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諸相無常
“……”
邙盯着陳牧，心緒中也是掀起一片漣漪。
畢竟他是親眼見證了陳牧從一個弱小的螻蟻，在短短時間內成長到今天，成爲一尊三重天界主，甚至幾乎擁有能與他匹敵的力量，當初他可不曾瞧得起過陳牧這個誕生於未開化世界的生靈。
“你很不錯。”
邙終於開口了，眸光淡漠的說道：“能走到這一步，證明了你的確不是尋常螻蟻，憑你的本事和資質，也有着些許價值。”
“臣服吧！臣服於吾族，你有資格留下一條性命！”
他手執長戈，橫立虛空，聲音如雷：“你不知曉吾族何等強大，放眼茫茫空域，萬界臣服，如我一般的強者比比皆是，現在臣服，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我知道你們魔族的強大。”
陳牧身畔的虛空環繞着他的身軀，看着對面的真魔邙，道：“但只憑你，在我的世界大放狂言，卻還不配……滾出此界，饒伱們一命，否則就都留下吧。”
邙聽罷，卻並不動怒，只是揮起手中長戈，冷漠的道：“看來是成爲神境，成爲一方界主，令你迷失了自我，你放棄了唯一活命的機會。”
唰！
話音落下，邙猛然出手，手中長戈再次一揮，剎那間浩瀚虛空好似海面般，從中央一分爲二，崩裂三層，一股渾然的力量從他的招式中爆發出來。
這力量玄之又玄，變幻莫測，彷彿有萬千百相不斷交錯輝映。
造化大道，諸相玄奧！
邙的根基稱不上強，也算不上弱，僅僅只有四份神力，他能夠擁有三重天巔峰的實力，依靠的正是他所參悟出的造化一脈中的諸相玄奧！
“諸相麼。”
陳牧凝視着那揮起的長戈，並感受着其中蘊含的磅礴力量。
所謂諸相，窮盡一切變幻，萬事萬物在不同的感知中，呈現的模樣皆是不同，而諸相玄奧便囊括了真實與虛幻，萬千諸法，變幻無常。
明明只是一道斬擊，但落下時卻好似幻化千萬，從中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這無窮無盡的斬擊覆蓋了整片虛空，浩蕩如海！
“是萬相斬，一上來就施展此招，邙這傢伙還真是……”
遠處的紫影真魔妄凝視着這一幕，不由得微微搖頭。
在她看來，邙根本不必如此認真。
萬相斬乃是邙真正的殺招之一，施展出這一招，也就意味着邙是全力出手了，儘管他此次的任務只是將陳牧吸引出來，給暝鬼出手一招致命的機會，但面對陳牧，邙內心中的高傲依然讓他不願示弱，至少他要正面壓制乃至擊敗陳牧！
正如他當初對陳牧所言的那樣，希望陳牧不要令他太過無趣，而今有着三重天實力，更是界主之身的陳牧，的確有資格站在他的面前，也的確稱得上一個對手！
“……”
一旁的灰正握着自己的長矛，緩慢的從虛無中汲取力量療愈身體，不過他的神體受創太嚴重，損失了至少一半神力，而今恢復起來極其緩慢。
他看着邙的出手，眼眸中也是不自覺的閃過些許微光，實際上這就是他與邙之間的差距了，他在參悟的是生命玄奧，但光是生命玄奧中的死亡分支，就令他參悟無窮歲月也未曾體悟透徹，而邙卻已悟出了完整的諸相玄奧，也憑此屹立在三重天的巔峰，得到魔君的賞識。
只是如此肆意出手，是否會嚇到對方，令對方抽取大量的世界之力加持自身，這樣的話可是會對世界本身造成巨大破壞的，明明不必如此。
不過這就是邙。
嗡！！！
虛無之中，無窮無盡的斬擊之光將陳牧的身軀覆蓋在內，彙集向中央的一點，仿若天上的繁星一下子聚集到一處，煥發出無窮無盡的光輝。
這光芒甚至照耀了整個大宣世界，刺目的白抹去了一切，令所有仰望天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哪怕是玄天道主等頂尖天人，一時間也不得不閉目。
轟！
而下一刻，一聲好似海嘯爆發般的轟鳴聲炸響。
這轟鳴之音沉悶而有力，炸開在虛無的深處，蕩起的漣漪和餘波，令整個大宣世界似都爲之震動了一下，儘管這震動很輕微，但卻真實存在，甚至令普通人都感覺得到。
玉州乃至寒北之地，有無數的平民黎庶此時都不受控制的匍匐在地，遙遠天穹之上的場景，哪怕不曾有威壓滲透過來，但僅僅只是那樣的畫面，就令他們心神劇震，掀起無盡的恐懼，只覺得自身猶如風暴中的一葉扁舟，不斷飄搖，隨時都要隨世界而沉沒。
天穹盡頭，虛無炸開。
陳牧的身形再次浮現出來，他身上環繞着造化、虛空兩種力量，展現出了虛空入道的虛無態以及造化入道的生息態，交織的造化和虛無泯滅了一切，氣息上似是毫無變化。
“造化入道，虛空入道……好，難怪你能有此實力，憑藉虛無態和生息態，倒也的確抵擋得住吾的攻擊，就是不知道你能擋得住幾次！”
邙的聲音從虛無更深處傳來，附近的虛空之力一片片炸開，顯露出他的身影，那偉岸的魔軀手執長戈，陡然橫向一擡，道：“造化入道，不過只是踏入造化一脈的門檻，吾就讓你感受一下造化一脈的真諦！”
嗡！
話音落下，從他身上涌起一股澎湃的造化之力，與他的魔軀交融在一起。
這是與陳牧一模一樣的生息態。
但開啓了生息態之後，邙身上的變化卻並非止步於此，那渾厚的造化之力在他的身軀之中奔流，忽然衍生出了另一種晦暗不明的力量，令他的身形一下子變得模糊虛幻！
緊接着就看到，從那模糊虛幻的影子中，邙向前踏出一步，走出一道清晰凝實的魔軀……但他身後的那團模糊虛影卻依舊不曾消失！
從模糊虛影中走出的邙，橫向邁開一步，似是讓開了位置，而緊接着從後方那模糊的虛影中，便又走出了第二個邙，旋即是第三個，第四個……
每一個邙的魔軀之上，都泛着恢弘的威能，彷彿皆是真實存在！
如此，一連分裂出足足數十個身軀，那模糊的虛影才終於消失，同時一股股交織的恐怖的威壓令附近的虛空不斷的崩裂彌合，那壓抑的氣息幾乎令整個大宣世界的生靈都爲之窒息！
“諸相無常，領悟完整諸相玄奧的無常態，連這一招都用上了。”
遠處的妄凝視着這一幕，不由得再度搖頭，邙到底還是那個邙，一戰鬥起來便什麼都不顧了，這似乎是不希望暝鬼出手，想要憑他自身力量來擊敗陳牧。
但陳牧乃是三重天界主，在對方自己的世界，擊敗容易擊殺難，全力出手擊敗陳牧根本沒有意義，有能耐真正斬殺陳牧的，只有暝鬼魔將。
只是暝鬼到現在都不曾出手。
妄心中估測，暝鬼或許也是在觀察陳牧的狀態，畢竟陳牧的實力並非二重天，而是三重天，雖只是一個階段的提升，但卻還是有着本質上的不同的。
三重天和四重天之間固然有着巨大的實力斷層，但三重天的存在若是一位界主，那麼四重天想要徹底殺死對方，也沒有那麼容易，畢竟界主之身是擁有很多特殊好處的，譬如人盡皆知的一點……界面分身！
界面分身和神力真身，實力幾乎完全一樣，甚至都不太容易分辨！
如今的她，也一樣不清楚眼前和邙交手的陳牧，究竟是其神力真身，還是界面分身，畢竟到目前爲止，陳牧的所有力量都是演化爲虛空之力和造化之力。
倘若是神力真身那還好，若是界面分身的話就很棘手了，因爲陳牧的神力真身極有可能不在此處，那想要殺死陳牧就更麻煩的多。
雖然透過分身擊殺本體的手段，也是十分繁多，造化大道中的因果一脈，生命一脈，乃至虛空大道，歲月大道……可以說任何一種本源大道中，都有諸多透過化身滅殺真身的手段，只不過這些手段施展起來都沒那麼容易。
“諸相無常麼，有點意思。”
面對邙的無常態，陳牧眼眸中閃過一抹感興趣的神色。
如今的他渴望一切造化一脈的知識和感悟，並不限於生命一脈和萬靈一脈，畢竟他早晚也要將其他幾脈都悉數練成，而今與邙交手，從邙的手中體悟諸相一脈的力量，倒是讓他收穫頗多，短短時間內，諸相一脈的經驗就增加了數百點，省去他百年苦工。
曾經他滅殺過的天魔、古魔，見識過多次無形無相的能力，但那些只是造化本源大道中諸相一脈的分支，而今邙施展出來的，纔是真正的諸相之力。
在陳牧的感知中，那數十個手持長戈的邙，氣息幾乎都一模一樣，根本分辨不出虛幻和真實，彷彿皆是分身，又彷彿皆是本體，單單這種手段，就已超過了那些下位天魔們不知道多少，那些天魔們修煉的手段終究只是旁枝末節。
唰！
陳牧對諸相一脈有了些許體悟，心中更是涌現出無數的靈光，此時爲了印證這些靈光，他驀然間主動出手，身影泯滅於虛無之中，再次浮現時，已出現在了其中一具邙的魔軀身後，虛無中浮現出一根手指，一指點向其後心。
那具邙的魔軀反應絲毫不慢，一聲冷哼之下，驀然迴轉過身，手中長戈悍然揮落，與那虛無中浮現出的一根樸素手指撞擊在一起。
叮。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
繼而虛空一下子崩裂炸開，猶如鏡面般破碎，恢弘浩蕩的威能席捲過去，將那節從虛空中伸出的手指，以及後方的整片虛空都覆蓋在內。
邙雖然對虛空大道領悟不深，但他存活無數歲月，也對付過不止一位虛空一脈的神境，自然知曉要如何應對，需要攻擊的地方不是對方暴露的那個點，而是以那個點爲中心所在的大範圍整個區域！
虛無態說白了也只是虛空一脈的初始力量，根本稱不上真正棘手！
然而。
邙所認爲的，承受他這一擊必然會有所損傷的陳牧，實則依舊安然保持着虛無態，交融在虛空之中，感知遍佈整個虛空，正若有所思的觀察着邙的狀態，
實際上以他的實力，無論是邙還是妄、灰等真魔，想要滅殺都不過是翻掌之間。
但他從來不曾經歷過神境的戰鬥，所有的經驗都只是來自於和尋木的探討，從邙這裡稍微研究一下神境的手段倒是很合適，畢竟縱然翻掌滅殺這三頭真魔，對於魔族那邊來說一樣也是不疼不癢，甚至神境存在都有保留生命印記和神力化身的能力，翻手滅了眼前的三頭真魔，也未必就真的能殺死對方。
說白了，他現在根基和底蘊足夠的渾厚，但手段和見識還是欠缺了些。
尋木也只是爲他彌補了一部分。
嗡！
陳牧沒有停頓太久，緊接着便再次出手了，這一次他是接連出手，連續攻擊向邙的多個諸相分身。
邙也是毫不客氣的予以迴應，手中長戈接連揮斬，橫貫八方，一股股澎湃的力量不斷交織匯聚，將虛空打的成片成片的崩滅破碎，浩蕩的虛空之力猶如風暴一般翻涌。
“有意思，居然全是真身……不過這些真身的實力應該比單一狀態要略弱一點，只有八九成的威能，終究還是有些許限制的。”
陳牧短暫的交手後，很快便將諸相無常這一招理解了個七七八八。
而就在陳牧觀察研究之時。
邙卻也並非任由陳牧攻擊，他一直都在敏銳的觀察虛空中的波動，在又一次和陳牧交手之後，他的眼眸中驟然泛起一抹兇光。
就是現在！
一剎那間，數十具諸相分身，齊刷刷動手，環繞成一圈，手中長戈揮舞，割裂虛空，將一片區域完全分隔開來，繼而齊齊揮起長戈，猛然斬落！
數十道能夠破碎三重天的斬擊威能，迭加在了一小片區域內，斬壓向那一片虛空。
“這一招看你要如何躲避！”
在邙的眼中，對方雖然是實力達到三重天的界主，有了與他交鋒的資格，但終究還是太稚嫩了，對於神境的交鋒完全不夠謹慎，縱然是以虛無態融入虛空，躲在虛空背後，但在諸相之力面前，依然是能夠封鎖的！
這一招，他要讓陳牧來不及抽取世界之力加持，縱然無法將陳牧格殺，也要一擊將陳牧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