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
數十個界年彈指即過。
這足以囊括凡俗生靈十代興衰的歲月，對於神境存在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在這數十界年中，虛流河一直都稱不上平靜，時不時就會發生一場紛爭，紛爭基本上都是外域勢力和梵古空域的神境存在們彼此爭奪資源。
不過這紛爭發生的並不頻繁，基本上全部都是紅璘親自去處理，反倒是陳牧，在來到了虛流河之後，就不曾露面出手，一直都呆在虛空深處，觀摩虛流河的大道本質。
虛流河岸。
陳牧負手立於岸邊。
他目光巡視着前方的虛流河，儘管虛流河中波濤洶涌，旋渦重重，但他眼眸中的目光卻是沉靜如水，波瀾不起，充斥着一種安寧之色。
他是紅璘請來坐鎮虛流河的，除非出現應付不了的麻煩，否則紅璘自然不會輕易麻煩陳牧出手，故而遇到的事情都是她親自前去，而陳牧對於虛流河中產出的資源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相比起那些資源，他更在意的還是虛流河本身，是虛流河中蘊含的大道本質。
故而這段時間他也不曾沿着河岸巡視，尋覓什麼資源之類。
加上他又是呆在第六層虛空的深處，除非六重天真神才能來到這裡，故而梵古空域沿岸的衆多神境，甚至都不清楚陳牧也來到了虛流河坐鎮。
譁。
不知過去了多久，虛流河中忽然蕩起一片不同尋常的漣漪。
只見其中一個虛空旋渦，一陣翻轉之下，忽然噴吐出了一截金色的尖角，其三個側面皆是無比整齊，只有最後一面崎嶇不平，像是斷裂的痕跡。
陳牧的視線頓時挪動過去，看了一眼，見這節奇異的金色棱角物體漂浮在虛流河中的位置不算深，於是略微等待片刻後，陡然出手，甩出三條金線。
唰！
三條金線落入虛流河中，很快將那塊物體糾纏住。
這節金色的棱角物體，陳牧也分辨不出是什麼來歷，本以爲又是難以撈取之物，結果卻是一撈之下毫無阻礙，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被他直接就撈了上來。
不過當這件金色棱角奇物入手之後，陳牧仔細端詳一下，卻頓時眉頭微抖。
“這是……”
只見金色棱角奇物的內部，蘊含有密密麻麻的奇異紋理，這些紋理陳牧皆不陌生，全都是屬於造化一脈的大道玄奧！
只是這些玄奧之力的勾連極其複雜晦澀，深奧無比，哪怕陳牧如今已經是造化一脈的神君，仍然覺得有種霧裡看花之感，難以理解其本質。
陳牧幾乎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這件東西的來源，應當是一件神兵碎片！
其隸屬於造化一脈，並且本質層次極高，毫無疑問是一件上位神兵，且其內部蘊含的玄奧之力，恐怕是達到了四種玄奧融合的程度，還要更在梵古殿之上！
毫無疑問，
它必然歸屬於一位九重天絕世神君！
“九重天……”
陳牧捏着手中的金色碎塊，心中也是掀起一片波瀾。
屹立於神君之巔的九重天存在，距離尊者只有一步之遙，這樣的存在，在囊括數千空域的整個南華空座，也僅僅只有南華老祖一人而已。
然而這樣一件屬於九重天神君的神兵，竟然碎掉了，甚至有一塊碎片不知如何，被虛流河中的虛空旋渦吞沒，拉拽到了虛流河中。
能令九重天神君的神兵都爲之破碎，那是怎樣的兇險？！
陳牧看向虛流河中旋渦的目光，頓時更增添了一分凝重，哪怕他早就清楚這些旋渦背後通往的未知之地的可怕，可現在的體會卻是更深了一層。
他不知道這塊破碎的神兵之主，那位九重天神君是死是活，可能令其神兵破碎，說明遇到的兇險可謂極其巨大，若是弱上一籌的神兵，諸如梵古殿，恐怕一剎那就化作塵埃了！
陳牧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神兵碎塊。
他不知道這件神兵完整狀態是什麼模樣，是宮殿類型，還是盔甲類型等等，但毫無疑問，他手中這一塊，只是極小的一部分。
儘管層次極高，可價值卻不算太高，畢竟它不夠完整，且又只是極小的碎塊，除了嘗試參悟其中蘊含的玄奧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用途。
不過對陳牧而言，卻稱得上一件意外收穫，他需要的就是能供他參悟的玄奧，哪怕這一小塊神兵碎片中蘊含的秘紋不完整，但有總比沒有好。
只可惜這塊神兵碎片中蘊含的是造化一脈的玄奧，而不是虛空一脈，否則他正好拿過來參悟，與虛流河、梵古殿彼此印證，能令他參悟虛空的效率再提升些許。
陳牧微微擡手，將這塊神兵碎片收起。
緊接着，
他將目光再次投向虛流河。
如此又過了片刻，虛流河中仍然是旋渦翻覆，但並沒有再出現任何奇物，也沒有更多的神兵碎片通過旋渦流落到這裡，這也讓陳牧心中的念想落空，不由得微微搖頭。
倒也是，虛流河的旋渦此起彼伏，毫無規律可言，能夠意外得到一塊層次極高的神兵碎片，已經是一種運氣，還想要連續多收穫幾塊，那顯然是有些異想天開了，他又不是虛流河之主，能夠掌控整條虛流河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虛流河中始終沒有再出現什麼奇物。
嗤。
可就在陳牧繼續觀察虛流河時，他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細微的動靜，目光略微閃爍，轉頭望向遠處的某個方向，他感受到了虛空層面的些許波瀾。
又有爭鬥爆發了，以他的感知來判斷，這次爆發的爭鬥是六重天層次，甚至不止於尋常六重天，而是達到了六重天巔峰的水準。
“祖魔空域麼。”
陳牧微微眯起眼睛，他所感知到的動靜傳來的方向，正是祖魔空域的方向。
倘若判斷不錯，應當是祖魔空域的魔族，又強行越線，與梵古空域的神境爭奪資源。
心中念頭閃過，
陳牧的身影迅速的淡化消失，離開了原處。
他受紅璘之邀來坐鎮虛流河，一方面要參悟虛流河的玄奧，一方面自然也要出手相助一二，紅璘之前去了另外一邊，到現在尚未回來，顯然是被麻煩牽絆住了，那祖魔空域這邊的侵襲，就由他來稍微應對一下。
……
虛流河沿岸。
轟！
恢弘的黑霧漫天席捲，但見一尊身影屹立於虛空中，渾身上下充斥着一股狂暴的氣息，手持一柄魔刀，爆發出的威能已經達到了六重天巔峰。
縱然是在祖魔界，達到六重天巔峰的神境真魔也不算多，達到這個層次，基本上在諸多空域之間都稱得上威名赫赫了。
但見這尊六重天巔峰的魔將，揮起手中長刀，帶起一片漫天刀影。
譁。
刀影炸開虛空，將虛空震碎六層，同時將三道身影一併震退。
“蠻暉，你過了！”
被震退的其中一道人影，面露怒色，衝着那尊魔影沉聲喝道：“這是我梵古空域佔據的河域，一切虛流河中資源皆爲我梵古空域所有，你敢越界！”
“哈哈哈哈。”
蠻暉魔將手持魔刀，屹立於虛空之中，咧嘴大笑道：“秘境資源，有實力者得之，這虛流河又不是爾等開闢，爾等憑何佔據？”
黑琉、真樊、莫離等三尊梵古空域的六重天神境，此時看着蠻暉魔將如此猖狂，一時間心中皆是怒不可遏。
他們三人乃是結識了無數歲月的舊友，平日裡探索秘境皆是同進同退，這段時間梵古空域各處都不平靜，他們也就不去探索一些有危險的秘境，轉而來到虛流河巡視。
結果適才機緣巧合，三人發現了虛流河一處旋渦中，浮出了一件價值極其珍稀的奇物‘諸相靈玉’，這乃是蘊含有諸相玄奧與萬靈玄奧融合的一種特殊奇物。
茫茫空域中，但凡涉及到融合玄奧，以融合玄奧爲本質的奇物，那價值都是極高的，並且這件奇物所出現的位置，也並不是在虛流河的深處！
三人自然是一陣狂喜。
毫不遲疑，便立刻聯手打撈。
可就在三人耗費諸多手段，終於將這塊諸相靈玉從虛流河中撈起之際，不知何時隱藏在側的蠻暉魔將卻是暴起出手，突然殺出！
三人儘管有所防備，但蠻暉魔將實力在他們三人之上，已達六重天巔峰，一招碰撞之下，硬生生將三人盡皆擊退，將諸相靈玉強搶得手！
黑琉三人自然是大怒。
諸相靈玉價值極其珍貴，哪怕在梵古殿兌換成梵古令之後一分爲三，由他們三人平分，也是一筆巨大的資源，被蠻暉魔將橫插一手，三人哪裡甘心？
何況這片區域，也的的確確是隸屬於梵古空域割據的流域，按照規矩，這片流域的河中一切產出之物皆屬於梵古空域，蠻暉魔將毫無疑問是破壞了規矩！
只不過這段歲月以來，梵古空域紛爭不休，類似的規矩早已被無數次踐踏，魔族也早就不止一次越境而來，爭搶資源了，往往真的被搶走了，技不如人，一些人也自認倒黴。
可這次蠻暉搶奪的諸相靈玉，價值極其珍貴，黑琉三人哪裡能接受？
“哼！敢到這裡來與我等爭奪，你休想走得掉！”
真樊冷哼一聲，手中漂浮着一枚白色光球，光球中蔓延出萬千絲線，向着蠻暉糾纏過去，顯然是根本不打算放過，還要繼續交手。
“蠻暉，你實力雖強，但今日也別想輕易走脫！”
莫離也是一聲低喝，手中揮出一片青色長影，虛無變幻，遮天蔽日。
蠻暉乃是六重天巔峰的神境，而他們只是尋常六重天，哪怕三人聯手，對上蠻暉其實也沒什麼勝算，更不可能將蠻暉留住。
但此地畢竟是梵古空域的地盤，他們知曉紅璘就在這片區域坐鎮，他們只要纏住蠻暉，一旦紅璘來到這裡，局勢立刻就能逆轉！
紅璘的實力無人不知，其主修虛空一脈，在虛流河這片區域中，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借用些許虛流河的力量，實力幾乎堪比六重天極限。
“想攔住我，就憑你們？”
蠻暉看着黑琉三人襲來，一時間冷笑連連，手中長刀揮舞，蕩起一片片刀影，這刀影遮雲蔽日，每一刀落下，都撕裂大片的白色絲線，撕碎一片片青色長影。
黑琉、真樊、莫離匯合三人之力，依然不是蠻暉對手，僅僅只能與之糾纏。
“你們想等紅璘過來？莫要想了，紅璘在那邊可是遇到了個不小的麻煩，自己都未必能夠輕易脫身，恐怕是顧不得你們三人了！”
蠻暉一刀撕裂三人的攻擊後，一邊冷笑，一邊往遠處退去。
他雖然能勝過黑琉三人，但想要斬殺黑琉三人也是不可能，況且諸相靈玉已經到手，他也沒必要在這裡陪黑琉等人糾纏，只要退走即可。
聽到蠻暉的話，黑琉三人頓時心中皆是一沉，他們心中的確想着等紅璘前來支援，甚至也在向紅璘暗中求援，可求援的訊息卻並未得到迴應，現在看蠻暉肆無忌憚的樣子，恐怕紅璘那邊是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
倘若紅璘遇到麻煩無法趕來，那他們三人可就真的拿蠻暉沒有什麼辦法了，哪怕短時間內能夠糾纏一二，可終究不可能將蠻暉困在此地，只需片刻功夫，對方就能從容離去。
但此時要放蠻暉離去，三人也並不甘心。
轟！
雙方繼續交手，又是數個匯合之後，虛空中迸發出一股狂暴的威能，炸裂一片片虛無，蠻暉強行破碎三人的合力一擊，在冷笑中持刀暴退，已是殺出了三人的重圍。
可就在蠻暉殺出重圍，就要退走離去之際。
突兀的，
一個淡漠的聲音從虛無中蔓延而來。
“留下吧。”
唰！！！
只見一抹劍光破碎虛空而來，帶着一點凌冽的光芒劃出長虹，長虹中交織着黑白二色，乃是極致的生死之力，神劍鋒芒畢露，卻正是陳牧的浮生劍！
蠻暉眼見這一抹劍光破空襲來，臉色終於是爲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