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倚靠着一株大樹靠坐了下來,嘴角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原隨雲也不記得他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這種可以愉快、沒有任何含義的笑容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呀。
他望着亭亭玉立站在身側的上官香妃,而後望過上官香妃手中的達摩之心,雙手貼在腦後,感嘆道:“有時候,縱然知道結果註定對你沒有任何作用,可你卻依然想飛蛾撲火般去尋求這個結果。或許我願意將達摩之心從帝都盜出,也就是出於這個理由吧。”
“僅僅如此而已嗎?”上官香妃盯着原隨雲,輕聲說道。她的話說不上有多麼大含義,只是一種非常習慣性的詢問罷了。
原隨雲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凝視着上官香妃,開口說道:“或許這也是想和你做一個了斷吧!你有你的立場,而我也有我的思維方式,我並不知道你的根本立場是什麼,但至少我知道你此時此刻代表的神女想爲父報仇,因此就已經足夠了。”
這句不是一段多麼華麗的話語,但一陣見血,直指實質。原隨雲和上官香妃之間始終要進行一場生死搏殺,勝者生,敗者亡,這是一段幾乎不可篡改,將在未來發生的事實。
“神欲神臨天下,度化衆生。我反對了,因爲我感覺一個人不可能一生一世控制自己的慾望,面對一個長生不死的神,我對他沒有任何可以肯定信任。而魔呢?她欲魔渡衆生!我也不知道她的行爲是對是錯,但至少我願意去嘗試一番,如今的天下戰亂降至,風雨飄零。與其坐等戰亂,不如把握那一份微小的機會。”
上官香妃皺了皺眉,道:“你就是出於這樣的理由將達摩之心帶來?你是否太自信了?”
聽到這句話。原隨雲輕輕一笑,他的身子更加放鬆了下來。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草,慢慢說道:“自信?或許吧!但我覺得你用另外一句話來形容我更恰當一些,或許我根本就不將這個天下放在眼中罷了,天下人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只是喜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原隨雲的言語平淡,給上官香妃幾分難以想象的真切,上官香妃靜靜望着眼前這位時而豪氣干雲霄,時而惆悵如詩人,時而滄桑如老者的原隨雲。一時間心緒複雜。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上官香妃才慢慢說道:“並非你不將天下放在眼中,而是你根本就沒有融入這個天下。你的一切行爲遵循得只不過是你內心的道德準則而已!”
“這個世界的人們應當幸運,你內心的道德準則符合這個世界,倘若你是一個身懷邪惡的道德準則,那這個世界恐怕會更有趣更恐慌吧!”上官香妃頗有幾分玩味說道。
上官香妃給原隨雲的行爲下了定論。
原隨雲張了張,但終究沒有反駁。他靠着大樹,望着那藍色的天空,飄蕩的白雲,他的心真正靜了下來。四周似乎也靜了下來。
原隨雲閉上了眼睛,小睡。
一覺醒來,原隨雲已經來到了魔宮。至於自己爲什麼來的,原隨雲也不想去多餘思忖,他可不會自戀是上官香妃親自揹他來上魔宮的。
曾經原隨雲來過魔宮,第二次來,他感覺魔宮沒有什麼改變,或許唯一的改變就是魔宮比起以前柔和了不少,雖然寂冷沉鬱,但多了幾分人氣。
意料之中,上官香妃、上官明月、以及摩訶迦葉都在魔宮。但也有意外。魔宮出現了一個原隨雲從來沒有見過的人——雪達魔。
對於雪達魔第一印象是感覺這個人就是一個有些醜陋,但不惹人厭的中年大叔。但若在細細觀察卻可以發現這個中年大叔其實並不平凡。那身上風輕雲淡的氣息與不少得道高僧身上那若有若無的佛氣差不多。
原隨雲對着雪達魔點了點頭,而後隨着雪達魔望着魔宮內走。一路上。雪達魔少有言語,基本上就說了兩句話,進入魔宮前,雪達魔說了句:“魔主已經回到了魔宮,原公子可是要立刻見魔主,在下可以爲你引路?”
原隨雲點了點頭。
而後來到那棟粗獷宏偉的宮殿前,雪達魔又說了一句:“魔主就在宮殿內,原公子請進去吧!”說罷,雪達魔就守衛在這宮殿前。
推開用鋼鐵鑄就的沉重大門,原隨雲就看見了魔,也看見了摩訶迦葉。當時他正看見摩訶迦葉正坐在一排老舊的書架前,手中翻着一本外表看不清名字的黑色封面的書籍,即使原隨雲走進來,摩訶迦葉都沒從書籍上移開目光看原隨雲一眼。
而魔就坐在原隨雲推開門正前面,她坐在一張陳舊至少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椅子上,一身白衣的魔看上去並不像魔,而像一位降臨於世間,灑下甘露的神祗。
“白衣淡妝,絕代風華。”這是原隨雲第二次見到魔第一感覺。望着面前的魔,原隨雲點了點頭,表示算是看見了魔。
這一次,厚重的寬大的鋼鐵門並未關上。門口出了雪達魔外,手捧着達摩之心的上官香妃還有拿着一柄桃木劍的上官明月也都站在門口,他們當做旁觀者,靜靜看着大殿內的情況。
沒有插口,更沒有插手。
魔望了原隨雲一眼,長身而立,白色長裙墜地,從那拜訪椅子比四周顯然要高出些許的石階上向着原隨雲走下來,“我是魔,也叫白素貞,神是我的丈夫,你知道嗎?”一邊走着,魔就一邊淡淡說道。
原隨雲愣了下,先搖搖頭,而後點點頭,老實說道:“以前知道神是你的丈夫,也知道你就是魔,但不知道你叫白素貞。”
“香妃沒有把本座的身份告訴你,我叫白素貞,第一代白素貞,昔日背叛搜神宮而身死的神女也叫白素貞,但她是我的女兒,現在的上官香妃,有一半屬於上一代,因此他也叫白素貞,也就自然是神女。現在你明白了嗎?”魔已經走到了原隨雲面前,望着只有一米多距離的原隨雲,語音依舊柔和,帶着淡淡沙啞的聲音說道。
原隨雲眉頭微微皺了下,原隨雲可不認爲魔會沒有任何緣故就和他說一點閒得沒有任何含義的話語,只是以他那腦袋也想不出魔說這段話的意思。
因此,原隨雲也直截了當的回答道:“話語的意思我明白,但話語裡的意思,我卻不明白,還請您指正。”
魔給了原隨雲一個讚賞的眼神,那本就不生硬風華絕代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輕聲道:“我喜歡該老實時候就老實該聰明時候就聰明的真正聰明人,很好,你屬於其中的一員,接下來我就不用擔心我和你說得話有交流困難的情況發生了。”
原隨雲笑了聲,也不知什麼含義。
魔沒有在意,聲音停頓了下,又繼續接着剛纔的話說道:“我作爲神的妻子,而你作爲殺掉神的罪魁禍首,因此我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都應當殺掉你,但我沒有殺掉你。你現在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原隨雲立刻迴應道:“自然明白,你沒有殺我應當只有兩個原因,一你沒有把握殺我,不過我想這幾乎應該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雖然你還沒有動手,但我自覺並非你的對手,畢竟你是可以與神並列的魔。因此也只有第二種情況,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第二種情況的可能性非常之大,你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因此你沒有殺我。不知我有沒有說對?”
“不錯,達摩之心唯有你才能解開,因此我不能殺你。”魔說得非常果斷,也非常平靜。
原隨雲望着魔,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值得嗎?”
魔愣了下,很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魔嘆道:“沒有什麼值得與不值得,有時候人只需要爲一個目標努力就已經足夠了,縱然已經偏離了那個目標的方向。”
摩訶迦葉握着書的雙手輕輕顫了下,原隨雲有一次望着面前的魔,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一輩子,堅持做一件事,這樣的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就足矣令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