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極西之地

大宋國都汴梁,自呂璟登基以來,政事堂就從原來的地方搬到了緊鄰宣德門的景靈宮內,不僅地方更加敞亮,來往出行不用進入宮城,總多了幾分便利。

而今日的政事堂卻是少有的熱鬧,以左相程頤爲首,副相蘇轍、新任計相文及甫,樞密相曾布、樞密院事呂大忠、孫覽、範純仁等人各個來齊,幾乎相當於一次小朝會了。

呂璟高居上首,身邊是如今內侍省總管陳衍,甘昭吉在此前上書乞骸骨,已經回鄉榮養。

“今日召諸卿來,是有一件事情要看看大家的意思。”

呂璟袖袍一抖,陳衍立刻示意小黃門將了空的信件傳遞下去。

“這是......”程頤第一個接信瀏覽,面上的驚訝和質疑並存。

隨後是蘇轍,其餘各位相公也紛紛傳閱,各個面色不一。

“稟官家,臣以爲,這了空乃是化外之人,言語間多有誇大之處,這世上哪有畝產千斤的作物,不過徵調一二人手過去看看倒是無妨。”

程頤自從當了左相後就在迅速成長,如今這太極手用的已經十分熟練。

“老狐狸!”右正言張商英心中暗罵,這時卻不得不站出來。

“官家!依臣看,這了空分明就是受困當地土人,以這神奇作物詐稱祥瑞,騙朝廷去救他罷了。”

“臣附議,朝中現在開銷甚多......”文及甫罕見的和張商英站在了同一陣線。

其餘蘇轍和曾布等人雖然沒有開口詆譭,但話音裡顯然也是不想爲此興師動衆。

按照信中所言,了空本來是按照呂璟的提點前往天竺,想去那裡求取真經。

誰想到半路遭遇了一羣毛髮旺盛,膚色白皙的鬼怪,了空大師是這麼描述的,他們高大而又野蠻,整日裡說些醜陋的鬼語,即使衣衫狼狽,胸前的十字胸章卻依舊擦得鮮亮。

再往後,了空大師就被這羣兵卒一路帶回了遙遠的極西之地,見到了在西方擁有至高無上權能的教皇。

在得知了空大師來自東土,是那裡的宗教領袖後,教皇表達了格外的善意,並且親封其爲教使,在整個西方都擁有堪比伯爵的地位。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了空大師發現了西方人的主食似乎和大宋不同,幾番打聽之下,方纔知道他們這種吃食能夠畝產千斤,簡直是上天的恩賜!

了空大師心繫故國,就連忙託人寫信回來,希望大宋派出一支使團前往耶路撒冷和西方做一次親切交流。

當然,這其中是否有其他緣由,就難以簡單說清了。

呂璟微微皺眉,他當然不至於怪罪曾布等人,事實上,如果不是來自後世,他對於土豆這種東西的產量也難以相信,更何況了空這傢伙,給人的感覺怎麼都像行騙被人拆穿了連忙向廟裡求救的無良和尚。

但能置之不理嗎?呂璟很清楚,土豆的出現不僅有利於大幅度緩解民間饑荒,其耐寒難旱的特性,對於大宋蠶食遼國更是擁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楊卿家怎麼看?”呂璟微笑着看向了角落裡的楊畏。

“官家!”自從離開郴州後官途就不太順利的楊畏激動的熱淚盈眶,沒想到官家還記得我!

算起來,咱楊大人也是潛邸之臣不是,關鍵時刻,官家還是要指望老臣啊。

這般想着,楊畏哭的愈發動容了,上前三步一大叩,看的張商英都有些眼皮抽搐。

當年的老夥計,功力進化到如此程度了?

“官家!”又是一聲大吼,楊畏雙目通紅,聲音如泣如訴。

“臣認爲,不僅要派使團西去,更要備足兵馬以防萬一,這作物畝產千斤,豈是那麼容易拿到,我大宋必須做好十足的準備!”

“臣!願捐出所有家資,供朝廷用度!”

言畢,楊畏再次深深一禮,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周圍的其餘相公卻尷尬起來,好你個楊畏,不跟我們統一戰線就罷了,剛剛說用度不夠,你就要捐出全部身家,那我們怎麼辦?

程頤的冷汗當下就流了出來,眼看着呂璟正好將目光挪來,得,左相位置還沒坐熱乎呢,就當是爲了匡扶聖道做犧牲吧。

“老臣也願捐出身家。”

......

滿場寂靜,曾布臉上更是苦笑連連,你們那點家產,也好意思捐?我曾家怎麼辦啊。

“臣願捐。”蘇轍揮了揮袖子,反正攏共沒幾個大錢。

“臣願捐。”呂大忠和孫覽也躬身開口,當了這麼多年西北帥臣,老實講,像他們這些實心做事的,還真沒落下多少。

剩下的人愈發尷尬,這捐吧,太多了錢從哪來的?不捐,摳門摳到皇帝頭上來,以後日子別想過了。

“老臣......”曾布幾乎是雙目含淚的站了出來,就準備開口,卻忽然發現一直沉默的呂璟終於笑了。

“諸位卿家有這份心就足夠了,朕認爲這出使極西之事必須徐徐圖之,這畝產千斤的土豆,應當是存在的,只是朕也聽說西人對我東土覬覦甚久,就交由樞密院和三司使共同擬個章程出來。”

“人要派,但貴精不貴多,把咱們大宋的瓷器、茶葉都帶上,金銀統統不要,再找些商隊隨行,花不了幾個錢。”

“唯!”文及甫恨不得大呼聖明,官家這招高啊,帶的全都是不值錢玩意,再找幾支義商帶隊,乾脆連儀仗錢也省了算了,反正一路上也麻煩。

“老臣遵旨。”曾布熱淚盈眶,還是官家知道心疼老臣啊……

其餘各位相公自然不會再在這時候自討沒趣,眼看着由了空引發的爭論消於無形,呂璟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楊畏。

“楊卿家。”

“臣在!吾皇聖明睿智,堪比日月......”楊畏是徹底不要麪皮了。

“好了,朕擬在京城設立皇家圖書館,所需錢糧由內庫調撥,並無品級,你可願擔起這副差遣?”

“臣肝腦塗地!”楊畏心中大喜,說什麼沒有品級,他楊畏是給皇帝辦事,誰敢小瞧自己?這就叫無品勝有品!

“好,諸卿自行散去吧,程相留下來。”呂璟揮了揮手,諸位臣子很快一一告退。

程頤拱着雙手,目光中卻是閃爍不斷,難道官家對自己剛剛的表現不滿意?要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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