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個耳光重重的落在樑谷的臉上,薛立像看死人一般看着樑谷。不敢與薛立對視,樑谷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亂動。
“沈漣離開鎮江兩天你不知道?”薛立冷冷道。
“回稟少爺,沈漣出巡這事我清楚,只不過他是去看災民安置的情況,我想着這些沒必要勞煩你。”樑谷急忙說道。
“沒必要?你清楚?”薛立一腳將樑谷踢倒在地,狠聲道:“鎮江哪還有什麼災民?你現在好歹也是個捕頭,麻煩你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鎮江還有災民嗎?他沈漣是鎮江知府還是江浙巡撫?需要跑到揚州看災民嗎?”
樑谷一驚,沈漣去揚州了?回想起凌雲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樑谷就有些咬牙切齒,自己被騙了。樑谷起身重新跪好,頭一下下的磕在地上:“還請少爺原諒,是小人失察,小人現在就回去盯着,再不敢犯這樣的錯了。”
有些厭惡的看了眼樑谷,薛立冷聲道:“就在信你一回,從今天開始,寸步不離沈漣身邊,有什麼異動立馬回報。”
“是,是,少爺,謝少爺開恩。”樑谷急忙道。
“滾吧。”薛立現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此人,心裡有了決斷,待扳倒沈漣後,要第一時間弄死這個人。
鎮江府內,沈漣看着堂下站着的凌雲,開口道:“這段時間樑谷那邊怎麼樣?”
“回稟大人,前幾天問起過您一次,不過小的照您的吩咐已經回了他話。”凌雲說道。
沈漣點了點頭,看了眼凌雲,笑着道:“說起來你們家也是世代捕快了,你太爺爺當年可是江南第一神捕,在我手下做事委屈嗎?”
凌雲聞言苦笑一聲,自己太爺爺是厲害,自己家也確實是捕快世家,不過這些都是過去了,凌家現在不過是小戶人家,早已沒了往年聲望,不說自己當初繼承自父親的捕快位置,若不是沈漣大人來,怕是自己早被馮寧掃地出門了,那還能像現在當上捕頭。
“大人,屬下這個機會是您給的,怎麼會委屈。”凌雲說道。
“不要看低了自己,樑谷此人我不說你也知道是什麼貨色,眼下有個機會,你願不願意試一試?”沈漣問道。
凌雲先是一愣,隨後眼神一亮,他自然知道樑谷的底細,沈大人這麼說必然是要拿下樑谷,而樑谷背後那家又不好處理,沈漣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有很大的把握。
“屬下願爲大人赴湯蹈火。”凌雲說道。
沈漣點點頭,吩咐道:“這段時間你挑幾個可靠的人,在鎮江先蒐集樑谷往日罪證,我再這裡會先穩住他。切記不能讓薛家的人發現,我只給你一個月時間,有把握嗎?”
凌雲想了想,點頭道:“屬下這就去辦。”
“那路上小心,萬萬不能同他人說起此事。”沈漣囑咐了一句。
凌雲領命出府,走到半路恰好碰到了回來的樑谷,見其額頭髮紅,想也知道去了哪裡,暗自撇撇嘴,凌雲立在路邊行禮道:“見過樑捕頭。”
樑谷雙眼發紅的看着凌雲,恨不得手撕了眼前這人,冷聲道:“凌捕頭,好本事。”
“樑捕頭這是何意?”凌雲疑惑的看向樑谷,卻聽見樑谷冷笑道:“凌捕頭,出門在外小心些,最近亂的很,別出什麼意外。”
凌雲皺了皺眉,但還是說道:“多謝樑捕頭衷告,不過沈大人在找你,你還是趕快去吧。”
樑谷冷哼一聲,朝中堂走去。凌雲看着樑谷離去的背影,冷笑道:“且讓你在猖狂一段時間。”
樑谷整了整衣物,將帽子扶正,這才慢慢走近中堂,見沈漣正在那批卷宗,上前行禮道:“屬下拜見沈大人。”
沈漣擡頭看了眼樑谷,淡淡道:“樑捕頭,這幾日幹嘛呢?”
樑谷一愣,自己每天哪有什麼事做,可自己又不能說閒着,只好道:“沒什麼忙的,不過一些瑣事罷了。”
沈漣將卷宗放下,看向樑穀道:“正好,這幾日凌捕頭老家出了些事情,剛剛向我告假,我這些日子身邊缺人,你來我身邊吧。”
樑谷聽沈漣這麼說先愣了一下,隨後心裡想到:“自己還想着每天怎麼跟在沈漣身邊,不曾想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屬下聽憑大人調遣。”樑谷急忙道。
沈漣暗笑,就知道薛立放心不下自己,派這麼個蠢貨來自己身邊,薛立到底怎麼想的?自己看起來很傻嗎?
“你先準備一下,過段時間揚州那邊會來人,據說是生面孔,本官要做些準備,具體什麼事,我在吩咐你。”沈漣說道。
樑谷暗暗記下,點頭道:“是,大人。”
沈漣說的人便是即將開始各州府審查的人,是楊泰從各地徵集來的人,都是清白出身。楊泰原打算按林源的計劃走,後來覺得既然動手,就乾的徹底些,楊泰在江浙這麼多年不可能沒培植自己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官位座的穩穩當當。加上張家聯合幾家通力合作,硬生生讓他們湊出數百人的隊伍。
從明天開始,這些人就會奔赴江浙一十三府名下各縣開始審查,不過這之前還有些事要做,今天除了沈漣這個鎮江知府外,各州府最高長官都到了楊泰府上,接到的消息是有事要商議。
楊泰府上,站在屏風後看了眼大堂內的人,楊泰同黃軒對視一眼,整了整衣服,慢慢走出來,衆人起身道:“見過巡撫大人,欽差大人。”
楊泰點點頭道:“都坐吧。”衆人坐下,有些奇怪的看着楊泰身邊的黃軒,往日這兩位可是從不碰面的,今日是怎麼了?雖然心裡奇怪,但還是安靜下來,打算聽聽今天有什麼事要人到的這麼齊。
“再有兩月今年就要完了,我想着稱各位都還在揚州,便叫來聚一聚,今年江浙發生了不少事,好在有各位通力合作,這纔沒釀成大錯。”楊泰說着環視了一下再座的各位知府大人。
“託皇上洪福,眼下江浙災民也都安頓下來,可這決堤案如今都查了三個月了,還是毫無進展,聖上連下數道諭旨要求徹查,我們也不能沒一點反應,諸位想想這案子該怎麼查。”楊泰的話讓衆人皺眉,決堤案並不是他們不想查,實在是牽扯太廣,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拖到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眼下有提出來,看來是京中又施壓了。
坐在一旁的會稽知府程樘看了眼衆人,想了想說道:“大人,先前不是已經上奏朝廷,決堤案主因還是今年秋汛太大導致的嗎?咱們已經徹查了幾位出事河段的監河官,京中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楊泰瞥了一眼程樘沒有說什麼,這時另一邊的山陰知府宋陽也說道:“程大人說的沒錯,黃大人這事你也是知道的,可這眼下京裡又說我們查案不利,這讓我們怎麼說?”
黃軒看了眼說話的兩人,心裡冷哼道,就是你們治下出的事,你問我?楊泰這時開口了:“程大人、宋大人,這事到底什麼樣你們比我和黃大人要清楚的多。”
楊泰實在是厭煩了同這幫不識時務的人廢話了,乾脆直奔主題。屋裡的衆人有些驚愕的看着平時的老好人楊泰,有些不敢相信,這是明着針對宋、程兩位大人了。
“楊大人這是什麼意思?”程樘眯着眼說道。
只見楊泰指着程樘冷笑道:“程大人問得好,我是什麼意思?啓德七年,你從一地知縣連升兩級,擔任了江浙大府會稽府的知府大人,啓德八年,朝中開始修繕江南道沿岸河堤,耗費銀錢無數,本應固若金湯,不成想還沒三年,一場秋汛就水淹江南道一十五縣,其中江浙一帶,就你會稽府受災最重。災民流離失所,你又在幹什麼?”
還沒等程樘反駁,楊泰便走到程樘跟前,一把抓住程樘的胳膊舉了起來,楊泰冷笑一聲:“看看,諸位看看程大人的手上。”
衆人下意識的看向程樘的右手,只見手指上帶着一枚戒指和一個扳指。這倒沒什麼,但程樘的那枚紅寶石戒面的戒指實在是有些扎眼。
“程大人,還請你告訴我,你一個月俸不過二百兩的知府,如何帶的起這麼貴重的東西。一個監河官他有那麼大膽子嗎?”楊泰頓了頓看着衆人道:“程大人可是啓德四年的進士出身,這本應是雙拿着筆爲民請命的手,可諸位看看,他這手還拿的動筆嗎?”說完冷冷的看了眼癱軟的程樘。另一邊的宋陽害怕的不敢吱聲。
“來人。”黃軒喊道,一隊甲士走了進來,衆人眼神一縮,這是要幹什麼?只聽黃軒說道:“把程樘、宋陽帶下去,嚴加看管。”
宋陽愕然,而程樘這時也回過神來,大喊道:“楊泰,你憑什麼抓我?我是朝廷命官。我要上奏朝廷!”
程樘的聲音漸漸遠了些,衆人現在更加不敢多話,生怕一不注意就引火上身。楊泰這時回到座位上說道:“有證據表明,程樘宋陽二人貪墨河款,本官給過他們機會,可他們不知悔改,勾結兩地糧商侵吞賑災糧款,之後會慢慢的審他們。不過各位大人也要注意些。”
衆人凜然,急忙表態絕不會幹這種天怒人怨的事。黃軒看着衆人醜態,只覺得有些難受,在座的這些有幾個乾淨的。
“好了,乾不乾淨不是你們說的算。”楊泰擺了擺手,接着說道:“今天起,我會派出三人不等的小組進駐各地查賬,還要勞煩各位大人在揚州多待幾天,待事後在回去。”
衆位官員一驚,這是釜底抽薪啊,他們哪個手腳乾淨,這麼查非得出事不可,可他們眼下又找不出理由拒絕,看着屋外的侍衛怕是隻要踏出一步就會被抓起來。
楊泰沒有理會衆人,起身離去,他這次也是下了決心,江浙已經徹底爛了,這些天柳青水送來的情報,讓他簡直心痛,這江浙還是大周的江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