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正色道:“是昨日讓你受傷的那個人?”
藍曉回想起金三爺那張臉,確實很有把他揉爛了的衝動。但她此刻心情比起昨天要平和,姑且還能表現的平靜些。
白夜面上出現幾分意味深長:“那你準備怎麼算賬?”
藍曉晃了晃手腕上的掛繩,望着酒店外那已經瑩亮耀目的雪線,嘴裡吐出來:“一報,還一報。”
看着她切齒的模樣,白夜眼底浮現淡淡的笑:“那正好,我跟你一塊去。”
藍曉意料中的愣了一下,目光轉向了白夜,片刻道:“你認真的?”
“俗語不是有說麼,”白夜自沙發站了起來,“你既然是要找那人算賬,帶個人過去,起碼先壯三分膽,有我一起去不是更好?”
藍曉的眸光陡然變得微妙起來,她上下看了看白夜,手上還拎着她的水杯,蹙眉道:“你這身形,起不到作用吧?”
白夜身形纖細,到挺有幾分溫潤小生的影子,可是這帶出去壯膽,能管用麼?
白夜不在意地笑笑,指了指前臺方向:“那樓管陳剛已經下班休息了,你就是想找他,怕是也找不到了。”
藍曉下意識朝前臺方向覷了一眼,又轉回來,朝白夜看幾眼。也是奇了怪了,給白夜這麼一講藍曉心裡居然真有點晃悠。
給他提醒了,其實真要帶着陳剛去,那泰山壓頂的體魄,委實是會唬人的。
十分鐘後,兩人並肩步出了酒店的大門。陽光高照,一片安好。
小雨緊張地扭臉看着小文,道:“你有沒有看見,藍小姐剛纔出門的時候,怎麼臉上好像帶傷啊?”
小文也是一臉不敢相信,正拿眼往門外望着。
藍曉腳上,還踏着綿軟的拖鞋,手上拎着水杯的樣子,周圍青山盈盈,真像是出去踏青的模樣。但她的眼睛卻一直覷着昨天去過的那個山腳,明顯神色不善。
白夜看着身旁的人,她此刻神色平和,他卻不由自主想起幾小時前,申明浩對他說的那些事。以前,就素知藍曉堅強,但是不知道,原來她可以將心底的悲傷掩藏的那麼好。
“昨晚,謝謝你。”忽然,藍曉就放慢了腳步,低低對着白夜說道。
不管現在心情如何,昨晚藍曉確實曾一時控制不住情緒失控,而白夜昨夜在她到來以後、所表現出的耐心和溫和,在事後想起,的確異常的難得。
尤其站在藍曉的角度,在今日心緒寧靜下,想起昨夜的種種,更是覺得,還很要感謝白夜的“君子之風”。
忍不住又拿眼瞧白夜,雖然此人是醫生,昨夜也說不準拿她當做病患對待,才異乎尋常耐心。但不管怎麼樣,該感激的還是要感激。所以藍曉對白夜的印象,自然是又添了一筆穩固的好感。而今天願意跟白夜出來,究其最深刻的原因,還是因爲白夜的累積起來的種種好印象。
白夜的目光撞上藍曉看過來的視線,他輕輕回以
一笑:“誰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不用放心裡。”
藍曉微微笑了笑,視線轉向前面不遠的一個山頭,彷彿不經意說道:“其實我這趟出來,是來找人的。”
白夜心中微動,視線便沒有移開她臉上。
藍曉極目遠眺,前面正是她兩次找到索吉父子的山頭,她的目標,就是先要找到索吉父子。
金三爺說到底是索吉父子介紹的,才上山第一天,就被這金三爺坑了,關於金三爺的種種其他信息,藍曉根本無從插手。但是索吉父子就不一樣了,他們是這山裡的老向導,對於金三爺的來龍去脈,肯定了解的門兒清。
她不信金三爺從此離了這片山了,只要他還在這山裡,她哪怕把山重新翻過個,也一定要把他掘出來。
他不知道得罪藍曉這種脾氣的人,會有什麼後果。
藍曉正冷眉橫眼,諸不知她所有的內心情緒都已經表現到臉上了。此時她沉着面孔、一臉生人勿進的樣子,幸好她的身邊除了白夜沒有旁人,不然準備被她驚跑了。
而白夜,只是默默地跟她並進着,一擡首,也望見了那近在咫尺的山。
“拐。”藍曉十分肯定十分果斷地說道。
兩個人順着山道拐了進去,當初索吉父子的帳篷安札在這裡,藍曉還曾說過,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的感覺。以爲山前沒有路了,但實際上,只稍稍拐個彎,就能看見大片開闊的山野了。可是拐過去之後,兩個人望着空空的山地,都傻眼了。
藍曉猶爲不信,睜大了眼上前把那片空地四周走了好幾遍,但是就算走的次數再多,沒有的還是什麼都沒有。
索吉父子的帳篷,像是空氣一樣蒸發了。
白夜沒有到過這裡,現在看來,這裡就是一片很天然的很開闊的山谷,也不會以爲這裡之前會有什麼人扎帳篷。
藍曉此時的表情,不能用言辭描繪出來。
白夜看着她,卻是緩慢的笑了:“看來我們是白跑一趟。”
藍曉還有點不甘,她看了看天邊的日頭,自己都底氣不足的說道:“也許是我們來的太早了。”
她不免想起前兩次早上,她最早也都是八點過後纔來,或許,索吉父子還沒有到時候來扎帳篷?
白夜並不是不想給她面子,但很多時候還是選擇面對現實比較好。他慢慢搖頭:“山裡的嚮導,沒有超過五點還不起的。帶遊客觀光的導遊,通常都是起早就出發趕路程。而且你說過,他們並不是進山的嚮導,而連續兩天都在這裡紮營,顯然這裡就是他們休息的營地,不會輕易更換的。”
休息的營地,不會輕易更換。但是此刻面對空空的山腳,卻好像是最大的諷刺。
藍曉心裡最開始的設想,和白夜如出一轍,她也是覺得索吉父子,是常駐在這片山腳下的人,輕易不會離開。所以她今早來的路上,甚至腳下都走得分外篤定。直到現實打了她一耳光。
“這麼說,他們就是故意撤營的?”
藍曉一腔蓄起的怒氣全部蒸發出來,她對索吉父子,其實多數的仍舊是好印象,即便金三爺由他們介紹,她也從來沒有想要把矛頭真正對準這對父子。想不到,今天這行爲,卻很有點此地無銀的意思了。
白夜看着她滿臉怒容的樣子,依然維持了他慣有的冷靜,“那個昨天害你的嚮導,你是不是說過,昨天你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在這對父子嚮導的帳篷裡。”
白夜的意思藍曉懂了,只是她先入爲主,潛意識排斥以爲不可能而已。她咬牙道:“我只是不明白,就算那個三爺對我有藏毒心,但索吉父子,我跟他們從無恩怨,如果他們真的和那三爺是一夥人,我完全想不通爲什麼。”
白夜沉默了一會,稍後,拿眼看着她:“其實我有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藍曉以目看向他:“你說就是。”
白夜悠悠的,開始看着藍曉層層分析:“你是當局者迷,你想不通那對父子爲什麼和那個三爺串通,纔會一開始明知三爺有異,也沒有提起太多的警惕。就是因爲那對父子,給了你太多親切假相了。他們給你的這種假相,甚至把你矇蔽的,連帶的對三爺都掉以輕心。”
藍曉看着他分析的頭頭是道,默然道:“不用分析了,你直接揭底吧。”
白夜也走到了那片空地上,轉回身對藍曉道:“那位三爺將你害下山谷的時候,你曾感覺到他有仇怨,而後來你也聯想到,他的仇怨,其實是針對你要找的那個人。這個人的一隻眼睛是瞎的,給你看見過,你也猜測了,很可能這隻瞎的眼睛,就是你要找的沈先生給害的。這個可能性幾乎可以成真,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何一個和你完全陌生的嚮導,會恨到要將你推下谷去。”
藍曉沒有插話,她很安靜的聽着。
白夜頓了一會,聲音也放的沉了:“有一個細節,你說過,那對父子的兒子,也有一條腿……是義肢,他那條腿也廢了。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對你要找的沈先生,也完全不陌生。如果那三爺的眼睛,都有可能戕害於沈先生手上,那麼那兒子的一條腿,爲什麼就不會是呢?”
有時候真相就是這樣,你拼死了找不到它,但其實,只需要旁人一點點撥,就如同迷霧一樣,一下子就散開來了。
藍曉覺得腦子裡有一陣風吹過去了,索吉的那條義肢在她眼前曾經晃過那麼多遍,她一絲一毫,都沒有聯想到沈書倫身上。
她的嘴巴合上又張開:“那麼從我第一次出現起,實際上就已經落入他們的圈裡了?”
對這樣的結果,一時半刻是難以接受。從一開始她出現,那幾個人的目標就是害她、就是要她的命。
白夜凝視她的眼眸,“而那個三爺,他真實叫什麼名字,其實從來也沒有告訴過你,對吧?”
(爲了彌補之前的更新,今天雙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