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認識劉一鞭的劉家村村民來說,村後老劉家的劉一鞭小時候那是全村人都喜歡罵兩句小王八蛋摸兩下蛋蛋的小牲口,這個小牲口全不是個東西,小時候最喜歡走東家串西家的坑門拐騙弄好吃的,不給,趴在地下就打滾,要是別家的小孩拎起棒槌嚇唬兩聲就鳥獸散了,但這個小兔崽子就跟上輩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全不在乎,這其實也是有緣由的,這個小兔崽子的爺爺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老里長,手眼通不了天,但玩殘個把鄉里鄉親的還是有手段的,爲人喜歡吹牛說大話,但人脈廣重義氣,雜七雜八的朋友五湖四海都有,是劉家村第一號人物。
由此可見,在這個不算赤貧也不用共穿一條開襠褲的淮南道滁河的一個小鄉村,劉家那絕對是財不兇勢挺大的主,因此小王八羔子也算是村裡能惹得起卻絕對打不起的小主,不過,老輩人常說棍棒下出孝子,小孩子是不能放縱的,自打劉家老爺子升官當了縣令的師爺,滿天飛到處瞎逛的劉一鞭不知何時大變身了,變得讓人不認識了,成了椒陵縣城第一流的公子哥紈絝小霸,整日裡遊手好閒的跟在縣令公子的屁股後面幹盡了壞事。
一些進城的鄉里鄉親回去後都每每感嘆,這世道弄得,一個原來也就調皮一點的好孩子咋一轉眼就混蛋禽獸起來,氣焰跋扈,哪怕原來一個村的見面也不留半點情面,一個不順眼打個鼻青臉腫,要是誰敢再提小時候的“醜事”,讓他丟了面子,如今是縣令公子鐵板狗腿子的劉一鞭非用他手裡的鞭子抽個半死,值得樂道的是,劉一鞭原名叫劉大壯,不過這個名字很少人知道,遠遠不如他手上那根據說抽了椒陵縣城上千號人的“一鞭”來的響亮。
張一鞭和劉一鞭一樣,他的手裡也有一根鞭子,可惜此鞭非彼鞭,人家劉一鞭抽的是人,抽的越多名氣越大氣焰越熾,張一鞭也抽過千餘號,不過卻是高高大大的牲口,在車馬行混了一輩子名氣倒也不小,在他手裡的騾馬驢子一鞭子比別人十鞭子還乖巧,就是名氣沒人家那根鞭子來的聲名遠播而已。
張一鞭今天算是真正開眼了,現實讓他明白了原來抽人的鞭子也是可以把自己抽殘的。
細雨霏霏,秋天清晨的椒陵城冰涼透骨,椒陵內一條狹窄但頗有小名氣的小弄巷裡住着一個椒陵城的傳奇人物,車馬把式第一人——張一鞭,張一鞭七歲就能自己騎着一頭驢趕到百里外去接退伍回鄉的殘廢父親,後來爲鄉里鄉親津津樂道,都道張家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小子,將來有大出息,白雲蒼狗的,一晃頭髮都花白了,做了四十年車馬把式的張一鞭也沒功成名就,倒是賣苦力賣的遠近馳名,椒陵城不少大戶人家都以請張一鞭駕車爲榮。
張一鞭清早起來,擡頭望望黑沉沉的烏雲,低頭看看小院中還沒有泛出光亮的土地,嘆道:“我個老天爺,要下就下個痛快吧,早下早結束,這樣不陰不晴長一陣短一陣的也不知幾時下到頭,我們這些把式的怎麼能拉到生意。”
話音落點,張一鞭便聽見了“啪,啪,啪”的拍門聲,不輕不重不緩不急,很有節奏,來人必是一個細心靜氣的人,這是張一鞭特有的職業感觸,就如他趕車一樣,每一鞭輕重緩急,甚麼時候抽,抽在哪個部位,在哪個路段抽,都是有大講究的,不懂的人才一路啪啪亂響,抽的騾馬奔騰,轔轔不穩,失了當家吃飯的手段。
張一鞭小心翼翼的向門口走來,極力不讓自己歪着腳摔倒之類,鄉間民諺,男跌不平,女跌不安。男人跌倒了,有不平之事要生,女人跌倒了,家宅不安,這可是像張一鞭這種經常長途駕車送人的把式行業大忌,講究的就是一個吉利,出入平安,又平又安。
張一鞭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到門口,拉開木門,卻驚訝的站在那裡怔怔的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這倒並非張一鞭少見多怪,故意做派,實在是停在自家破落院兒門前的馬車大爲華貴典雅,四匹同色白馬駿馬駕拉,合着高車駟馬的老禮,威儀匹配,車蓋四角檐牙高啄,掛着精緻的小燈籠,簾子是上好的蜀錦,那錦緞精美的哪怕走南闖北多年的張一鞭也猛地睜大眼睛,少見。
馬車極爲堅實厚重,決非一馬之力可以長行,也只有這四匹駿逸非常的胡馬能夠沉重的大車跑得輕鬆急促。
張一鞭眼疾,看的分明,心底裡暗自驚呼大車沒有馭手,頓時心頭通亮,知道生意上門了,沒來由的眼睛發亮,激動的連連搓手,最後忍不住上前爬在地上仔細打量起大車來了,竟看也沒看站在門前邊上的一個蒙面神秘女子。
椒陵縣城隸屬滁河,古時乃吳楚交界處,離十里秦淮的金陵不到百里,今年來南北通商漸多,這椒陵城成了大大的要道,熱鬧的很,策馬過椒陵的也都不是等閒庶民,人人都是高車駟馬的商旅豪客,每輛車又都各不相同,這椒陵城便成了駿馬大車彙集之地。
每逢夜色降臨,椒陵城中幾家不豪華但絕對實惠的車馬店便停滿了轔轔進入的各色車輛,商人出門在外歷來都是小心謹慎,緊守着財不露白,貨不顯眼的鐵則,少有招搖過市奢華無度之人,比之那些波斯大食商人恨不得自己彎刀上全鑲上精美寶石要內斂的多,儒商和儒將歷來就備受漢人推崇,可謂華夏獨產,因此往來大商雖有大車,卻輕車簡行,少有如眼前這輛華美絕倫深怕別人不知曉車主人非富即貴的身份。
按照規矩,像這樣的車一般都有一位配的上車檔次的車把式,而且是信得過的家僕,可是這明光鋥亮的車輛上竟是空空如也,駕了一輩子劣馬的張一鞭,和後世酷愛名車的人一樣,是一個真正的“車癡”“馬癡”,平日裡的消遣便是在大街上弄一個胡凳坐着,細細打量過往車輛,一一評點,人生大愛。
此時忍不住盯着這四匹不含一絲雜毛的白馬香車打量,一邊打量一邊讚歎:“好車,難得一見的好車,貴而雅,六尺的車蓋,六尺的車廂,品級一流,嘖嘖,竟還在車蓋上鑲嵌青玉,呦,這四角掛起的燈籠還不是紙糊的,是白玉的啊,哪家的富貴人家,老鞭子一輩子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呢。”
張一鞭匍匐着鑽到車底伸長了脖頸,仔細端詳,又是一陣觸目,原來車廂底部的銅板清楚的刻着“天下坊甲等上品”七個正楷大字。
此時天下誰不知道“天下會”的大名,涉及百業,是當今皇帝老兒開的商會,不僅承擔着皇宮大內的種種用度,天下坊在老百姓口中更被傳聞爲皇帝老兒家的百工,職掌宮廷各項製造,同時也對外出售各種各樣的器具,不過大多都價值連城,民間能賣的起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貴,一般顯貴大戶人家根本連問一下價格的資格都沒有,像這樣的寶車每年不到三十輛,張一鞭也就是走的道多了,認識的商客也廣,又是幾十年如一日干這一行的才稍微聽說,對他來說是個神秘不可測的東西,此時見到實物徹底點燃了那份心底那份癲狂。
張一鞭這輩子和馬車待得日子比和父母妻兒親朋好友待得時候還長,十足一個大大的車癡,此刻竟然親眼見到如此瑰麗的寶馬香車,這簡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如何不令他們大喜若狂,木呆呆的看着,這裡摸摸,那裡摸摸,見到有髒的地方,使勁的用袖子擦一擦,要不是嫌丟人,恨不得上去舔乾淨。
良久,張一鞭猛然醒悟過來,站起來退後一步,高喊道:“如此寶車,世間少有,豈能不拜?”說着便整衣肅容,學文人雅士一個大拜,長長的跪伏在車前。
正在這時,身後一個持着風燈的女子悠悠飄來,行走在細雨中,朦朦朧朧像個謫仙人,看不見容貌,身段一流,眼神清冷,走到車旁,靜靜的看了狂顛的張一鞭,滿意的頜首道:“別拜了,起來吧。”
“這個,姑娘,我……”
張一鞭滿臉窘迫,心越急便越說不出話來,面前的女子雖蒙面看不見相貌,但想必是個大美人,雖然孩子都娶妻生子了,張一鞭還是有點鄉下人的羞赧,再加上剛纔實在太丟臉,一時尷尬的大咧咧的撓着頭,不知該說些甚麼。
“你愛車,這很好,”女人隨手扔了一個小錦囊到了張一鞭身前,“聽說你是椒陵最有名的車把式,甩的一手好馬鞭,我家小姐要去金陵,日暮之前必須趕到,到了,裡面的錢全是你的,不到,一文也沒有,敢接嗎?”
“爲甚麼不敢,這樣的好車,區區一日百里,哪怕路有些泥濘又怕甚麼,能駕這樣的寶車就是倒貼錢也願意。”張一鞭撿起錦囊,好傢伙,出手不凡,怕有十幾貫了,一瞬間,眼睛又冒光的回到了寶車上,伸手摸着皮光水滑的白馬長長的馬鬃,一臉徹骨的該死溫柔。
“那就啓程吧,來的路上被一些白癡盯上了,沒功夫和那些小混混糾纏,便宜了他們。”
女子在說到讓人頭疼不已的市井混混時,語氣八風不動,聽不出害怕也聽不出不屑,像是歷經了暴風驟雨的老蒼松,平淡了一切,倒顯得比自己這個中年大叔還老成世故,張一鞭也只是念頭一閃而過,沒敢多想,想也白想,做這行最怕問東問西,是大忌諱。
老實笨嘴拙舌的車把式可以乾的長久,老實話多卻又知道分寸進退的可以興旺,譬如張一鞭,一路上可以和客人聊各地見聞,山水習俗,唯獨不問客人做何買賣營生家中情況的,唯獨那些給了三分顏色就蹬鼻子上臉的粗漢子,是幹不了長久的,甚至被人就地宰了,張一鞭聽過太多也見過一些。
“拿上我趁手的鞭子,立馬就走。”
張一鞭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從容拱手,掉頭跑了進去,跑得很穩,不會跌倒,幾個呼吸的功夫,張一鞭就批了件頂風雨的麻衣大氅,帶着斗笠,盲鞋馬鞭的跑了出來,對着被黑紗遮蓋的女子笑道:“可以了。”
神秘女子難得破顏笑了:“名不虛傳,是個懂事的老人。”
女子到了車旁,輕鬆的一彈腿,箭一樣竄進了車內,車簾只是一閃便重新合上,隱約間張一鞭似乎看見車內還有一個女人。
默默點點頭,張一鞭握着馬鞭小心的扭身上了馬車,猛然間,張一鞭舒服的快哼了起來,這名動天下的馬車果然不凡,只坐上去就如此舒服,好像飄在雲端,眼暈目眩不知魂在何方。
“啓程吧——!”神秘女子一聲催促,緩緩清晰的響在張一鞭心頭。
尷尬的咳了咳,馬鞭高高揚起,“啪啦啪啦”凌空抽了數聲,清亮凜冽,乾脆徹底。
“起程嘍……”
一聲吆喝,張一鞭青筋暴起,也不見他揚鞭,馬繮只輕輕一抖,力道奇佳,馬車便輕靈上道,不顛不簸很是平穩。
車內人不禁傳出一聲:“好車技!”
張一鞭得意一笑:“過獎了,看家的本事。”
之後,車內再沒聲響,張一鞭也專心駕車,馬車轔轔飛馳,直向金陵城,然而世道險惡,人心叵測,平地也起三尺浪,一場兇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向不願惹麻煩又渾然木覺的神秘女子襲來。
劉一鞭雖然叫劉一鞭,可下手從不留手,能打一百鞭絕不半途而廢九十九,有着優良的韌性和令父親嘖嘖稱道後繼有人的持久力,摧殘人的意志力、手段更是讓縣令公子大爲讚賞,私下裡贊其椒陵第二,不用說第一也知道是誰了。
有個還算不錯的老爹,自己又八面玲瓏,不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有膽量有手段得罪敢得罪的人,生活樂無邊,所以劉一鞭歷來認爲自己是個有福的貴人。
這不,今早剛從椒陵縣城最大的青樓“聽雨小齋”徹夜血戰回來,昏頭昏腦的在大街上溜達,牛眼雄視八方,立馬看見一輛從沒見過的華麗大車碾過眼前,差點沒把劉一鞭碾成劉大餅,劉一鞭不怒反喜,那大車劉一鞭一見鍾情,這簡直是爲他量身定做的,捨我其誰。
不過劉一鞭也不是傻子,能駕這樣的車怎麼也得是個有點虎的人家,思來想去還得自家“白癡公子”出馬,等弄到手,自己再找人偷了去就是,這種事劉一鞭從小就熟,偷雞摸狗,可是劉一鞭的看家本事。
劉一鞭找到了幾個相熟的小弟,偷偷摸摸的跟着香車,自己則是百米衝刺的去找背黑鍋打衝鋒的縣令公子李大少爺。
椒陵山,又叫覆金山,縣名是由古椒國名變通而來,傳自傳說中古代部落首領上古五帝之一的高陽氏,是橫亙在椒陵襄河畔的一道山脈,林木茂密,有大道直通山上。
登上山頂遙望四野便又是江淮普遍的丘陵地貌。與後世的椒陵(全椒)相比,這時的椒陵還只是一道莽蒼粗樸的山脈,比大長安的渭水之濱荒涼多了,江南的開發直到宋南遷之時,才真正的的上歷史的舞臺,大唐雖已經在開發,但大量茫茫山林遍佈,其效不大。
眼下這輛寶馬香車出得椒陵城,便直入大道,一路向東而去,過了林木蔥蘢的高坡時已是日當中午,秋日高懸,原野開闊,天高雲淡,最是清爽宜人,但秋天的太陽也是最毒的,盤算了一下日程,已經能在日暮之時趕在金陵城關城門前進城,松下心來,張一鞭便在椒陵山的松林間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貴客,我們先歇一下,待會再走吧,能趕在天黑進城的。”
“那便如此,你自忙你的去吧。”還是那位神秘女子聲音,緩緩而又清淡。
張一鞭點點頭,逃出懷裡的酥黃的煎餅,也不喝水,幹嚼,不怕噎着,這是他這種人多年跑東跑西練就的本事。
“恢恢……”
四匹白馬似乎感到了異常,長長的高亢嘶鳴,幾乎要將張一鞭掀下車來!
十多個黑影仰天大笑手持利刃的圍了上來。一個貴公子模樣的人長喝一聲,興奮激動的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若敢牙縫裡蹦出半個不……字,哼哼,少爺管殺不管埋。”
貴公子好似做了甚麼了不得的事,得意的擺出一副歹人的猙獰派頭,一個“不”字拖了老長的音,口號是響亮,就是沒啥殺傷力。
張一鞭苦笑的搖搖頭,天氣好不是真的好,人品好才重要,怎麼偏偏遇到劉一鞭和李大公子,下意識的張一鞭把劉一鞭的威脅性擡到“大哥大”李大公子之上,劉一鞭淫威攝人,可見一斑。駿馬雖突然受到驚嚇,不過張一鞭支輕輕一鞭,便有重新安份下來。
不過世故圓滑精明狡猾的張一鞭還是一個縱躍幾乎是跌下車來,裝作驚魂未定又受寵若驚,連忙拱手作禮:“李大少爺,不想今日在這見到少爺。如此福氣,讓小人如何消受得起?”
“忒般聒噪,交出寶車,然後自己滾下椒陵山,要不然,哼哼,閹了送到院子裡做龜公。”貴公子不耐煩的呵斥,惹得身邊數十號狐朋狗友拍馬屁的應和,氣焰囂張跋扈,天老二他老大。
“是是是,小人讓開便是,少爺你隨便。”張一鞭忙不迭抖繩下車,箭一般跳到一邊,躬身,一副讓人鄙視不屑的熊樣。
張一鞭自認自己是有良心的,能做個好人,幫幫人見義勇爲甚麼的都可以,可這有一個底線,就是別把自己牽連進去,他可還沒到好到良心氾濫的程度,自己只領着車把式的工錢又不是護衛打手,自己雖上沒有了爹孃但下有妻兒孫子啊,天倫之樂也正樂在其中,面對李大公子這種一巴掌能拍死自己一大堆的大少爺大惡棍,張一鞭自認自己實在沒有大勇氣大魄力大智慧大毅力,爲了大義,爲了一個和自己說不到三句話的陌生人去做一件鐵定玩完的拼命,拼命也需要一個理由,他沒理由。
貴公子得意的呵呵笑道:“一鞭,你去讓車上的人交出車,少爺大量放他們滾蛋。”
劉一鞭湊趣的一笑,添油加火的道:“對,讓他們滾蛋,用滾的滾下椒陵山,少一圈,捅爆他們兩個蛋蛋。”
“是極是極。”貴公子聞言大樂,歡喜親呢的拍了拍自己最好的玩伴,人生得一知己難矣。
說着劉一鞭走到馬車旁使勁兒拍打車廂:“別做縮頭烏龜啦!滾出來吧,別給臉不要臉——”
車中沉默無聲,劉一鞭想了想,便招來一個黑布短打的小弟,讓他便探身到車內。
小弟仗着人多,絲毫不認爲“一鞭”哥唰自己,想到大少爺就在後面,立馬雄心鼓鼓,正是拉風表現的時候,大吼一聲壯了聲勢,大步登上了馬車,掀開車簾,大叫一聲:“他孃的給老子死出來,敢在夜面前擺架子,不想活……”
話音未落,“嗵”的一聲,可憐的小弟,猛然間直上雲霄,化作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在空中做了七百二十度高難度筋斗雲,滾落到李大公子的腳下,進氣多出氣少,生死不知。
一隻摧枯拉朽的玉腿挑戰味十足的緩緩的慢慢的從車簾外收了回去,場面一時間猛地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一個犀利的聲音緩緩升起,直透人心。
“第一個廢物半死不活,還有二個廢物嗎?”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