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媽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左顧右盼,她抓耳撓腮。
趁着水晶等陪嫁丫鬟不注意,趙媽媽趕忙叫來一個小丫鬟:
“你是外院的末等丫鬟,一時半會兒的,應該還輪不到你!”
“你趕緊的,去主院,去尋世子爺,讓他趕緊回來!”
趙媽媽揪住小丫鬟的耳朵,就是一通叮囑。
趙媽媽雖然被水晶一通操作,弄得沒了高高在上的氣焰。
但,她到底是東苑的管事,積威甚重。
且,剛纔水晶也只是登記,並沒有削去趙媽媽的管家權。
她現在依然是東苑的管事媽媽。
若是放在平時,似小丫鬟這種不入等的粗使小丫鬟,連跟趙媽媽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此刻,小丫鬟被趙媽媽叫到近前,還親自吩咐差事,小丫鬟整個人都有些飄。
“是!奴婢明白!”
小丫鬟答應一聲,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水晶忙着登記,沒有注意這方角落的動靜。
其實,就算注意到了,水晶也不會太在意。
自家姑娘說了,今日的任務就是先登記,然後再立規矩。
手上有了花名冊,立規矩的時候,纔好直接對應到某個人!
“阮阿嬌!書房的阮阿嬌!”
水晶還在叫名字。
阿嬌終於驚醒過來,她慌忙的應了一聲“是”,就擠出了人羣。
阿嬌生的極美,尤其是那種弱柳扶風、娉婷嫋娜的氣質,更惹人憐愛。
她站到隊列的最前面,頓時便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她就是阿嬌姑娘!”
“……果然生的好看!難怪世子爺喜歡!”
“你不要命了!都不看看什麼地方,就敢胡說?”
“哎,你們說,少夫人到底知不知道阿嬌的身份?”
阿嬌的出場,讓剛纔還無比安靜的奴婢們,都變得騷動起來。
嘁嘁喳喳,指指點點。
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感受到無數道視線匯聚在自己身上,本就忐忑的阿嬌,愈發的不安起來。
“姓名、年齡,是否家生子!”
水晶察覺到了院子裡的異樣,禁不住重點關注着阿嬌。
這不關注還好,一關注,水晶才發現,這個丫鬟長得格外好。
關鍵是,她的服飾看着跟普通丫鬟並不一樣。
另外,水晶還在阿嬌身上,感受到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這大概是水晶還沒有嫁過人的緣故。
若是換個有經驗的已婚婦人,應該就能看出異常——
阿嬌穿着姑娘的裝扮,卻有了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應該已經伺候過主子了。
水晶雖然沒有經驗,但她有直覺啊。
這個叫阿嬌的,不尋常!
不過,水晶還記得龍歲歲的吩咐,並不敢橫生枝節。
她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詢問着阿嬌。
“我、我叫阮阿嬌,今年十六歲。”
“我不是家生子,是、是從外面買進來的。”
“我家在城南的村子,我爹是個秀才,我娘已經病故!”
阿嬌捏着衣角,並不敢擡頭,怯生生的回答着。
她的聲音,如黃鶯,如銀鈴,清脆悅耳。
關鍵是,話語間,總有一種撩動人心的酥麻、嬌軟。
不說男人了,就是女人聽了,也忍不住的喜歡。
水晶卻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不喜歡,總覺得這個丫鬟,會給他們姑娘惹來麻煩。
“還有呢?”
“入府幾年?都在哪裡當差?可有什麼特長?廚藝、女工……”
水晶繼續詢問,但不知不覺間,她的語氣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阿嬌愈發害怕了。
“三、三年多,快四年了。”
“我、我一直都在書房,沒有、沒有什麼特長!就是、就是認識幾個字!”
說道“識字”的時候,阿嬌的臉飛快的閃過一抹紅暈。
她識字,並不是她的秀才爹教的。
親爹雖然讀書,可骨子裡最是古板,整日掛在嘴上的就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認爲,讀書是男人的事兒,女人只需做好家務就足夠了。
阿嬌是來到韓仲禮身邊,被韓仲禮收用後,紅袖添香,被韓仲禮親自教授,這才學會了識字讀書!
只是那過程……略羞恥啊。
水晶:……好個狐媚子!
真是天生狐媚,說話嬌滴滴也就罷了,還動不動就臉紅。
主君還不在這裡呢,她就如此嬌態,若是主君也在,她、她還不定怎麼勾引。
水晶決定了,她要盯死阿嬌。
一番問話,阿嬌乖乖回答。
然後,就是跟其他奴婢一樣的,簽字、按手印。
再然後,就沒有了。
阿嬌:……沒了?沒有爲難?沒有訓斥?沒有莫須有的懲罰?
趙媽媽也有些怔愣:……這就結束了?
少夫人並沒有刻意針對阿嬌?
難道是她還不知道阿嬌的身份?
亦或是,她不想打草驚蛇,想着以後再找機會出手?
趙媽媽在內宅呆久了,滿腦子都是鬥啊鬥。
龍歲歲的“不鬥”,非但沒有讓趙媽媽放鬆警惕,反而讓她愈發的瘋狂腦補。
龍歲歲:……有病!
鬥什麼鬥?
搞什麼雌競啊,有這時間,多搞點兒錢,不好嗎?
……
“母親,阿嬌就是個丫鬟——”
另一邊的韓仲禮,還在試圖跟母親講道理。
他很想告訴母親:鄭氏並不是個善妒的!
或者說,對於“鄭伽藍”來說,所謂的“夫君寵妾”,遠沒有金錢來得重要。
畢竟,“嫉妒”什麼的,是因爲在乎,是因爲愛而不得。
“鄭伽藍”愛他嗎?
“嘶!”
想到“鄭伽藍”,韓仲禮渾身的青紫淤痕就忍不住的發疼。
能夠對自己下死手的女人,應該談不上“愛”吧。
如果這都算是“愛”,要麼是鄭氏變態,要麼就是他韓仲禮扭曲。
偏偏,這些話,韓仲禮無法跟母親說。
說什麼?
說鄭氏根本不在乎自己,新婚之夜,就接連尋釁,一而再的暴打他?
丟不丟人?
堂堂大男人,被個小女子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另外,除了丟人,韓仲禮也怕母親擔心。
母親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自己能夠成家立業。
若知道他與鄭氏不合,這婚姻從新婚之夜就透着“不吉利”,母親還不定怎麼擔憂、難過呢。
算了,這才只是剛開始。
韓仲禮也還沒有摸清楚“鄭伽藍”的脾氣,有些事,還是能隱瞞就隱瞞吧。
“母親,您放心,東苑的事兒,兒子會妥善處理!”
韓仲禮只是不想勞煩母親。
國夫人卻誤會了。
她以爲兒子這是被那個叫阿嬌的通房,迷得暈了頭、忘了規矩。
二郎,糊塗啊!
通房丫鬟就是丫鬟,喜歡就寵一寵,卻不能爲了她而亂了規矩。
更不能爲了她,讓新婦不滿。
現在的國夫人,還沒有想到兒子繼承了樑國公的寵妾滅妻。
她只當兒子是少年心性,單純、長情又心軟。
不管男女,對於生命中的“第一個”都是最看重的。
情竇初開、年少熱情時的第一個女人,總歸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阿嬌還陪了兒子三年。
三年啊,不是三天、三個月。
不說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了,就是隻貓兒狗兒,也有了感情。
少年郎君,嬌美丫鬟,情真意切,柔意綿綿……確實難以割捨。
但,事有輕重緩急啊。
怎麼能因爲一個丫鬟而留下隱患?
不過,國夫人也是從年輕的時候走過來的。
國夫人更是親眼見過樑國公的瘋狂。
對於丈夫的“爲愛癡狂”,國夫人只覺得噁心。
可若是自己的兒子也被俏丫頭迷住了,國夫人只想着好好規勸、引導。
感情如洪水,堵不如疏。
兒子還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熱情熾烈的年紀,不能粗暴,只能疏導。
國夫人看着韓仲禮,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韓仲禮不知道國夫人的計劃,他見母親沒有再強求,就以爲自己說服了母親。
母子兩個又說了些家常話,韓仲禮便告辭離去。
剛剛走出主院,韓仲禮迎頭就遇到了跑得氣喘吁吁的小丫鬟。
“世、世子爺!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她、她——”
聽到小丫鬟的話,韓仲禮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少夫人怎麼了?”
難道又有不開眼的刁奴,敢仗着自己老資歷,就違逆、欺辱新來的主母?
哪個刁奴,竟這般不要命?
是的,不要命!
在韓仲禮看來,膽敢挑釁鄭氏的人,已經不是蠢了,而是不要命的“勇士”。
鄭氏可是連他這個夫君兼國公世子都敢打的狠人啊。
收拾起幾個刁奴來,簡直更加容易。
“少夫人把、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重新登記造冊!”
小丫鬟一臉的震驚,彷彿真的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韓仲禮:“然後呢?”
小丫鬟:……什麼然後?難道這還不夠?
少夫人只是剛進門的新婦啊,哪有新婚第二天就插手夫家的事兒?
含蓄呢?
矜持呢?
小丫鬟年紀小,品級也低,可她是國公府的家生子。
家裡三四輩子都在府裡當差。
對於規矩,對於豪門的“潛規則”,小丫鬟非常清楚。
在她看來,少夫人進門就給趙媽媽等一衆有體面的世僕下馬威,着實有些不妥。
這,已經很嚴重了。
更不用說,阿嬌也在其中啊。
想到阿嬌,小丫鬟變得急切起來,“還有阿嬌,世子爺,奴婢出來的時候,少夫人正命人詢問阿嬌呢!”
韓仲禮:……難道我猜錯了?
鄭氏其實很在乎我?
她之所以打我,就是因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