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凌風拜訪高麗大宗師傅採林。
二人傾談之後,確定了兩件大事——一是凌風一併迎娶傅君婥,二是約定日後若凌風得了天下,華夏須與高麗盟好,互不侵犯。
事實上,這兩個條件是捆綁性質的,凌風對第一個當然沒有意見,對第二個就有些牴觸了,在他看來,高麗棒子那彈丸之地自古就是華夏領土,早該收歸中央了。但傅採林提了一個建議後,凌風就沒有貳話了。
傅採林的建議頗有建設性,那就是讓傅君婥肚裡的孩子統治高麗半島。現在高麗的情況比較複雜,分爲高句麗、百濟和新羅三個國家。一般說的高麗就是高句麗。
自楊廣三徵高麗慘敗後,半島上的國家自身間展開變化無常的鬥爭。新羅王金真興是個既有野心又雄材大略的君主,力圖統一半島,故不斷擴張。新羅位於南部偏東處,佔有漢江口之利,遂大力發展海上貿易,主要與中土沿岸名城大做生意,使國力大增,惹得居半島南部偏西的百濟和國力最強佔據半島北部的高句麗聯手對付他。
不過新羅一向親向中土,而高句麗與百濟則因地理位置之故,楊廣三次征討遼東都曾興兵犯境,所以仇視漢人。近年來高句麗以東崛起的一個地區大酋叫淵·蓋蘇文,外號“五刀霸”,連高麗王高建武也要忌他三分。此人殘忍好殺,視人命如草芥,擁有龐大的勢力,若非有傅採林坐鎮,恐怕早起兵作反。
凌風知道傅採林在整個遼東有着強大的威懾力,但想來這些國家不大可能因爲他一句話而放棄既得利益,高建武不會,蓋蘇文不會,那個百濟王和新羅王也不會。那時華夏再依諾出兵相信他便不再有異議了。何況一旦建國,總是難免要採取封建時代最普遍的分封制來鞏固王朝的統治。
既然半島問題並非短期內可以解決,不如先答應下來,將來再作區處,這樣不至於與傅老頭鬧翻,又可討傅君婥歡心,彌補他心中的愧疚,何樂不爲。
見凌風如此識趣,傅採林老懷大慰。愛徒大着肚子回來,着實讓他很沒面子,現在卻是越瞧這女婿越覺舒坦,唯一的缺點就是過於花心了。鑑於婚期太近,只能把接人的重任交給了凌風,自己先一步坐船到江陵去也。
值得一提的是在凌風的拜訪過程中,他的小姨子傅君瑜從未給過他一絲好臉色,尤其那幽怨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個負心漢……
七月二十一日,又是一宿沒有閤眼(原因你懂的……)的凌風一大早就被紀倩從被窩裡拉出,前去“指導”歌舞團的新劇《桃花扇》。
故事時間被安排到南陳末年,情節雖有所保留,卻基本上是個全新的故事了,以年輕書生侯方域和秦淮名妓李香君的離合之情爲線索,展示陳朝興亡的歷史面目,其中還穿插了太子舍人徐德言與妻樂昌公主破鏡重圓的佳話。
凌風只能瞠目以對,直嘆紀倩此女天才,在短短一天內竟懂得移花接木,編排出一場合情合理的劇作來,同時心知她即使想不到穿越的存在,也定以爲自己是個活神仙了。
紀倩、尚秀芳和石青璇三女滿臉都是興奮,熱情高漲,請他提些指導意見。
凌風能說什麼?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尚秀芳讚道:“紀妹妹天縱其才,靈思泉涌,真是厲害呢。”
她起先以爲紀倩只是凌風的傳聲筒,但在昨天整整一日親眼目睹了紀倩不眠不歇地獨力創作出這齣劇後,不得不相信紀倩是天姿驚人,有若神授。
至於原來江湖傳聞中“天下第一才子”凌風同志,很無辜地從尚MM和石MM的心中擠落神壇,地位嚴重下跌,遺憾的是女兒家這種隱秘的心思變化,始作俑者猶不自知,尚在爲自己施展一大神通而省去日後諸多麻煩而沾沾自喜。
七月二十二日,“地劍”宋智率軍攻破漢中。
漢中乃形勢扼要之地,前控六路之險,後擁西川之粟,左通荊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任何人要守住巴蜀的北大門,必須先保漢中。宋閥火速佔領漢中,正是看中李閥困於北方戰事,一時無力南下之局。得漢中更可北圖關中,對日後攻克秦川,拿下長安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
巴蜀既定,大江便在天下會手上,江南半壁已牢牢爲凌風所掌控,可謂霸業之資。
迄今凌風方知那日宋師道與傅君嬙被天門控制了心智後放回瀘川奪取宋家軍的控制權,同行的還有十位宗師級高手,但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正假扮“霸刀”嶽山的宋智會悄然候他們個正着,直接粉碎了天門的陰謀。那幾天在成都有意無意露面的嶽山自然是跋鋒寒。
七月二十三日,在凌風決意前往高麗的前一刻,接到徐子陵在揚州遇刺、生死未卜的消息。沉默少許,把此事全權交予明月調查處理。
行程不變。
當天下午,凌風在平壤的奕劍閣內見到大腹便便的傅君婥。以他目下的功力,瞬息萬里,不在話下。
兩人久別重逢,自有一番悲喜。這對當事人誰也沒有想到一夕情緣,竟會一炮中靶,孕育出一個全新的生命。
“可惜是個帶把的小子!”
凌風把腦袋湊到傅君婥的肚皮邊,靜聽已有八月餘的胎兒頑皮地伸展着活力,在母親肚裡造反,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
傅君婥翻他個美麗的白眼道:“你不喜歡兒子嗎?”
別人都是重男輕女,這活寶老公的思維怎麼與正常人不一樣?
凌風訕笑道:“那倒不是,我是在想要是有個像婥兒你一樣漂亮的女兒該多好!”
其實他想的是如果這胎是個女兒,那麼讓她來做未來的高麗女王,將會更合他的心意。
傅君婥沒看出他的心思,還以爲他是在變着法討她歡心,嬌羞道:“沒關係,我們可以再接再厲嘛。”眼中閃爍的是對那夜恩情的懷念和舊夢重溫的興奮。
“……”
凌風在腦中狂翻後世的保育記憶,尋思道:“八個月的身子適合做激烈運動嗎?”
七月二十四日,夫婦二人回到嶺南宋家山城。
傅君婥與宋月媛兩個孕婦相見,許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迅速發展成爲閨中蜜友,彼此交流養胎心得,融洽之極。
磨刀堂中,凌風再度與大兄宋缺交換事關天下的意見,末了兩人按捺不住心情交了次手,結果不言自明,宋缺差點產生終生棄刀的想法。好在凌風“慷慨”地贈他百滴真元,讓他破碎虛空的機率大大增加。
宋缺感激涕零,渾沒想過破碎後的前路在何方,或許根本不是他妹夫口中的洪荒仙界……
晚間在明月堂用膳,由於傅、宋兩女食慾不振,故同席的只有宋缺、凌風與衛貞貞三人。宋閥的中堅力量多數外出征戰,和平分子如宋魯、宋玉致等人由於速度問題,不能趕回山城,故而直接到江陵去了。
酒過數巡,宋缺面有難色,遲疑道:“風少,宋某有一事相求。”
凌風不想他有此一說,受寵若驚道:“大兄何必客氣,儘管吩咐就是。”
宋缺嘆道:“你大婚那日我想讓師道與傅老的幼徒傅君嬙也一起結爲連理。”
凌風訝道:“大兄爲何會有此想法?”
需知宋缺一向堅持漢統,排斥外族,閥中子弟從不許與異族通婚。就算近來思想開化了一些,但宋師道畢竟是他的獨子,也不至於一下子開明到這種地步吧?難道他要起個模範帶頭作用?最奇怪的是爲什麼要選擇傅君嬙?貌似她還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吧?莫非宋師道偏好這口?
在他腦中不斷圈圈叉叉,構想着宋師道與傅君嬙兩人間的美妙又充滿傳奇色彩的愛情路線時,宋缺苦笑道:“還不是天門惹的禍事?那女娃已經珠胎暗結……”
“什麼?”凌風一口酒噴了出來。
原來,奉子成婚是古今通用的。
一時沒有發現,衛貞貞忽然俏靨飛紅,媚眼流蘇,像是想到了什麼羞人的事情。
七月二十五日,凌風孤身一人抵達江陵。
目的當然是爲了提前籌備他的婚禮,還有登基大典。
他對明月撒謊了。
上次在成都城外碰見魯妙子時,魯妙子並未提及婚期之事。但就他從沈落雁處得來的情報,魯妙子爲他算定的開國之期便是八月初一,而把國事、私事一併舉行,只是他凌大官人個人的創意。
不得不說,時間太倉促了。
但魯妙子曾言,這天是黃道吉日,是百年間最佳的日子,一副錯過這村再沒這店的樣子,對魯老的權威幾乎迷信的沈落雁、虛行之等人只得遵從。
所以凌風重至江陵時,江陵上下正忙得熱火朝天。
這日,凌風初次見到他的兩位軍師虛行之與房玄齡。當下君臣相歡,如魚得水,是晚三人抵足而眠,極盡古人遺風,使得沈落雁、單美仙、素素、沈無雙、單琬晶五女大失所望。
七月二十六日,對天下會目下正面臨的財政危機,凌風提出解決方案,舉世皆驚。
此次財政危機,主要源於天下會不正常的迅速擴張,只得採取對各地稅務減免的方式來換取民衆支持,以期穩固政權,這樣就導致國庫嚴重入不敷出,即使從楊公寶庫起出的鉅額財富也是杯水車薪。
兩位軍師指出危機,旨在試探主公對天門的掌控是否如傳言所說,乃是天門之主,尊爲天帝。但不曾想凌風未提天門半字,而是言道另有寶藏可解燃眉之急。該寶藏此刻就在江陵,名曰——連城訣!
六朝時樑朝的梁武帝經侯景之亂而死,簡文帝接位,又被侯景害死,湘東王蕭繹接位於江陵,是爲梁元帝。梁元帝懦弱無能,性喜積聚財寶,在江陵做了三年皇帝,搜刮的金珠珍寶,不計其數。承聖三年,魏兵攻破江陵,殺了元帝。但他聚斂的財寶藏在何處,卻無人得知。魏兵元帥於謹爲了查問這批珍寶,拷打殺掠了數千人,始終追查不到。
那梁元帝性子殘忍,想必是埋了寶物之後,將得知秘密的人盡數殺了,因此不論他如何拷掠百姓,終究得不到絲毫線索。他怕知道珍寶所在的人日後偷偷發掘,將江陵百姓數萬口盡數驅歸長安。殺的殺,坑的坑,幾乎沒什麼活口倖存。
此時江陵繁華似錦,誰人料想得到百年前竟有此慘事。凌風率人到達城南天寧寺古廟,把裡面珍寶蒐羅一空。至於梁元帝故意在珍寶上塗抹的毒藥,自然被他輕而易舉化解。
七月二十七日,任媚媚自彭城趕至江陵。
有道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又是候了一夜不知凌風行蹤的五女反被她拔了當日的頭籌,暗恨不已之下,沈落雁與單美仙在上午竟跟二人荒唐了一回,而素素抹不開面子,隨沈無雙、單琬晶接見同時到來的傅採林、宋魯一行。
黃昏時分,雲玉真秘密入城,得凌風密令後又悄然離開。
七月二十八日,寇仲一身戎裝,不及卸甲,至江陵行宮拜謁凌風,痛哭失聲,足令聞者落淚,感嘆雙龍兄弟情深。
凌風和顏悅色,正容撫慰,發誓必會尋到徐子陵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更會爲其報仇血恨,不叫任何一個參與刺殺的賊人漏網。
當日正午,凌風收到一封書信,信中沒有名諱,只約在城外某處相見。
那裡,凌風意外地發現對方竟是李靖的嬌妻紅拂女。這美女罕見地換去標榜她身份的紅裝行頭和獨門兵器紅拂,改作淡黃衣裙和一柄長劍,只是容顏憔悴,風塵僕僕,看起來別有一股楚楚動人的風味。
凌風大惑不解道:“嫂子這般注意行藏,可是李大哥出了什麼事情?”
紅拂女道:“李郎神勇無敵,如何會有危險。在我出發前,豫章(今江西南昌)不日即將告破,林士弘的楚國就要完了。”
凌風喜道:“大哥果然厲害,打得林士弘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紅拂女一對動人的美目射出崇慕自豪的神色,卻爲乃夫謙遜道:“一場戰爭的勝負是由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李郎用兵如神固然重要,但若無魯妙子前輩設計的飛輪戰艦和陳長林從南海帶回的大批精通水戰的族人,要想在鄱陽湖中鬥過林士弘並不容易。”
凌風聽她提起陳長林,不由想起當日曾許諾爲他除掉沈氏父子之事,問道:“現在沈法興父子怎麼樣了?”
紅拂女道:“這正是我此來的目的之一。那沈法興與李子通雖向我軍投誠,但其忠心着實堪慮。李郎身在戰場,對江都的形勢亦有耳聞,故着我提醒你提防二人。”
凌風知道此事還不值得紅拂女親自走上一趟,道:“大哥還有何事要叮囑小弟?”
紅拂女檀口輕吐,娓娓道來。
凌風輕嘆一聲:“果然不出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