉米地不是稻田,地面是乾燥的,走肯定沒問題。
首長不聽身邊人勸告,穿着短袖襯衣,西褲皮鞋,直接往玉米地裡踩,走在通道中。
楊順和陸老一左一右,他順便驅散四周的蚊蟲,倒也順利。
邊走邊聊,陸老介紹基本情況,看了這塊選中的田,首長親自確認沒有摻假,不是什麼假插玉米,私自堆積之類的,這纔回來,讓收割機開動。
陽光很強烈,正出於一天中最熱的時刻,只有收割機的轟鳴聲,大家站在陰涼位置,等着收割機回來。
動力車牽了好幾個超大規格的工業電扇對着人羣吹,首長聽楊順等人彙報,時不時還問問題。
收割機速度很快,大約收割了1.2畝,直接將玉米棒子帶回來,秸稈都留在田裡了。
在衆人盯着下,脫粒機也在遠處運行起來,這是農村家庭用的小型脫粒機,很快就將全部玉米脫成粒。
爲什麼不選取收割加脫粒,一次性到位的多功能收割機?
一來這種機器很貴,收割一畝地100塊,不適合這種小面積的收割,二來也是想給大家還原一下農村最真實的情況,以及方便攝像取景。
就在大家等結果時,汪卉急急忙忙跑過來,用力擠開人羣,打斷了站在首長邊解釋的楊順,將手機舉起來遞給他,滿臉激動。
楊順連忙給首長道歉:“不好意思。”
他又小聲問道:“怎麼了?”
所有人都看着汪卉,只見她臉漲的通紅,情緒有點失控,爲了壓住脫粒機的轟鳴,大聲喊道:“瑞典打來的電話,諾獎評委會,找你的!”
全場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