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穿過遙遠的天際,灑落到長安城。喚醒了這座沉睡的城市,又逢三天一次的大朝會。長安城裡身居五品以上的官員,紛紛趕在辰時之前到了皇城之內的立政殿。
可是今日,這些官員詫異地發現,原本應該最後壓軸登場的聖上此時卻是已經在這裡了,而且還帶着幾位功高權重的大臣正在練習着一套粗淺的拳術,從那呼呼的風聲,這些官員都知曉這些大佬們都是使着強大的力道再練習,而不是擺擺架子。
朝會開始,一件件的事務被幹淨利落的解決,李二這個皇帝是非常有魄力的,什麼事情解決起來都不拖泥帶水。這一點和隋煬帝楊廣異常的相似。只不過楊廣是殘暴的獨裁決絕,而李二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得進去別人的話。這是身爲帝王最大的優點之一了。所以楊廣將大隋的江山玩完兒了,李二則開創了貞觀盛世。
大部分官員都沒有發現什麼,覺得和平日裡沒什麼兩樣,可是卻有細心的官員發現在聖上和幾位老大人的臉上掛着絲絲的憂慮,雖然他們早已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可是昨夜的消息實在是太過震撼,豈能這樣輕易地掩藏下去?
所以,這些人在心裡嘀咕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天的事情都是那麼蹊蹺,爲何皇上會在立政殿前打拳,爲何秦瓊老將軍和尉遲恭大將軍會全身戎裝?爲何他們都有那不堪掩飾的憂慮?
下了朝。李二打發走了所有的官員,讓他們繼續回到各自的位置,操控着大唐的方方面面。卻又將之前的幾人留了下來。這一次卻是多出了魏徵。這位不做忠臣只做直臣的息王舊部。
“魏卿。你與那山東世家相熟,現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悄悄查訪,不得泄露絲毫,不知朕是否可以信得過你?”李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只要是爲了大唐江山計,陛下可以完全信任微臣,要是有陛下的私心在其中。那麼微臣就是最不可信之人!”魏徵直言回答,這句話頂得李二面色一陣難看。
“魏大人。此言差矣!”長孫無忌出言反駁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爲君分憂,是臣之本分。豈能如此行事?”
“長孫大人此言荒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陛下需要的是能幫他找出錯誤,並且時刻讓他警醒的魏徵,而不是隻懂得溜鬚拍馬的狗腿!”魏徵藉機反諷長孫無忌所作所爲是那狗腿子做的事。
“行了,別吵了,這件事關乎大唐江山社稷的根本,此事切記一定要保密,不得絲毫泄露。否則夷十族!”李二放出了大招,這也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以酷刑來顯示自己的權威。
“這……微臣肝腦塗地!”魏徵第一次見到李二如此。哪怕當初他還未歸降,李二也只是用他自己的生命來臨之以威而已,從未用家人朋友來脅迫。所以這件事兒真的不簡單了。只是魏徵此時想要退出已經晚了,因爲他之前知曉的信息已經夠他猜測許多東西,所以還是答應了來的好,不然李二說不定真的會下死手。
“好,既然如此,那麼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傳國玉璽失竊。最有嫌疑的就是五姓七望,所以魏卿你可明白?”李二說出的話仍舊讓做了心理準備的魏徵爲之震驚。
“傳國玉璽?不是早已隨着隋朝的滅亡而消失無蹤了麼?怎麼?”魏徵驚呼出聲。
“此次草原之行。楚王李寬已經尋回傳國玉璽,只是在送往長安的路途之中,被人劫走!而且護送傳國玉璽的薛萬徹將軍,五蠡司馬童戰全都失蹤。”長孫無忌成了李二的傳聲筒,他接着說出了這段話。
“此事當真?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五姓七望這幾家了,只是其中還可以排除隴西李家,還有博陵崔氏。只剩下清河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和趙郡李氏這五家!還有河東裴氏也有可能!這一個家族在兩晉時期可是天下少有的大戶!”魏徵的分析和蕭瑀近乎完全重合。
“那麼最大的可能是?”李二轉過身,望向窗外的御花園,淡然的問道。
“微臣覺得是……”魏徵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
這一天,時過正午,魏徵拖着疲憊的身子,緩緩地走出了朱雀門,登上早已等候多時的自家牛車,無力地靠在車窗的窗櫺上。雙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白氣瀰漫在他的眼前,寒冷的氣溫將他的呼吸都化成了霧氣。
“回家……”對着趕車的僕人說了這麼一句,魏徵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不見,癱軟在車廂裡。
一路緩緩而行,周遭長安城的喧囂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變的安靜下來。只有那吱呦吱呦的車軲轆聲,魏徵覺得世界是如此的清淨,似乎他站在九天之上,那雲霄的上面,那裡有着呼嘯的天風,和那炎炎的烈日在頭頂上。這裡離着那輪大日是如此的近,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樣,他渾身都要被烤焦了一般。
回到家,老妻見他如此這般疲憊,不禁上前攙扶:“不要做了,這官有什麼好當的,這麼累,俸祿還少!”
“不行啊!你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魏徵掙脫老妻的攙扶,枯瘦的手臂一揮,帶起一片清風。
“你看看,你這把老骨頭,現在都瘦成什麼樣了,都是這腦袋上的烏紗帽給壓得,以前的那一身肉全都被壓榨乾淨了!”魏夫人將那官帽當成了榨汁機。
“現在的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哪怕是爲了叔玉,也不能絲毫退縮!當今聖上精明無比,是少有的聖君,正是我輩當爲國效力的好時機!豈可如此退縮!”魏徵凜然大義的說到。
“這裡又沒外人,還是收起你那套吧!”魏夫人可不吃魏徵這一套。
“唉!”一句話講魏徵堅強的外殼全部擊碎,碎成無數的碎片,再也拼不回來了:“夫人啊,我們沒有退路了,這個時候更是退不得啊!”魏徵第一次吐露出自己的心聲,這些年過得戰戰兢兢,絲毫的風聲都能讓他驚覺。只因爲他過得不安穩,他出身於息王李建成麾下,並且當初還曾出某劃策謀殺李二,幾次進言想要除掉李二以絕後患,但是卻沒有被李建成採納,要是他有着三國曹操的雄心壯志定會大嘆一聲:‘豎子不可與謀!’然後拂袖而去。
可是沒等他做出這樣的霸氣凌然的事情,李建成就已經一敗塗地了!他成了李二的階下囚,爲了活命不得不向李二投誠,並且動用了一些關係,緩解了李二和世家之間的矛盾,纔有了今天。現在一大家子拖着,他如何還能灑脫的起來?
“陛下是不會容忍一個告老歸田的魏徵的,他要的是一面鏡子,是一面可以時刻警醒他的鏡子,而不是一個閒散的老頭!而且這一次出了大事兒了!說不定其中還有你們家族的影子,這事兒我們不得不面對啊!”魏徵向自己老妻訴說着這些話,有些事情憋得久了會讓人崩潰的,魏徵此時就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知道的比起別的官員多,因爲哪怕程咬金的夫人也是出生河東裴氏,但是卻仍舊有着嫡庶之分。
所以魏徵直到前不久,河東裴氏有着一些動作,雖然非常隱秘而且動用的也是隱藏於暗處的力量。可是敏感的魏徵還是從中嗅出了非同尋常的味道。所以在今天李二說出傳國玉璽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這是怎麼了?爲何說這些話!”魏夫人被魏徵這一番話說的是一身冷汗和滿頭霧水。似乎要大禍臨頭,但卻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是那樣的糟糕,可是魏徵卻怎能開口?這些事兒只能自己知道,哪怕說夢話都不能說出去。不然自己那三個兒子,一個閨女還有相濡以沫幾十年的老妻都將難逃於殺頭的命運。
“別問這麼多,總之這件事情,我們是逃不掉的!只能找出真相,撇清自己。”魏徵不再多言,將頭上的官帽摘下,端端正正的放在案几上的架子上。然後就向着內院而去。
長安到洛陽的官道上,李寬正騎着高頭大馬,身後跟着一輛華麗的馬車。車窗的簾子被一隻纖細的手輕輕地撩起,一張俏麗無匹的小臉蛋出現在窗口:“二哥,還有多久啊!這長安怎麼這麼遠?你把它用馬拉過來好不好?”小臉的主人嘟起櫻桃般的小嘴,氣呼呼的對着李寬說道。
“你這丫頭,那麼大的城市怎麼拉的過來?你想累死你二哥?”李寬哈哈一笑,說道。
“纔不是呢!二哥,你這次去草原給麗質帶的禮物,麗質一點都不喜歡!除非你送給麗質兩份!”小丫頭脆生生的話語從身後傳來,李寬端坐於馬上也能想象出小嘴嘟着的李麗質那種雙眼閃光的表情。
“你這貪心的丫頭,這些東西要自己親自養着,那纔有樂趣!要是交給宮裡的宮女們飼養還不如不要呢!”李寬送給李麗質一隻紫色的小羊羔,還有一匹棗紅色的馬駒。非常的溫順,現在正走在李麗質的車窗的邊上沒用打腦袋拱着李麗質這位新主人似乎在拍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