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被馬車接走的畫面沒有遮掩,剛好被不遠處讓人擠上一處臺階的長孫衝看到。
“席?”長孫衝望着那個大大的【席】字家徽,蹙眉沉思了半響,最後還是想不到有哪個席姓的家族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難道那個姓席的傢伙真的這麼厲害?一手開創了現在的局面?
長孫衝環視了一圈重新恢復生氣的大街,眼裡閃過幾縷不甘之色,這種被同齡人碾壓的挫敗感,讓他這位天之驕子產生了一點牴觸心理。
“哎呦,這位貴人也是爲了鏡子來的吧?”
就在長孫衝臆測席雲飛到底是何種三頭六臂的時候,身旁一道狡黠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什麼鏡子?”長孫衝一臉懵逼,朝說話之人看去,但見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衣着普通,一臉猥瑣,長孫衝眉心一蹙,有幾分不喜。
那打招呼的少年卻是一怔,沒想到還能被他碰到一個雛兒,雙眼滴溜溜一轉,很是殷勤的說道:“想來郎君是第一次到朔方?不過,不知道鏡子也沒事,走,小人帶路,給郎君安排一個靠前的順位,讓您一睹爲快。”
長孫衝此時還有點懵,鏡子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一來他正想着席雲飛的事情,二來這裡到處都是人,熙熙囔囔,吵吵鬧鬧的,讓人心煩意亂。
無奈,長孫衝幾乎是半推半就的跟着這少年朝中山路深處走去。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長孫衝只覺得頭暈目眩,好幾次都要放棄,找一間酒樓休息片刻,不過那少年也是堅持,硬生生拉着他越過人山人海,最終二人在一處平臺前站定。
“呼,這裡人倒是少了一些。”長孫衝總算緩了口氣,總覺得長安哪怕是上元節都沒有這麼熱鬧的時候,這朔方到底有多少人口啊?
那猥瑣少年嘿嘿一笑,指着平臺上正在體驗全身鏡的人,解釋道:“這裡有郎君的人主持秩序,所以沒人敢在這裡鬧事,貴人,你看看,那就是全身鏡,這世間獨此一面,嘖嘖嘖,是不是很漂亮。”
少年手指過去的時候,臺上體驗的人剛好錯過了身子,露出了一面全身鏡,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去,剛好能夠反射東南方向的旭日,讓鏡子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長孫衝畢竟出身不凡,看到全身鏡的一瞬間只是愣了愣,接着驚愕道:“那是水晶寶鑑?這麼大的一面水晶寶鑑?”
猥瑣少年詫異的看了一眼長孫衝,如他表現得這麼淡定的,猥瑣少年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少年眼裡閃過一絲喜色,越是淡定,代表這人家財越是豐厚,是肥羊無疑。
“呵呵,貴人看清楚了吧?這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寶鑑,怎麼樣,要不要上去試試?”
“上去?”長孫衝尋着樓梯看去,只見排隊的人幾乎望不到頭,再看一旁貼着的告示,也知道了這寶鑑竟然是拿來大促所用。
與看到全身鏡的震撼相比,這價值連城的寶物被拿來當促銷獎品,更讓長孫衝無法接受。
一時間,長孫衝心中的想法百轉千折,最後想起自己那個當皇后的姑姑,雙眼大亮。
還不等那猥瑣少年多說什麼,長孫衝直接一把將他推開,徑直朝守衛平臺的隊長走去。
那猥瑣少年見狀一怔,本來以爲釣到大魚了,沒成想又是一個愣頭青,無語的啐了口唾沫,直接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長孫衝的背影,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不出所料,長孫沖走到那隊長面前,從腰間拿出一張令牌,道:“你,去把這鏡子的主人尋來,就說我有要事找他。”
這看守平臺的隊長不是別人,正是李正寶的副官,孫富貴,再見有這種愣頭青來找存在感,孫富貴露出一副厭煩的神情,朝旁邊的守衛看去,輕飄飄的說道:“拉走。”
守衛看了一眼長孫衝,根本沒去看他那塊令牌,直接一左一右,駕着長孫衝就要往外走。
長孫衝何時遇到過這麼丟臉的事情?俊秀臉蛋憋得通紅,直接張嘴大喊道:“放肆,你們放肆,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爹是誰嗎?知道我姑姑是誰嗎?知道我姑丈是誰嗎?”
一連四個問號引起了孫富貴的興趣,見多了我爹是李剛,這還是第一次把姑姑姑丈扯出來的,好笑道:“我管你是誰,在內城,就要遵守內城的規矩。”
“混賬。”長孫衝氣急,指着孫富貴道:“限你一盞茶時辰,去把你那個所謂的主子找來,若是不來,你讓他等着,這內城明日就不是他的。”
“呃······”
長孫衝話音一落,偌大的中山北路瞬間落針可聞。
所有路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就連孫富貴也是一臉揶揄。
便在這時,一陣鼓掌聲從空中傳來。
衆人好奇尋聲望去,只見平臺一側正臨着的何氏酒樓露臺上,席雲飛與一個自帶威儀的中年人正俯首看着長孫衝,而鼓掌之人正是席雲飛本人。
“小郎君!”
“小郎君!”
“見過小郎君!”
“小郎君安好!”
一時間,中山北路問候之聲不絕於耳,席雲飛沒有託大,拱手與所有朗聲問候的人一一回禮。
接着伸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先安靜片刻。
衆人見狀都是十分配合,好整以暇的圍着長孫衝看起了熱鬧。
席雲飛雙手環胸,俯視着長孫衝,似笑非笑的說道:“我來了,你找我何事?說吧。”
長孫衝沒想到李靖也在場,只覺得今日臉丟大了,又見席雲飛一副人上人的姿態與自己說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正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全身鏡反射而來的刺眼光芒讓他心生一計。
只見長孫衝嘴角微微上揚,哪裡還有剛纔的尷尬神情,朗聲道:“你就是這鏡子的主人?”
席雲飛眉心一蹙,見長孫衝指着臺上的全身鏡,微微點頭。
長孫衝呵呵笑道:“是就好,吾乃當今國舅長孫無忌之子長孫衝,當今的皇后便是我姑姑,這一面鏡子算得上是一件不錯的稀世珍寶,這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姑姑纔有資格使用。”
說到這裡,長孫衝頓了頓,爲自己的急智感到慶幸,接着道:“不過姑姑一直教導我要與民爲善,所以這鏡子也不要你上貢了,多少錢,你說個價,我買了,回頭在姑姑面前,我再爲你美言幾句,如何!”
長孫衝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搬出長孫皇后,席雲飛就會認慫似的。
不料,席雲飛回頭看了一眼李靖,低聲道:“您說的事兒,我幫了,回頭這個長孫衝我要教訓一頓,您沒意見吧?”
李靖本來是在閉目養神,聞言先是一怔,接着眼睛也不睜開,只是微微頷首,對樓下的長孫衝直接無視。
席雲飛見狀,嘴角上揚,轉頭看向依舊氣定神閒的長孫衝,突然大喝道:“撒幣玩意兒,滾犢子,你爹來了也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